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些注意事项交待了一番,影子便送医生出去了,而手术留下的那些工具和医疗垃圾自然由乔伞来收拾,只不过她刚一要动身,手便被握得更紧,这个男人哪怕是睡着了依然保留着如此惊人的力量,她抽了半天也没能将手解放出来,乔伞哀叹,完了,自己这只手恐怕是要废了。
影子推门进来,就见她盘膝坐在床上,好像老僧入定,却是一副愁眉苦脸。
“谢谢。”影子也会说谢谢吗,这倒让乔伞受宠若惊,她摇摇头,“没什么。”
影子递过一张消毒过的纱布,往她的颈后看了一眼。
乔伞接过来,随便按在脖子的伤口上,被他咬过,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吸血鬼,后悔没把新买的十字架带来。
痛啊,痛死了。
“影子大哥,那两个人……没被我撞死吧?”乔伞一直担心着在山上撞到的人,虽然她是冲着树撞过去的,不过那两个人必然是受到了牵连。
“当时没有,现在就不一定了。”如果对方也被人伏击的话,他们很可能已经变成了尸体。
乔伞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好端端的人生怎么就牵扯进了一场血雨腥风,思来想去,都怪床上的这个男人,他是她所有噩运的根源。
“乔小姐,麻烦你照顾五爷,我要去查一下今天的事情。”
“啊?”乔伞真是不乐意接这差事,他平时脾气就坏,现在受了伤,说不定还会发疯咬人,呆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是危险,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影子盯着她一字字说道:“你是五爷的止痛剂。”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影子一走,乔伞只剩下抓耳挠腮,她才不管什么止痛剂镇痛泵,她现在脖子疼,手疼,全身疼,受了那样的惊吓,只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再做一个甜美的梦,然后梦醒了,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这种自我安慰的方法对她一直有效,特别是在妈妈突然离开的那些年,她每次想她的时候就睡觉,然后总能梦着她的样子笑醒,虽然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可那感觉就像是妈妈回来过。
卓曜的手背上粘着吊针,透明的液体顺着长长的管子一直注进他的身体血液,乔伞重重呼出一口气,算了,还是先把这位爷伺候好吧,欠钱还钱,欠命还命。
乔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拔下打空的吊针后便开始犯困,然后就迷迷糊糊的躺下了,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直到颈边有股异样的气息在缓缓拂动,她算是被这种感觉吓怕了,猛地睁开眼睛,冷不丁就对上面前漆黑深遂的眸,一个受伤的人还有着这样精亮的目光,她真要尊他一声齐天大圣了。
“你睡在爷的床上。”他说话的声音仍然很低,可那股带着几分讥讽与傲慢的腔调却丝毫未变。
“五爷,您一直八爪鱼一样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能怎么办?”乔伞懒懒的扬起自己的手腕,却发现手腕一轻,哪里还有他的手,他的狭眸眯了眯,明显藏着揶揄,“爷抓你的手?”
靠,抓完了就不认账,这男人是有多不要脸。
乔伞指着脖子上的伤口,“这牙印您不会不承认吧,法医上是可以拿去做咬痕鉴定的。”
“这一口你不也赚了!”
咬一口五万,她的确是赚了,可是丫咬得那么狠,都快咬下她一块肉了,要是还收五万那不亏大了,“这个咬得深,十万。”
卓曜瞧着她一眉一眼皆是讨价还价的小模样,忍不住嗤笑出声,“协议里可没有规定深浅。”
协议,又是协议,有本事把协议拿给她看。
乔伞脸红了红,身子一腾就要坐起来,哪知刚起了一半儿就被一只大手给按了回去,她觉得自己像一只乱蹦的鱼被人重新按到了菜板上,除了尾巴还在挣扎着扑腾,大体上摆脱不了被宰的命运,她不得不怀疑,这个男人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别动,陪爷躺会儿。”他的气息如此之近,温温的拂过她的脸,卸去了棱角的五爷竟然会让她感觉到面目柔和,没有攻击性。
呸呸,一定又是受了男色的蛊惑,这是明显的伪装。
乔伞没好气的瞪着他,“五爷,协议上有规定我需要陪睡吗?”
他扬了扬眉头,好整以暇的盯着她越发红润的脸,樱唇柔软香滑,肌肤吹弹可怕,犯傻的时候像一只发呆的树袋熊,着急的时候又像一只跳脚的兔子,发飙的时候又像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小神龙,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面团一样的搓着,“你倒提醒爷了,爷马上让人加进去。”
我靠,敢情那协议在签了字之后还可以随意加减条款,加减规则全凭他五爷愿不愿意,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条规。
累觉不爱!
乔伞一脸嫌弃的样子让某位爷神色阴郁,揉脸的动作便更加的粗暴,“你这意思是跟爷睡一张床上丢人了?”
“五爷睡自己家的女佣,公司的下属,您都不觉得丢人,我丢什么人啊?”
瞧瞧这语气,连损带讽的。
卓曜笑了,“谁说爷要睡你,爷不稀罕。”目光自她的身上游移了一圈儿,“爷睡过的女人,身材都比你好。”
“五爷既然不稀罕,干嘛还不放手?”
“陪睡懂吗,是你睡爷,不是爷睡你。”
乔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不就是睡与被睡的区别吗?怎么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愿再跟他讨论这种羞臊人又少儿不宜的问题,乔伞试图放软姿态换取自由,“五爷不饿吗?想吃什么,尽管点。”
说到吃的,还真说到了卓曜的弱处,就算不饿,出了那么多的冷汗也早就渴了,“给爷倒杯水吧。”
见他终于肯松口放过她,乔伞急忙从床上一骨碌的爬起来,生怕他下一秒就后悔,连滚带爬的跑下床,差点被床单子绊了个狗吃屎,身后传来他低沉的笑声,“爷只是喝水,不喝你的血。”
乔伞才不信他,小腿儿飞快的出了卧室。
一推门,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看到彼此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乔伞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韩子宿,他看着她,眼神中除了震惊竟然还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痛苦,如同一块玻璃在眼底缓慢碎开,“乔伞?”
乔伞抿了抿唇,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个嗯字如同哽在喉中,怎么总是这样,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撞到韩子宿。
她不在乎公司里其它人怎么看她,唯有韩子宿和风露露不同,她把他们当成朋友,她不希望在他们的眼中看到异样怀疑的目光,可此情此景,她又该怎么解释。
“没有看到电话吗?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会议结束后,我给你去了十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
乔伞下意识摸了下口袋里的手机,为了不吵到卓曜,她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韩副总,你可真快,我就晚了你一步。”人未到声先到,张骞已经笑呵呵的上了楼梯,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似乎是愣了一下,“怎么乔小姐也在?”
乔伞现在真想寻个地缝钻进去,在卓曜家做工这件事,她恨不得捂得严严实实,没想到会被公司里两个大上司同时撞见。
“你们在外面吵什么,还不快进来。”听见卓曜的声音,乔伞如释重负。
“行,我们进去吧。”张骞拉了一把韩子宿,“听说那家伙伤得挺重。”
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卓曜受伤的消息。
乔伞目送着那两个人进了卧室才赶紧逃也似的跑开,厨房里没有热水了,她装了一壶水放在电磁炉上。
韩子宿能来这里,说明他跟卓曜之间绝对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至少,他们应该有点沾亲带故。
韩子宿和张骞站在床边,地上和桌子上还堆着没有收拾的医疗废品,满目的血腥气。
“以为你挂了,我终于可以趁机篡权了。”张骞凉凉的开着玩笑,突然目色一凛,“是顾老爷子干的吗?”
卓曜摇摇头,“影子还在查。”
“死老头子,你都要给他做女婿了,他还这么蹦跶,果然是人老心不老。”
韩子宿说:“曜他树敌太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还不能肯定是不是顾老爷子,我听说他最近在张罗着金盆洗手,有退隐的意思,而且,他的女儿将来是卓家的儿媳,他这样争下去,百害无一利。”
说到儿媳,韩子宿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痛色,他想到了乔伞,她还不知道吧。
乔伞站在厨房里发呆,水壶响了很久都没有发觉,一只手伸过来,拔下了开关,“你这样走神,烫到怎么办?”
乔伞看到韩子宿,他正一脸的担忧。
“你们完事了?”
“嗯,失血过多,再加上没有打麻药做手术消耗了太多体力,没什么精神,已经睡了。”
“他睡不沉,伤口很痛。”顿了一下,“那查出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韩子宿摇摇头,“对方计划缜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到。”
“哦。”乔伞拿起烧好的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尽量装作自然随意,“在这里看到我,是不是很奇怪?”
韩子宿眸色加深,有一丝痛楚溢出眼底,显然,他把他们的关系想歪了。
乔伞倒好水,转头朝他笑了笑,弯弯的嘴角向上扬起,“我是他雇用的保姆,因为欠了他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