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闹市。
苏映雪走在人声鼎沸的长街上,这边看看,那边瞧瞧,颇有兴致。苏茜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脸地严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家公主便淹没在人群中。
在苏茜的指引下,苏映雪东拐西拐,总算到了目的地。
看着匾上硕大的“保和堂”,苏映雪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新白娘子传奇》中许仙和白娘子成亲后开的药铺吗?看来古人果然偏爱这种名字。
看见苏映雪笑了,苏茜也笑道:“公主,这个药铺子可是咱们大周最大的药铺了。只有你想不到的药材,没有买不到的药材。听说莫神医还常常来这里购买药材呢。”
“吆,这姑娘说的好啊”里面走出来一个笑容满面的伙计,殷切地将二人迎进了铺子。
铺子里干净整齐,弥散着浓浓的药材气息。一眼望去,只有一绯一碧两个女子站在柜台前,与掌柜的低声说着什么。
苏映雪朝柜台走去,那绯衣女子刚好提着药材包往外走,清丽雅致的脸庞上含着淡淡忧愁,眉眼低垂,略有几分疲色。碧衣女子倒生得英气俏丽,黛眉微蹙,望着绯衣女子,一副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苏映雪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两人,只觉袖上一紧,却是苏茜拉住了她,正一脸古怪地望着前面两个女子。
碧衣女子转过头来,看见苏映雪,一双英气的眸子登时瞪圆了,如临大敌:“苏映雪!”忙闪到绯衣女子身前护住,拔出腰间的佩剑,向苏映雪怒斥:“你又想来干什么!”
苏映雪正一头雾水,绯衣女子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这女子本是恬淡如水的眸光,顿染怒意:“你害得我如今身体这般羸弱,还不肯罢休吗?”
见苏映雪一脸茫然,苏茜忙小声在她耳边解释道:“说话的这位是玳王妃,旁边的姑娘是她的表妹程婉。”
苏映雪脑中飞快地转着,很快理出了头绪。这位原主爱慕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玳王,所以也就恨上了他的王妃。听这女子所言,应是原主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想来也是,原主那个凶残的性子,对情敌若能宽容善良,才是真正地活见鬼了!
看着两位女子的怒容,苏映雪心中无奈地叹息,这事情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既然占用着原主的身体,那么,也就不能对她做过的事情置之不理了。
当即半曲身体,恭敬地行了个礼:“映雪当年无知,冒犯了王妃,不奢原谅,只求王妃能告知映雪弥补之法。”
她说完这话,却见两位女子一脸惊愕,似是难以置信。
苏茜扶过苏映雪,向玳王妃和程婉甜甜笑道:“我家公主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变好了。”
程婉显然不信,英气的长眉一挑,恨恨地道:“狗改不了****!你害得表姐差点中毒身亡!若不是姐夫交代过,我早就把你宰了!”
玳王妃不知是不信她的‘悔悟’,还是不在意,清丽的面庞看不出丝毫表情,冷淡地道:“弥补就不必了,本妃并不想与你有任何干系”,说着便看也不看苏映雪,和程婉出了铺子。
原主对玳王妃下毒,苏映雪并不意外。只是,周允宁不让她们报复的吗?这个周允宁,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为何会让原主这样一个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公主,这般深切地爱着……
能在这个大周最大药铺里当掌柜,想来也不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单纯之辈。
就像此刻,掌柜的正旁若无人地摆弄着他的那些药材,对方才这里上演的剑拔弩张,置若罔闻。
苏映雪清冷的面容上平静无波,缓步走到柜台前,淡淡道:“玳王妃所患何病?”
掌柜停下手中动作,望了她一眼,慢慢答道:“肺腑俱伤,眼下只凭着灵药吊着一口气罢了。”
苏映雪大惊。
掌柜见苏映雪这般神色,唇角讥讽一闪而逝:“玳王妃大婚当日身中剧毒,能活到现在,已是侥幸至极。”
大婚之日身中剧毒?
这是原主干出的事情吧……最毒不过妇人心,在心上人大婚之日给新娘子下毒……
苏映雪默然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
回到公主府,苏映雪马上打发苏北给玳王府送去了雪参、灵芝等上等药材,并郑重地将一张药方给了苏北,再三交代一定要亲自交给玳王妃。
用过晚饭,刚要吩咐苏茜去给夏漠辰熬药,见苏管家急冲冲地来了。
苏管家挥退苏茜,对着苏映雪便伏地拜倒,声泪俱下:“公主,老奴老奴无能,没有找回公主的抹额……老奴愧对王爷王妃重托,老奴无能啊……”
一块……抹额……竟然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管家这般失态……
苏映雪扶起老管家,清丽的眸子转了转,温声安慰道:“一块抹额而已,丢了便丢了吧,管家莫要如此。”
苏管家抬起脸来,急道:“那不是一块普通的抹额。”
“哦?”苏映雪立即装出一副讶异的样子,满脸期待地等着他说下去。可是,苏管家却住了嘴,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老奴再去那个山谷找”,说着转身就要走。
难怪听苏北说今儿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苏管家,原来是去找抹额了。
这个在在她看来普普通通的额间饰物,莫非真是苏家的什么传家之宝?
苏映雪忙拉住苏管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嫣然笑道:“管家,我和你开玩笑呢。抹额当时被我放在口袋里了忘记了,只当是丢了。”
苏管家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惊喜道:“当真?”
苏映雪努了努嘴,从身旁的妆奁里取出殷红的一物,放到苏管家手中:“喏,你看。”
苏管家这才松了口气,看那样子,竟是无比后怕,将抹额又珍而重之地放回苏映雪掌心,再三叮嘱她,一定要随身佩戴,且不可取下来。
苏映雪虽觉这个衷心的老仆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不忍拂了他的意,只得连声应允。苏管家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她将抹额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这血玉毫无一丝杂质,虽然极好,但以公主府这大周第一皇商的地位,想要这等质地的血玉,也并非难事。也许,因为是老王爷和王妃的遗留之物,才让这个衷心的管家这般紧张吧。
苏映雪叹了口气,将抹额重新放回妆奁盒,虽不以为意,心里却也打定今后一定要随身佩戴。抬头朝窗外一看,月亮已升到半空,猛地想起,夏漠辰的药还没熬!
等到她端着浓黑的药汁来到夏漠辰的房间时,发现灯已经熄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刚喝完药,半卧在软榻上看书。却不知今日为何这么早就睡下了。本想转身回去,不做打扰,犹豫了下,还是抬起了手,他这个身体不能断了药,哪怕只有一日。
五指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借着窗外朗月散进来的微光,她缓步走到桌前,将药碗放下,又将油灯点亮。却被不远处忽然睁开的眼睛惊出一身冷汗。
苏映雪拍着胸口,缓道:“没睡着,怎地也不说话?”
夏漠辰从床上翻身而起,白色的亵衣在灯光中透出温润的光泽,然而,那优美的双唇吐出的话语却是冰冷嘲讽的:“你可总算是想起我来了。”
苏映雪熬药时烫伤了手,此刻还听他这般冷言冷语地挤兑自己,不免有些不悦:“药趁热喝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漠辰望着她恨不得逃离般的身影,袖中拳头不由得紧紧攥起。
玳王府……周允宁……
长臂一挥,桌上的药碗落到地上,砰地一声,碎了。
苏映雪本已离开的脚步猛地一顿,心头怒火蹭地一下蹿出来,灼得她疼痛难忍,但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硬是将这怒火又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