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扭过头去看他,房间里有暖意熏然,他看书的姿态极淡雅,镌刻在那里似的。
叶轻蕴不经意抬头,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两人目光一触,她赶紧避开。
“你怎么了?”,他问,声音微紧。脚已经支在地上,似乎随时要站起来朝她去。
许凉平复了一下,偏过身说:“没事”
他终究还是起身过来,捧着她的脸颊仔细看,她的嘴唇被自己吻得微肿,很艳丽的样子,像两瓣桃花。她一副泫然模样,让他不禁声音艰涩地说:“你要是不喜欢,九哥以后就不这样了好不好?”
从小他就怕自己哭,许凉曾听他说过,这世上让他最揪心的,就是她背着他一个人流泪。
此刻听他这样说,许凉竟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微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外面是家里人晒书的热闹声,书房里却静得人心跳直响。
上午晒书出过汗,吃过午饭,到浴室洗了澡,许凉就觉得睡意朦胧。
叶轻蕴吃饭的时候手机一直响——即使电话已经被助理过滤之后,还是有很多人或事要处理。奶奶见了不喜,只说本来他胃就不好,现在还要跟个小孩子似的吃饭断断续续。
许凉见了,忙发短信让方誉将公司的事推一推,有什么等下午再说,便笑说:“九哥干脆把手机关机吧,公司有事也不急于这一顿饭的时间”
叶轻蕴听了点头,按了关机键。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
许凉暗暗松了口气,似乎奶奶脑子里绷着一根神经,只有他们两个有一人听另一人的时候,她的这根弦才会松弛下去。
午睡是在九哥从小到大的卧室。
在官邸有一点她觉得不自在。九哥在外面闹得太厉害也是,老太太会将他们一齐叫回来“关禁闭”,天天规规矩矩地守在她眼皮子底下,直到那阵幺蛾子过去了为止。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要住一间房,睡一张床。
他们的关系变了,也就不如小时候同床共枕的单纯,许凉总觉得不对劲,甚至觉得房间里充满压迫感。
不过今天还好,只有中午这一点点的时间。躺在席梦思上,陷在被窝里,很有安全感,像整个人藏在云朵里。
刚睡得迷迷糊糊,床的另一半忽然被重压往下陷。许凉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去,可怎么也抬不起眼皮看看九哥。
她知道是他,味道感觉都是他的。
叶轻蕴将她抱过来,枕在自己胸膛上,然后将两人身上的被子掖好。
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她脸上晕染开一片粉扑扑的红色,只觉得睡意暖香,没一会儿,他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不知道是否因为今天阳光实在催眠。许凉一觉醒来已经五点,冬天日头落得早,外面已经没了中午时的亮堂。
她想伸个懒腰,却不防一双手臂成了枷锁,将她困在怀里。
叶轻蕴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中知道她醒了,咕哝一声:“再陪我睡会儿”。
许凉没办法,她一动他手臂抱得更紧。只好随他去了。
这几天正年关,他公司忙得厉害,几晚都没睡好了。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回家一趟,让他多睡会儿也好。
许凉这么一想,在他画地为牢的手臂间顺从下来。思想一松弛,身体也跟着舒展,在他怀里,像一根柳条。
这个角度去看他,闭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浓眉安然,神情静谧,清俊极了。
打小他就长得好看,院儿里的女孩子都爱看他,只不过他嫌烦,只好做出一副眉目冷厉的样子,似乎不好接近。
好像从那时候他已经将她常带在身边了。但在他眼里,她大概是没有性别的。加上她也不娇气,他们玩儿打仗游戏,她就去看衣服;踢足球她就当九哥对手的守门员,因为他永远也不给对方射门的机会,所以她最清闲,只是他怕自己无聊,让她重在参与。
脑子里一片都是过去,满天的星辰,每一颗都被擦洗得很亮,然后每一闪都吐出一个字,等不闪了,已经讲完了一个故事。
她就在这片彩幻里睡过去。等醒过来,九哥已经不在床上,许凉坐起来,肩头却刺刺地酥麻,低头去看,上面有好几个红色的吻痕。
许凉又开始磨牙了,跟他在一起,自己牙齿都快磨平了,大概将来会早早就戴上假牙吧?
只恨小时候还觉得九哥是天底下最正直的人,大了之后才发现,他完全长歪了。不知道是不是从高中就出国留学的缘故,沾了对男女之事完全无所谓的习气,没事儿就要从她这儿讨点儿便宜!
这哪儿是个做哥哥的样子?!
许凉下了楼,叶轻蕴正在跟奶奶喝茶说话。见她来了,他瞧她一眼,姿态闲适地坐着,一点儿没有做完坏事后的惶恐,反而笑吟吟地说:“起得这样迟,给你泡的茶早凉了”
真敢恶人先告状!许凉背后一从怒火:“还不是因为你!”
他起身去执起她的手,神情坏坏地低声道:“怎么能怪我,难道是我把你累着了吗?”
一个站得近的小阿姨听见了,捂嘴偷笑。许凉脸颊通红,要不是长辈在,早跺他一脚!
许凉咬牙切齿道:“你在胡说,我就——”
他打断她:“你就怎么样?”
她泄气,从小到大,自己还真没有那捏住他的法子。所以只好瞪他一眼,端起茶来猛灌两口,好借此把心里那股闷气给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