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满怀着兴奋而来,即便被撞了一下,他仍然高兴,因为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
监视苟军师的那名战士说,苟军师从文昌宫出来,在顺安码头南一里的地方,登上一条乌篷船,沿着碧水河的支流往南而去。
“看样子是去黄江县城。”铁虎说,“要不要实施抓捕呢?”
杜子城深思了一会儿说:“苟军师与来人会面,返回文昌宫,然后又前往黄江县,这里一连串的反常举动,一定有文章。”
铁虎说:“赶快行动吧,再晚,船过了龙舌口,就追不上了。”
子城当即拍板,快马加鞭,抓捕苟军师。
执行任务的是二十团的特务连,八名战士骑着快马,由侦察员带队,时间不长,苟军师就被带到团部。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名船夫打扮的人。
特务连的战士报告,在抓捕过程中,另有一男子持枪反抗,被击中胸部后跳河,估计活不了。现场缴获手枪两支。
子城和铁虎立即开始审问苟军师。
苟军师原来是个游方道士,没有什么道行,靠坑蒙拐骗混日子。游至碧云镇后,常在文昌宫落脚。由于见多识广,游嘴滑舌,被常大柱看中,收为军师。
常大柱对这个狗头军师甚为信任,很多事情交给他处置,尤其是银枪会的钱粮,都是苟军师在管。
这种人不管投靠谁都是混吃混喝,不会为了主子赴汤蹈火,更不会为了其他人置自己的安危而不顾。
别看他平时嘴硬得跟死鸭子,一旦见了血,他的胆就破了。
前番在船上,苟军师亲眼看到特务连战士开枪打死同行的人,他知道他的命并不那么金贵,随时都有被取走的可能。
于是,从那一刻起,他就很老实,很配合,问啥说啥,甚至没有问到的问题,只要他知道,合盘拖出,唯恐说得不够,留下故意隐瞒的印象。
子城的判断没错。银枪会确实在跟县民团勾结,准备里应外合,偷袭碧云镇。这也印证了铁虎当初的情报。
来碧云镇联络的人,是县民团团总陆伟忠派来的,本打算与常大柱协商具体事宜,因为常大柱受伤,不得不派出苟军师出面。
苟军师把对方的消息带回文昌宫,常大柱了解情况之后,写了一封密信,让苟军师亲自面呈陆伟忠。
这才有了第二次与来人会面,正是这次会面,让侦察员发现了他的行踪。
被打死的是陆伟忠派的代表,抓住的是民团的警卫员。
从信中可知,常大柱要求陆伟忠再提供十支长枪,五支短枪。计划明晚,由民团派人在镇南关假装土匪抢劫,银枪会以剿匪名义出城,在镇南关交接武器弹药。双方约定进攻碧云镇的时间是十天之后。
这条情报对碧云镇农民政权太重要了,对刚刚成立的工农革命军来说,捕捉到这条信息,无异于缴获二十条步枪。
子城一方面派人把情报送给黎向南师长,同时,他在考虑如何尽快下手,收拾银枪会。
铁虎问:“要不要把信送回去,等明天晚上,银枪会与县民团交接武器的时候,打个伏击,人枪俱获。”
子城说:“陆伟忠派来的人被抓,那个中枪的人估计是死了,这种情况下,常大柱的信不便送出去,陆伟忠当然不会来送枪。”
苟军师和另一名俘虏被带下去关押。
铁虎说:“现在可以收网抓鱼了,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把银枪会一网打尽。”
子城听了铁虎的主意,连连称妙。于是,就按照铁虎的计策开始准备。
如果计划成功,收编银枪会,抓了常大柱,那就一箭三雕,既除了心腹大患,也充实工农革命军武器,同时也为淑娟报了仇。
……
就在子城和铁虎在镇南的油坊里,商量着如何解决银枪会的时候,在镇北城外的常为贵家,老两口正忙碌着小树的婚事。
常为贵很为自己这条美人计而骄傲。
小树这家伙,像个砸不烂,揉不碎的铜豌豆,软硬不吃。常为贵这顶愁帽戴了好长时间,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为小树娶媳妇这招。
以前,农村人家里有了不顺的大事,往往会想到用喜事冲一冲,小树已经不小了,如果有了媳妇,就能拴住他的心,这一点,常为贵有把握。
他原来担心小树不乐意,谁知,他一提,小树竟然答应了。
小树所要的婚后自由,现在完全可以答应。常为贵深知,一旦结了婚,小树尝到了甜头,他就不会老想着往外跑。
常为贵越想越觉得自己有本事,姜还是老的辣。至于娶谁家的姑娘,那都不重要,只要娶进门,能生娃,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这条件开得宽松,加之常为贵在碧云镇也是小有名气的木匠,家底虽不殷实,却也从来不缺少吃穿。媒人很快就给他们物色了一个山里的姑娘。
姑娘名叫兰花,没念过书,性子有点野。常为贵没见面,就满口答应。他知道,野一点好,说明身体没毛病。
女方看中的是常为贵的手艺,而且姑娘已经十八,再晚,怕嫁不出去。于是两方一拍即合。
常为贵怕夜长梦多,快刀斩乱麻,订亲、看屋、纳采等程序全省了,直接结婚。
常小树这个鬼灵精怎么会轻易钻入他爹设的套子里呢?
小家伙自有他的主张。结婚对他来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男女那点事,他不懂,又没有人教,他也不感兴趣。他只是惦记着当儿童团团长,那才是他的伟大抱负。
当了儿童团长,可以号令团员,常少侠就可以升格为常大侠,替天行道,抱打不平。
他甚至设想要在儿童团里英雄排座次,他坐第一把交椅。最少要招募108名团员。到时候,碧云镇就是天底下最太平、最公平的地方。
……
小树从镇南的油坊出来之后,去文昌宫找大哥。碰了一鼻子灰,人没见到,他只好把口信留下。
他觉得这么好的消息,还应该让梅尧知道。梅尧是读书人,肯定会赞赏他的做法。
小树吹着口哨来到鹿鸣书院。
与他第一次来书院时相比,如今这里冷清了很多,听不到琅琅的读书声,也看不到摇头晃脑的老先生,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伤员病号。
小树看到石潭,向他打听梅尧。石潭说,梅尧顶撞院长,被罚关进后院的小黑屋反省。
小树不甘心,就在书院里乱窜。鹿鸣书院几十间房子,又分南院北院,还有藏书楼,后花园,他一个小人在里面乱走,并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他能感觉到今天的书院有一种特别的气氛,却说不出来是什么气氛,总之是怪怪的。
在后院的角落,他发现那个小黑屋。
他本想与梅尧隔窗聊一聊,但他的愿望很快落空。因为小黑屋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长衫的人,是何管家。一只手就可以拎起小树的那个人。
看来这次梅尧犯的错误很严重,梅院长专门派人看着他。
小树琢磨了半天,觉得就这样走了,有失少侠身份,他必须想办法见一见梅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