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大伯的肾衰竭加重,让她帮忙做做饭。
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陆眠虽然不想和大伯一家过多接触,为了让他安心,还是答应下来。
大伯在陆眠眼里,是个可怕的男人,作奸犯科的事情,他年轻时没少干,所以他得病,大家都在背后说是报应。
记得上次见到他,也是是在新年,大伯刚出院,摆了筵席宴客。他的阴森的目光扫到身上,让陆眠心脏都开始颤抖。
这道目光和他看别人时不一样,带着贪婪和诡计。
最让恶心她的是,新年过后,李兰英就跟陆眠爸妈提出,让陆眠和大伯那个天生心脏病的儿子定亲。
说她堂哥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借喜事冲一冲。反正大家都知道陆眠不是家里亲生的,索性就彻底让陆眠变成陆家人。
陆眠的养母说什么都不干,李兰英在陆眠家破口大骂几个小时无果,恨恨离开。
因为这件事,陆眠平时连大伯家的门都不敢上。
这次却让她给大伯送饭,她虽然抵触,但已经答应父亲,也没有办法。
陆眠这天中午饭做得早一些,她先和叶存提前吃了,把饭菜盛到保温桶里装好,对叶存道:“我要走了,你睡个午觉还去网吧吗?”
叶存摇头,“我和你一起吧”,李兰英来闹过一场,她过去总觉得那儿设着鸿门宴等她自投罗网。
“不用,我自己又不是不认路”,陆眠不肯耽误他的时间。
叶存抿唇,无声反抗。
她便叹气道:“诶,好吧,我们快去快回”。
“嗯”,他点头,行动却不紧不慢,喂了大黄,然后再换衣服。
陆眠催他,“再不走饭菜就凉了”。
叶存这才收拾好了,同她一起出门。
夏天日头毒,站台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叶存就着身高优势帮她遮挡烈日。
还好公共汽车很快就来了,中午的人不多,上去之后比外面要阴凉很多。车子晃晃悠悠,叶存很快就困了。
“你睡一会儿吧,到站之后我叫你”,陆眠轻声跟他说。
叶存很自然地靠在她肩膀上,合上眼皮。
陆眠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心虚地四处张望,她小声警告道:“好好睡觉”。
叶存闭着眼,轻哼:“你也靠在我肩膀上睡过”。
陆眠也没底气了,可还是低声说:“让人看见了不好”。
“我们不偷不抢,碍着谁了?”,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们”。
陆眠噎红了脸,说不过他,抿唇不语。
叶存没听到动静,撩开眼皮看她,试探问道:“生气了?”
她脾气很好地说,“没有,你睡吧,到站了叫你”。
叶存扬着嘴角,又把眼睛闭上,怎么有这么好欺负的人啊!
他一路上睡得迷迷糊糊,直到有人轻轻推他的肩膀。
“到了”,陆眠提醒他。
“嗯”,叶存微虚着眼站起来,睡意朦胧。
两人下了车,陆眠拿出手机看了看父亲发过来的病房号。然后带着叶存往里走。
叶存没进去,就站在外面走廊上,手臂随意搭在栏杆上,不想动,一动就全身出汗。
夏天总是难耐。
“我说过了,不去!”,病房里忽然传来陆眠带着哭腔的叫喊声。
叶存转身往病房里走,里面的人都被面色凛冽的男孩子吓得失声。
他径直走到陆眠身边,把她往身后一拉,问:“怎么了?”
陆眠红着眼眶,但没流泪,目光倔强。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咱们回去吧”。
“这就是你奶奶说的,你养的那个小白脸儿吧”,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刺破空气,是陆眠的大伯母王珍。
叶存脚步没动,看向病床旁边那个穿着花哨,纹着细长眉毛的女人。她全身都释放出一股刻薄气息,翻白眼的技能更是一绝。
“医院里那么多消毒水,你都没给自己嘴巴消消毒?”,叶存冷笑。
周围开始响起絮絮的议论声,病床上的陆眠大伯虽然病着,但却有一股习惯性的狠意,“要吵都她妈滚出去!”
这道声音,叶存永生都不会忘记。他脑子里滚过惊雷,脖子有些僵硬地把目光移到病床上去。
男人的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刀疤,嘴唇微厚,带着不健康的乌红色。他的眼睛小却带着阴狠。
这张脸,常常在叶存的噩梦里出现,他分明就是当年抱走听秋的歹徒!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个男人。叶存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快步上前去,一把将男人从床上拖下来,对方还吊着水,叶存咬着牙,将他手上的针一把扯掉,男人手背上开始冒血。
王珍扑过去抢夺丈夫,但哪是年轻男孩的对手。叶存手臂一拂,就将她甩到墙边。
陆眠大伯为非作歹的事情都干过,保命的功夫是早练出来的,他抓起柜上的保温桶,就朝叶存砸过去。
叶存偏头一躲,“嘭”的一声巨响,不锈钢的保温桶砸到地上,饭菜撒了一地。
男人终究生病力弱,一击不中便后继无力,被男孩子像死狗一样往外拖。
后者脸色铁青,眼神凛冽,像被杀神附身。一时竟然没人敢上前去拦住他。
“你在干什么!”,陆眠跑过去,抓住他的衣摆。
“杀了他”,叶存脸上没有表情,平静地说。
“你别乱来!”,她急道。
叶存的样子很陌生,“留着这种人渣才是乱来”。
他很快拨开陆眠的手,穿过走廊,将他拖到楼梯口。
看热闹的人聚集在他背后,观赏这场大戏。
叶存没空赶人,他掐住男人的脖子,“当年被你拐走的那个女孩子!她在哪儿!”,叶存眼睛瞪得通红。
他下了狠力,男人脸色很快发青,喉咙里发出垂死挣扎的呃呃声。
“我记得这里是六楼,如果今天你不说实话,那我就让你从六楼滚到底楼。对你家人也省事,不用治病,直接给你办葬礼”,叶存淡淡地说,但没谁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男人死到临头仍然流氓气十足,竟然嘲讽地跟叶存笑,“我拐过无数的孩子,你说的是哪个?”
叶存被激怒了,他站起身,狠狠往男人身上踢一脚。男人像只冬瓜,咕咚咕咚往下滚。
男人滚到楼梯之间的拐角,停在那儿,有气进没气出,嘴里溢出呻吟。
叶存还要追下去,把这只冬瓜变成烂冬瓜。陆眠却忽然扑上来,从后面抱住他,带着哭腔道:“够了!他会死的!”
她大伯身上的血流了一滩,陆眠怕事情闹大,叶存会被警察带走。
王珍已经追过来,看自己男人九死一生,哭天抢地地下去抱住他,场面混乱不堪。
叶存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女孩子的哽咽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转身,将陆眠抱在怀里,轻拍着哄她:“好了,别哭,我在呢,不用怕”。
同时脑子在飞转,这里人太多,真动手处理起来太麻烦。更何况,带走听秋的人已经找到,陆眠就是听秋的几率越来越大,他以前不在意生死,但现在,抱着怀里哭泣的女孩子,他舍不得死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