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此刻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就怕他又狼性大发。她此刻腰酸背痛的身体,可经不住他再折腾一次了。
叶轻蕴将她揽住,那条从她背后穿过的手臂画地为牢,将她锁在怀里。
“我不动你”,他承诺道。
她深深地质疑道:“真的?”
“不信我?”,他的声音里带着魇足后的慵懒,“我可不像你那么言而无信”。
许凉悬在喉咙口的心落下一半。
“和我在一起……开心吗?”,他抿抿唇,问道。
她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但对他不知节制的怒火显然还在,于是回道:“你跟个只知道欺负自己的人在一起试试”
叶轻蕴忽地一笑:“你可以再挑衅挑衅我,满额之后会让你知道,我们还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消磨”
她赶忙垂下眼睛,生怕他口里的后果在此刻兑现。
“我是说……在床上,你开心吗?”,他轻咳一声,问道。
许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很大,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么大尺度的问题。他们从来都没有探讨过,都是囫囵过去的,曾经一段时间她很排斥,他也不为难她。
对于这种事情,其实她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快乐,只是觉得很累。有时候实在吃不消他,不知道男欢女爱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一个个家庭组建起来,又因此让一个个家庭被拆散。
她一直认为这种事情是恋人之间水到渠成的进一步亲密,这种观点是宁嘉谦灌输给她的。他是个很传统的人,不管他们怎样的情热时刻,他都会及时叫停。
不然婚后她也不会那样完整地将自己交付给叶轻蕴。
在与叶轻蕴初次的那一晚,她在对方给予的疼痛中走神——大概她和宁嘉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真是不得不叹一句天地造化。
许凉一抬眼就发现叶轻蕴脸色不大好看,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他一板着脸,他公司的员工都大气不敢出。她是看习惯了的,特别是叶轻蕴要出国留学那一阵,觉得她处处都让他不放心,非得将那些他看不惯的地方掰正了才好。
于是她的漫画书被收缴,超过膝盖以上的裙子不可以穿,跟其他男生打打闹闹更是不可以。那段时间叶轻蕴在她面前几乎天天黑神恶煞,刚开始她还不习惯,慢慢地就发现他其实是个纸老虎,她一哭起来那些严厉便全都不做数。
直到现在也是,面上常常做他跟前的胆小鬼,但实际上她最肆无忌惮。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最拘束,但也最自由。
所以此刻她眨眨眼,很无辜地看着他。
事实上,她的确无辜。完全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他。
叶轻蕴沉着嘴角问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问得掷地有声。
许凉:“没想什么”
他气闷地将沐浴露狠狠揉搓在自己身体上,隐隐的怒气都在这不轻柔的一举一动当中。
叶轻蕴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她刚才那副回忆的样子很不妙,在刚结婚的时候,她常常这样出神,眼睛像失去眨动的功能可以长时间地瞪着天花板或者墙壁上的挂钟。
那份氤氲的虚静将他们隔离成两个世界,让他觉得人在自己面前,心却不知道在哪里颠沛流离。
每当他故意去打破这份静止,她便会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那表情常常会让他整颗心咚地落进深渊里去,原来不长不短的几年时间已经把他们离间成这副模样。他们之间已经远到新生出好些疏离表情。
叶轻蕴永远也不想看到那样的表情。他从浴缸里起来,擦干身体,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想多做解释。
他刚走到浴室门口,就听见她的声音追赶过来:“我刚刚其实在想,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得上好,因为在那种事上头……我只有你一个”
叶轻蕴忽然觉得浴室里湿润的暖气一下子灌进自己的身体,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春风化在里面。他转过去,目光像被浸过水,有清亮的光泽:“你……你刚刚说什么?”
其实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只不过想听她再说一遍,让心里那份喜悦加倍地拉长。
许凉讷讷,不知道他反应为什么那么大,仔细将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拿出来斟酌,她明明只是在说事实啊!
她不知道叶轻蕴其实选择性地屏蔽了最后一句话的前提条件,只听见“只有你一个”这几个字。
许凉被他炙热的目光烫得往后一躲,接着便看到他迈着笃定的步子到了自己面前。
他蹲下来,赤条条的胸膛精壮有力,目光和她的眼睛相对,“乖,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低声诱哄道。
许凉看到他温润如水的目光反而心里一紧,她心里七上八下,只因他从来不是那种感情外露的人,此刻那不多见的温存表情反而让她不明就里。
人对不常见的事物会不自禁地防备,哪怕这不常见里,包括温柔和一往情深。
“我——”,她正要开口解释,他忽然伸出食指压在她嘴唇上。
看她那副表情他突然醒了。叶轻蕴明白那阵激动的缘由根本不存在,成了一片虚空。许凉一启唇,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宁愿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宁愿在这断章取义的梦里面长久地快乐下去。
许凉感受到唇上的手指又被男人的嘴唇代替。他轻柔辗转地亲吻她,哪怕她并不知道这吻里带着多少心爱与陶醉。
叶轻蕴想,他的疙瘩一直这么后知后觉,十六岁看不清的东西,到了二十六岁同样看不清。
不过没关系,一辈子那样长久,他会慢慢教给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