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将一腔酒意给瞪出去。
但还是不成功,她还是故作镇定,但夹菜老是找不着准头,她索性放弃了,不吃菜,只听他们说话。
都喝得有些上头了,今天实在高兴,不同以往,带了其他人来,还得重注修幅礼仪。现在不必,毕竟连彼此最窘迫的样子都见过,谁也不用防着谁。
言胜奇说起读初中的时候新来了一位英语老师,长得跟天仙似的,夏清江一看见就喜欢上了。写情书给人翻来覆去都觉得没文采,最后还是拜托阿凉给写的。
许凉听他点了自己的名字,立马支棱起脑袋,两只眼睛迷蒙地四处张望,看谁在叫自己。
几个男人都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活像是一只森林里,忽然被脚步声惊起的梅花鹿,眼神清澈湿润得能映照这世上的风景。
李游举起相机,刚好将这一幕抓拍下来。
很简陋的立得拍,他很珍爱,说是离开那个小山村前,同支教的老师们送给他的礼物。
邢二探头过去看那照片,出声叹息,妍美澄明到谁都不忍破坏她自成的那个纯洁世界。
许凉终于支撑不下去,头刚要磕到桌上,她已经做好牺牲额头的准备了,谁知道有只手掌垫在了她面前。她九死一生地舒了口气。
叶轻蕴的手心被她撞得有些疼,他也没管,在她耳边说:“乖,进去睡一觉”
许凉额头埋在他手掌上,点了点。
他爱怜地将另一只手放在她头发上。
叶轻蕴对着一众发小也不避讳,将她抱起来送到里屋去。给她仔细脱了鞋,炕上被烧得很暖和,他抖了被子让她躺下。
许凉实在耐不住头晕,看他坐在自己床头看自己,还是用迷迷糊糊地语气说:“别跟他们拼酒,小心胃”
“嗯,我知道”,他说,俯下身吻了她一下。
这个吻像是属于梦里的,许凉闭着眼睛笑了一下。
他抚摸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跟着笑意温柔,小声道:“傻子,梦见谁了吗?笑得这样开心”
要是入她梦的是自己,那也不枉这一醉了。
许凉睡下,外面的人自然说话声音小了下来。但看见叶轻蕴出来,还是起哄:“这么许久才出来,还以为你要在里面洞房呢”
夏清江话音刚落,言胜奇便接口道:“这话有理,你嘴上还有疙瘩的口红呢!”
叶轻蕴心情不错,不介意留个破绽给他们取笑:“真巧,她今天没有抹口红”
都知道这言外之意,纷纷笑起来。
外面雪如鹅毛,屋内却因为相聚而暖意融融。没了许凉,他们的话题广阔得天上地下都能走一遍。
但大多还是谈到现下枝州的局势和人事变化,以及几个世家的起落。
李游知道,他们是怕自己离家好几年,与旧地的生疏,不懂枝州现下的情况,才这样不着痕迹地只当聊天说给自己听。
几个发小都在各自的行业发展得风生水起,人脉广阔,消息灵通。几个人的见解加一块儿,就是一场头脑风暴。
但他到底生于世家,厉害关系一点即透,虽然这几年几乎不着家,但跟上他们的思路还是不成问题。
言罢,叶轻蕴忽地感慨道:“李游这名字和他这几年的举动倒合,云游四方。枝州虽然眼见着成为经济重地,但利益越纷繁的地方,争斗越多。你爷爷似乎有意让你走仕途,老一辈的意见要听,可最终要遵从你的心意”
李游知道这是推心置腹之言,抿唇道:“我已经任性好几年了,在不顺着我爷爷的意思,他只怕要伤心了”
在场家里都有老人,都或多或少顶撞过他们。换成自己,恐怕也要两难。
场面忽地一静,五个人都就这这份安静下酒。都入定了似的,忽地见叶轻蕴站起身,往里间走,其他四个都被他吓一跳。
邢二喝得有些晕乎,问道:“他怎么了?”
言胜奇淡淡笑起来,摇摇头:“名利,权势,财富,在他眼里,都比不上疙瘩睡醒后那一点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