顺安场附近,街道两边的商铺一般白天都忙。晚上客人少了,店里的伙计才有空去挑水。他们要把水缸都挑满,才能休息。
那男子就是看着井边没人时,离开馄饨铺,走向柳井的。
得到这个线索,离破获案件又近了一步。只是那人是谁?从哪里来?仍一无所知。
不过,馄饨阿婆还补充了一条信息,男子付钱时,从口袋里掏出铜板,带出了一个银色的线穗子。
提到银色的线穗子,马上让人联想到银枪会,这是他们的信物和会标。银枪会已被铲除,此人可能是漏网之鱼。
线索查到这里,又断了。
好在石潭提供的药方,帮助大多数人缓解了症状,中毒死亡的人数没有再增加。
中毒事件引起农民政权的警惕,总指挥盖汝成召集主要领导在陆家大院开会。
杜子城认为,敌人的反扑已经开始,银枪会的余党充当了爪牙。
梅珊说,敌人有可能利用投毒事件制造恐慌,乘机发动偷袭。因此抓紧备战,以防不测。
师长黎向南提出,将原来的攻黄计划提前,立即发起对黄江县城的进攻,以进为退。
他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敌人在作进攻准备,县城的防守一定有疏漏。碧云镇可以制造表面惊慌的假象,故意散布一些虚假消息迷惑敌人,同时迅速组织夜袭。
众人发表完意见,轮到盖汝成总指挥最后拍板了。
他先回顾了一番碧云镇政权建立以来取得的成绩,反思了工作中存在的失误。
对于黎向南的进攻意见,总指挥表示赞成,但是他提出一点顾虑。
投毒作案的凶犯尚未抓获,碧云镇的除奸工作还没展开,如果仓促攻打黄江县城,万一隐藏在碧云镇的奸细借机挑事,后院可能会起火。
他提议,在准备进攻县城的同时,搜捕奸细的工作亦要抓紧。
对于最后的攻城时间,盖汝成没有明确表态,会议一时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哨兵通报,石潭求见,说是已经解了柳井的毒,井水可以饮用了。
铁虎最了解石潭,马上站出来说:“这样的神医就应该吸收进工农革命军队伍中来,咱们打仗行军就再也不怕生病受伤了。”
陈德仁主任说:“那要看你这个军医院的负责人,能不能劝动石大夫。”
井水复原,众人的兴奋冲淡了会议的主题。
盖汝成对铁虎说:“会议结束之后,你找石潭好好谈谈,组织上也要对他这种行为给予褒奖,争取他早日加入工农革命军。”
“是,总指挥。”
盖汝成又对哨兵说,“告诉石大夫,让他等一会儿,铁虎同志有事找他。”
然后对众人说:“我们继续开会。”
哨兵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说,石大夫有重要情报,关于黄江县城的。
盖汝成便将石潭请了进来。
石潭没有再提净化柳井的事,只是简要说了他在黄江县看到的情况,敌人似乎在加紧准备着什么。
黎向南敏锐地捕捉到这条情报的重要性,他认为,敌人极有可能要采取行动了。要么是攻打碧云镇,要么是知道我们要攻打县城,他们在备战。
杜子城说:“我们还没决定什么时候攻打县城,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难道是有算命先生?”
黎向南说:“我们的情报工作和保密工作,其实很稀松,什么事都有可能。”
众人还在议论,哨兵又进来通报,镇远武馆馆长许镇远的儿子许智谋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盖汝成皱着眉头说:“今天这会开得热闹,现场收集情报,现场分析,现场决断。快请许智谋进来吧。”
梅珊见识过许智谋,她立即兴奋地介绍道:“许智谋从少林寺学武,功夫了得,前些日子在碧水河上,救过好几个孩子,对革命思想也有一定的认识。”
梅珊的话刚刚说完,哨兵就带着许智谋来到会议室。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眼睛被蒙起来,双手反捆着的男子。
众人一看,来了个和尚,有些意外和不以为然,但是听了许智谋的讲述,大家都觉得情况确实万分紧急。
……
许智谋离开鹿鸣书院回到镇远武馆时,看到十几个徒弟在练功场舞枪弄棒。那些人大多没有见过许智谋,还以为是化缘的行脚僧。
许智谋通报了姓名,众徒弟知道他在少林学艺,都想见识一下少林功夫比许家武功高明在哪儿。
许智谋推辞不过,表演了几招铁砂掌,引来全场喝彩。
许智谋问起武馆的现状,大家吱吱唔唔,都不愿意说。
他预感到情况不妙,说:“我离家的时候,常大柱是大师兄,他的武功最好,是不是已经出师自立门户了?”
“哦,是,是的。”
“大师兄他现在何处扬名立万?”
众人面面相觑,不好意思说。
有个年轻的学徒说:“大师兄创立了银枪会,带走了一帮兄弟,可是银枪会不服从农民协会的管辖,被工农革命军连根拔了,大师兄也下落不明。”
许智谋点点头,接着问道:“还有二师兄,杜子城,他的轻功最厉害。不知这些年可有进步。”
一个徒弟说:“杜子城现在是工农革命军二十团团长,威风可大了。”
“两大支柱都走了,难怪武馆冷冷清清。”许智谋又问,“现在是哪位师兄领衔?”
“是三师兄,顾明堂。”
这个名字许智谋没有听说过,应该是父亲后来才收的徒弟吧,他又问:“父亲大人安好?”
“老人家身体好着呢。”说着就有人要去给许镇远通报。
许智谋拦住了,他要直接面见父亲,给老人家一个惊喜。
武馆的布局还是老样子,从武场走过,穿过中庭,来到后院,上首的那间屋子就是许镇远的房间。与之对称的另一边,是大小姐许如兰的闺房。
许智谋来到父亲的屋前,刚准备敲门,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口气有些蛮横。他耳朵贴在窗子上听。
“师傅,你也别硬撑了,写吧,写了我就给你解药。”
“忘恩负义的混蛋,你滚开。老夫瞎了眼,养了你这个白眼狼。”这是许镇远的声音。
“师傅,你看人确实不准。大师兄是你钦定的传人,结果未奉师命就自立门户,搞了银枪会。二师兄呢,跑去参加工农革命军,当了团长。掌门之位不传给我传给谁呢?你那宝贝儿子不知死活,你又何必再等呢?”
许智谋猜得出来,说话的人是三师兄顾明堂。
“老夫就是死,也不会将武馆传给你。”许镇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师傅,我知道你懂解毒,但你也别指望那点解药。我给您服侍的药无人能解,碧云镇今天死了那么多人,嘿,你应该听说了,连太和堂都救不了。”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写不写,再不写……”
许智谋听到这里,一掌推开门,闯了进去。
只见父亲坐在地上,一手扶着床边,一手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