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弘道回到鹿鸣书院,向梅一剑报告了情况。
梅一剑气得脸色发青。
何弘道深感愧疚,说:“我去镇上再找找吧,没准公子已回到碧云镇。”
梅一剑不是生何管家的气,而是恨儿子不成器。她在儿子身上费了不少心思,到头来,事实还是证明,她的教育是失败的。
作为鹿鸣书院的院长,她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还能教出其他好的书生吗?
想到这里,梅一剑不仅仅是生气了,她更有一丝失落,甚至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数百年传承的鹿鸣书院会不会在她的手里中断呢?
梅一剑早知道梅尧不会老老实实地走,所以提前把他关进小黑屋,结果还是让他溜了。
如果找不到梅尧,怎么给老太爷交待。
何管家也有责任,他是梅一剑最为信任的人,可是,他竟然把梅尧给送丢了。按说,以他的阅历和身手,怎么着也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老何,你去找石潭大夫问问,平日里他跟小尧处得不错。”
“是,院长。”
“这事先不要声张,尤其不要让老太爷知道。平时伺候老太爷的下人,你给他们交待清楚。”
“明白,院长。”
梅一剑拔出随身携带的剑,对着身边的一株芙蓉花,使劲劈了下去,那可怜的小花茎被截为两断。
何弘道从来没有见过梅一剑如此使剑,心里自责的同时,也感叹梅一剑的剑法非同一般。
梅一剑回北院去了。
何弘道看着梅一剑的背影,叹了口气。在这个深阁大院里,没有人注意到他脸上神情的变化。
他来到南院收治伤员的教室。
石潭正在给一个伤员换药。教室里的课桌拼起来成了病床,有七八个伤势严重的伤员仍留在这里。
何弘道从石潭这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最近几日,石潭一直忙伤员的事,而梅尧在黑屋里反省,两人并没有机会接触。
何弘道又去工农政府所在的陆家大院找铁虎,铁虎并不在那里,却意外碰见了梅珊。
梅珊得知梅尧中途逃回来,也是非常生气。不过,她正忙于组建第十九团,顾不上寻找小尧。她提供给何管家一个线索,让他去找常小树。
常家与鹿鸣书院多有来往,何弘道来到常为贵家时,看到常家正在筹备婚礼。家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何弘道的到来,让常为贵感觉脸上增光不少。
常为贵告诉他,梅尧跟小树在一起,让何管家不用担心。两个小家伙在家里呆着烦闷,去后山玩去了。
在这当口,常为贵不想跟儿子生嫌隙,小树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反正操持婚事也用不着小树帮忙。
何弘道没有见到梅尧,心里不踏实,便在常家等着。他是想把梅尧带回去,即便不能带回去,也要见到他,必要时还要教训他一顿。
天快黑了,梅尧和小树还是没有回来。
开始时,常为贵没怎么着急,他还劝何弘道不要着急,说是小男人第一次结婚,可能有些紧张,等明天走入排场中,一切就好了。
左等右等不见人,天黑透了,这两个家伙仍没回家。帮忙的人都回去休息了,只等着明天破晓就成群结队去迎亲。
常为贵心里有点发毛。他在院里院外来回转,不时出去看一看。
何弘道也坐不住了。如果梅尧在山里出个意外,他的责任可就更大了。
小树娘又提起,最近在山坳里发现过狗熊。这样一说,全家人都坐卧不宁。常为贵点起火把就要进山。
这时,小树和梅尧从后山的小路上走了回来。
常为贵正想发火,看到小树噘着嘴,似乎很不高兴,他便压住了自己的火气。
梅尧一眼就看到站在常为贵身边的何管家。
何弘道也看见了他。两人四目相对。何弘道眼神中藏着责怪,而梅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树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自个儿回屋去了。
常为贵问梅尧:“梅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小树他怎么了?”
梅尧说:“小树他,他不想回家,我劝了半天,才劝回来的。”
“为什么不想回家。明天就要成亲了,他想要干啥?”
“这个嘛。”梅尧似乎有难言之隐。
何弘道上前一步:“少爷,我们该回家了。”
梅尧身子往后缩:“何叔,今天我不能回。你告诉梅院长,就说我过几天自然会回去的。”
何弘道又进身一步,抓住了梅尧胳膊。以何弘道的身手,只要他想抓,梅尧想跑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梅尧感觉手腕一阵一阵的疼。
何弘道将梅尧带到院角的树下,低声问道:“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跑掉了,明明上了船,又怎么到了这里。”
梅尧甩了几次手,何弘道就是不放。等他使劲甩时,何弘道却松开了手,梅尧的胳膊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揉着手腕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
何弘道说:“你若不回,我怎么向梅院长交待?”
梅尧说:“那是你的事。”
何弘道说:“你不要逼我动手。”
梅尧知道何管家的厉害,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从小树屋里传来一声:“我不结婚了!”紧接着,好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我得去看看小树,他不能出事。”梅尧找了借口,就往屋里去。
梅尧来到中堂,看到常为贵和妻子站在小树的洞房门口,正在与屋里的小树对话。
“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万事具备,怎么能不结呢?”常为贵在求儿子。
“不结,不结,就不结。”小树的态度很坚决。
“小树啊,你已经长大了,也是个懂事的娃,你不能这样出尔反尔。有什么要求你明说,你爹我能做到的,绝对满足你。”
“反正我就是不结了。”
常为贵这几天来一直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在大喜的日子跟儿子吵架。
他一忍再忍,然而,小树似乎得寸进尺。常为贵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个兔崽子,明天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要结你去结!”小树也毫不示弱。
这回可真把常为贵惹毛了,他一脚踹开小树的房门,冲了进去。那门栓在老木匠面前显得太脆弱了,只一脚它就断了。
小树娘和梅尧、何弘道都跟着进去。他们怕这父子两打起来。
小树躺在床上,鞋子也没脱,脚上的泥巴粘在大红的新被子上。
小树娘心疼地跑过去,把小树拉了起来:“我的小祖宗,这新被子是明天晚上盖的,咋这么不爱惜呢。”
常为贵逼问道:“小子,快说,你为什么反悔?为什么不结。”
小树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瞪了父亲一眼,然后冲出屋子,跑到院子里去了。
众人又跟着到院子里来。
常为贵再次来到小树面前时,手里拎着一把斧头,明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