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乌云终于向两边拔开,一轮圆月露出皎洁的辉芒,她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十五。
妈妈说过,月圆的时候,只要对着月亮许愿,它就会替你实现现在的愿望。
乔伞虔诚的合上双手,虽然这个简单动作已经让她痛得呻吟不已,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默默的许愿,不管是神仙还是妖精,只要能带她离开,她就感激不尽。
睁开眼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产生了幻觉,一个人影矗立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月光,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的黑白面具在月色下泛着神秘的光泽。
乔伞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真的站了一个人,也许是疼傻了,她竟然呆呆的问:“你是月亮派来的吗?”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嘶!”
乔伞疼得皱着眉头。
“我带你离开。”没有过多关注她的表情,他已经纵身跳下垃圾堆。
“别跑,站住。”
身后追兵已至,四五个大汉已经步步逼近,他们的手向腰间摸去,不久就掏出了黑乎乎的手枪。
乔伞所在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这一切,她惊呼提醒,“小心,他们有枪。”
砰砰!
枪声不响,甚至有些发闷,显然是安装了消声器。
男人抱着她,脚下步子不停,忽然衣襟一扬,一件黑色的外套罩住了她的脸,低沉磁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别看。”
乔伞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只依稀听到几声惨叫,等她头上的外套被揭开,人已经到了一座废弃的小楼内。
那人放下她后便矗立在门口,只丢了一个黑沉沉的背影给她。
乔伞慢慢爬起来倚靠在墙壁上,一只手捂着伤腿,刚才一阵折腾,她大概感觉出来了,骨折的部位应该是右边的小腿。
看着那个男人,她忍不住感激的问:“谢谢你,你叫什么?”
点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虽然她没钱没势的,可是人家救了她,她除了感激,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报答。
男人迎着月光,身上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飞舞,偏过头,黑白面具下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薄唇轻启,“夜枫。”
夜枫?乔伞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那个……夜枫先生……我”
夜枫突然打断她的话,“夜枫并不是我的真名,你可以叫我唐。”
唐?那是他的姓吗?原来他姓唐。
乔伞了然而笑,“我叫乔伞……”
“我知道。”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其实你不必谢我,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顾老爷子的吩咐。”
顾老爷子?
这个名字她经常听卓曜和影子提起,可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一手遮天的人物,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顾老爷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帮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经过陵阳同的这件事,她不得不把原因再次归结到卓五爷的身上。
乔伞没有多问,其实是疼得没什么力气,而且就算她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
月光如雪,照着小楼前的水泥地一片刺眼的光亮,乔伞忽然在地面上看到一滩鲜红的血迹,她惊讶的看向他,“你受伤了?”
夜枫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到她面前,捡起她身边的外套,“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啊?他就这么走了,那她怎么办?一旦陵阳同的人卷土重来找到这里,她还不是一样死翘翘。
“喂,唐,唐先生,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乔伞的话说出去就像掷在空气里,眼前一片明亮的月光下,除了地上那滩血迹,早已没了那人的影子。
乔伞要用头撞墙了,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夜,渐渐的凉透了,风从楼口灌进来,乔伞冻得瑟瑟发抖。
不止是腿疼,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就不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伞疼得有些迷糊,意识也在一点点抽离,她觉得自己再这样挨下去,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可她动弹不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似梦似幻的,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
她想,一定是陵阳同的人,他们发现她跑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已经到了面前。
乔伞艰难的张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个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突然委屈的酸了鼻子,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咬了咬唇,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丝无助的脆弱,“五爷。”
卓曜蹲下身,修长的指节抚上她的脸,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下意识的,乔伞将脸往他的手心上贴了贴,又喃喃了一声,“五爷。”
卓曜将她抱起来,低声说:“小二儿,别怕,爷来了。”
不怕,她不怕了!
乔伞无力的将脑袋靠在他的怀里,从来没有觉得,这个男人可以给她如此可靠的安全感,刚才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他来了,只因为看到他的脸,她就知道,她没事了,可以安心的睡了。
好累,好困,好疼!
卓曜抱着晕过去的乔伞大步走出小楼,影子带着一批人恭敬的等在门外,见他走出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那张冷鸷阴绝的脸上,表情明明灭灭,在经过影子的身边时,唇型微动,眼中杀机必现,“一个都不留。”
“是。”影子看到乔伞浑身是伤的样子,心中竟然也抽痛了一下,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脸上的森寒所取代,指挥着手下的人在这一带展开了大搜索。
这些人刚刚离开,小楼的角落里便走出一道人影,黑白的面具神秘骇人,刚硬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他看着远去的几辆车子,眼眸里突然涌出异样的光彩。
曜,为了一个女人大开杀戒,看来今天晚上这场好戏真的没有白等。
乔伞是吗?
乔伞是疼醒的,身上的骨节好像被火车碾压过,全部脱了节。
她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棚,熟悉的被褥,只不过不是她的。
她竟然躺在卓曜的房间。
昨天晚上的事情放电影一般自脑海中席卷而过,先是那个戴着黑白面具的夜枫将她带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紧接着,卓曜来了。
乔伞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立刻痛得哎呦了一声。
“怎么没摔死你?”这不太友好的声音像当头一盆冷水,将她心中刚刚萌生的那点感激浇了个透心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就没一句中听的话。
乔伞低头看着自己浑身上下包得像个木乃伊,立刻又悲观起来,“五爷,我是不是残了?”
她宁愿那一下直接摔死也不想下半生变成残废,说不定大小便失禁,口歪眼斜,生活不能自理。
卓曜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当天的晨报,此时从报纸中睨了她一眼,瞧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生出恶意,“医生说,你以后可以跟轮椅过一辈子了。”
乔伞一听,脸色又白了几分,闭着眼睛就快哭出来了。
跟轮椅过一辈子,还不如一死了之算了。
乔伞想像着自己坐着轮椅,连上厕所都要爬着去的画面,用脑袋撞向一边的抱枕,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哈哈。”她这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让卓五爷龙颜大悦,将手里的报纸折了几下放在茶几上,走过来,从枕头里把那个蔫蔫的脑袋给扒拉了出来,“跟爷说说,昨天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我,都是你惹得祸殃及到我身上了。”
不提还好,一提乔伞就有气,她现在摔成饼干渣渣都是败他所赐。
乔伞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还不是那个什么陵老大,一心想要弄死你,想方设法就想到我头上来了。”
她把那个什么让人连吃一个星期就会突发心肌梗塞的药告诉他,末了还补充一句,“真的有这么神奇的药吗?”
卓曜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怎么,你还真打算给爷吃?”
乔伞哼哼了两声,“我是这样想的啊,你要是挂了,我就不用还钱了。”
“嘴硬。”卓曜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包成木乃伊的可怜样儿,昨天晚上她像一只被抛弃的雏鸟缩在角落里,好像就在等着他似的,她迷迷糊糊的呢喃着“五爷”的时候,他就想把那个陵阳同连皮儿一起扒了。
抓到一个陵阳同的手下,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笨蛋想要逃跑,竟然从五楼往下跳,她就不怕真摔成王八酱。
按理说,她应该是恨着他的才对,他把她禁锢在身边,用巨额的债务压得她翻不了身,甚至强迫她替他画设计图,她要是真的把那药掺在他的饮食里,他也不会发现。
可她宁愿从楼上跳下来也没有答应陵阳同,这说明什么?
“小二儿,你是不是看上爷了?”卓五爷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臭屁哄哄的弧度,脸上写满了属于他的那份桀骜的自信。
乔伞听了,立刻感觉身上的伤更疼了,咿咿呀呀的喊出声音,“五爷,看在我一身伤残的份上,您就别再刺激我的小心脏了。”
看上他?他有哪点值得她喜欢的,骄傲自大,心狠手辣,阴晴不定,自私自恋,她乔伞幻想中的男人才不是这副穷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