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卿能跟哪个男人吃饭,自然是她的未婚夫了。
乔伞默默的往嘴里扒着饭,尽量忽略掉他们的存在,人家未婚夫妻一起吃饭,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怎么突然找我吃饭?”卓曜坐在那里,也没有点菜,只是抿了口杯里的茶水。
“舅舅给我打电话了。”顾文卿十分头痛似的揉着太阳穴,“曜,他在NE里不是做得好好的嘛,为什么要革他的职呢?”
“你这是质问我了?”男人的眉毛间跳动着不悦。
“我只是问问,你知道他的脾气,打电话向我诉苦,没完没了的说了半个小时,我的头都快炸了,而且小蔓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我真要被这父女俩搞得焦头烂额了。”
卓曜转着手中的杯子,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在NE之所以能稳居高位,你应该知道原因。”
“我知道是你给我面子,我很感激你,曜,你能不能看在他是我舅舅的份上,让他继续坐着这个位子,要不然,我就要被他唠叨死了。”顾文卿流露出一脸的无奈无助,“算我求你了。”
“正因为他是你舅舅,他才没有从NE被踢出去,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言语间的无情让顾文卿有些灰心丧气,她知道,他一旦做了决定,很难再有所更改,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他一点点,可结果依然是高估了自己。
她有时候想,他许诺她婚姻,却没有许诺过他的爱。
同时,她又很清楚,这份许诺也不过是因着儿时的救命之恩,如果连这份恩情都不存在了,那么他留给她的只会是一个绝然的背影。
这个男人,他爱过谁?
乔伞同风露露吃完饭,结了账,为了不与他们碰面,她选择了另一扇门。
公交车缓缓靠着路边停了下来,乔伞跳下车,顺着一侧的公路往回走,夜晚的街道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都是散步的行人。
乔伞走了一段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起先没有在意,后来发觉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她走走停停,他也跟着走走停停。
乔伞假装着蹲下身系鞋带,他便站在路灯下看着她。
心里有些害怕,乔伞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追上前面散步的两个人,与他们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
“乔小姐。”乔伞没想到他会喊自己的名字,但同时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于师傅?”是那个在别墅干体力活的装修工人。
“没吓到你吧,我刚才在公交车上看到你,真是巧啊。”于师傅走过来,“一开始我还不敢认,只好偷偷摸摸的跟着。”
乔伞舒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碰上盯梢抢劫的了。
“于师傅住这附近?”
他吱唔了一下,“不,还有一段路。”望着她在星光下璀璨的眸,于师傅踌躇着问:“乔小姐,你认识郎凤秋吗?”
郎凤秋?听起来十分陌生的名字,可隐隐约约又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刚要摇头,忽然余光中一辆黑色的车子自马路上飞驰而来,它的速度太快,快得乔伞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身边的于师傅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他的人在空中翻出数米高,然后扑通一声落在空旷的步行道上,鲜血淌了一地。
乔伞看着那个如同纸片般在空中飞舞的躯体,又亲眼看到他浑身是血四肢抽搐,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啊,死人了。”耳边一声尖叫,是那两个散步的中年男女,这声叫喊拉回了她被吓飞的神智,乔伞立刻快步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拿出电话报警。
刚才那辆车子明显是故意撞过来的,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这简直就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
如果她当时没有站在内侧,是不是会连她也一起撞飞?
躺在人行道上的于师傅已经没有了呼吸,两只眼睛狰狞的瞪大,地上四处都是鲜血,触目惊心。
乔伞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可刚才还活生生同她讲话的人突然间就横尸街头,内心的惊吓可想而知。
她刚要蹲下身,一只大手忽然从背后拽住了她,紧接着将她扣在怀中,手掌按住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前,“别看,我会处理。”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上跳下两名男子,在警察没有到来之前,他们迅速在于师傅的身上翻找了一遍,同时通知,“五爷,人已经死了。”
“我知道了。”
人死了?就这么死了?
乔伞想起方才于师傅流露出的那种憨厚笑意,想到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孔,心头不由一酸,趴在男人的胸前,抽了抽鼻子,“人命怎么这么脆弱。”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更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不久,警察和救护车都赶来了,因为乔伞是事发时的目击证人,所以,她配合警察到警局做了笔录,当然,警察局没敢多留她,因为她身边陪伴的那个黑脸男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沉默着,于师傅这件事带给她的震憾让她迟迟无法从车祸当时的惨状中解脱过来。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卓曜关了车内的音乐,让空间变得安静。
“他是个瓦工,在,在你和顾小姐的那座别墅里打工。”乔伞转头看着窗外,路灯的光影自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掠过。
她之所以对这座别墅的装修特别上心,一是因为这是她接手的第一份包工包料的工作,其二,她早就想过,他们将来要结婚,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礼物送他,那就把这份心意装裱在他房子的每块砖每块瓦里吧,希望他会得到,幸福。
这句话像刺一样扎了卓曜一下,不过,眉目间并不见神色起伏,“他同你说过什么?”
“你也认识他对吧?”乔伞早就看出来了,卓曜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而且,他还带了人过来,从车里走下来的那两个,应该一直都在跟踪于师傅。
一个小小的瓦工,用得着五爷这样大动干戈吗?唯一的解释就是,于师傅的身份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
卓曜显然没有要隐瞒她,稍显冷漠的面孔,窥不出此时的情绪,车内十分安静,衬托着他的声音也仿佛来自遥远的彼端,“这个人,二十年前策划了一次绑架案,不巧的是,当时被绑架的那个男孩就是我。”
这显然是乔伞想都没想过的原因,她望着他肃然的侧颜,声音有些发紧,“你从小被绑架过?”
“我被绑架过两次,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第二次是……”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拜乔小姐所赐。”
乔伞立刻乌龟般的缩了缩脑袋。
好吧,同这位于师傅比起来,她似乎也是个绑架犯,只是性质有些不同而已,她相信,他小时候所经历的那次也许是性命攸关,此生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