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出来,都没有任何人提及习青的生辰,或者送上礼物。她摸了摸怀中的紫玉小瓶,心道这个礼物准备得似乎多余了些。
椒房殿里只有几个守门的宫女,她走进去,那宫女认出了她,苏映雪只说是不胜酒力,头晕目眩,想要歇息一番。宫女们自然不敢怠慢,将她领到了正殿旁的暖厢,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苏映雪从床上翻身而起,将这暖厢内的一应摆设仔细地搜查了一番,虽然明知这可能性极小,更何况夏漠辰也说了,凤丹不在椒房殿,但她还是没有放过每一个角落。
一无所获,她如今心态奇异地好,不得不说,夏漠辰的话给了她些许信心。那酒虽不至于真的让她头晕目眩,但也确实有些不好受,翻找无果后,她躺在榻上合眼休息了片刻。这时,忽然有脚步声急匆匆地逼近,片刻,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苏映雪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气急败坏冲进来的夏漠辞,有些无语。
“本王告诉你,本王不会看上你的!”夏漠辞几步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吼道:“别以为你长得美,本王就一定会喜欢你!”
苏映雪:“…….”夏漠辞虽然任性妄为,但偶尔也算得上通达明理,这是什么情况。
夏漠辞见她不说话,只是打量着自己,脸色顿了一顿,哼道:“装什么无辜,别说你不知道母后的心思?!”
苏映雪眼珠飞快地转了转,恍然明白了什么?难道皇后娘娘对自己这般亲热礼遇,是想将自己配给夏漠辞?
她的脸色不自觉沉了下来,这在夏漠辞眼中却另有一番含义:“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说着不等苏映雪回答,气冲冲地奔了出去。
苏映雪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晦暗不明。
如果真的是夏漠辞?行不行?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刚一形成,便被苏映雪顷刻间否定了,不行,这个答案十分坚决。她一直将夏漠辞当做弟弟一般的存在,就像林泣泪那样。
看来,要让皇后娘娘明白她无意于夏漠辞,只是,皇后那样的角色,若真的动了这个心思,又岂是她能改变得了的。
酒意已醒了大半,她下了床,准备回去,离开了太久毕竟不好。谁知这时又有人来了。习青一进来就满脸歉意:“公主,抱歉,漠辞若是有什么不妥,还望公主看在他少不更事,宽恕一二。”
真是个极好的表哥啊,也不枉夏漠辞和皇后如此珍视他了,苏映雪笑得无懈可击:“习大人这是哪里话,五殿下没有做什么不妥的事情”,目光沉静若水,浅浅荡在习青的脸上:“珍馐这里祝习大人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习青张了张嘴,清逸的眉眼间掠过一丝诧异。
苏映雪一愣,讪笑着挠了挠头:“珍馐是说,祝习大人生辰快乐,今日对你来说,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快乐的日子。”
“这样啊”,习青嘴角扬起,他气色其实还是不好,白皙的皮肤,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晦色。生日快乐都说了,接下来就是生日礼物了,苏映雪刚想拿出来那个紫玉小瓶,一个宫女匆忙跑了进来:“习大人,皇后娘娘叫您呢。”
苏映雪与习青一道回到后花园,花阴浮浮,香氛如氲。夹着花香的清风,格外让人迷醉。
苏映雪注意到,肖涟漪已经不在席间,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关切地问了几句苏映雪,又低声问了几句习青什么。习青若有若无地朝苏映雪这边看了一眼,向皇后道:“五殿下不在殿内,眼下不知去了何处。”
皇后娘娘脸色微沉:“这个混小子”,拍了拍习青的手,柔声说道:“青儿,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对姑母说,想要什么,姑母都应了你。”
习青一愣,笑道:“青儿没什么想要的,若说心愿倒有一件。”
皇后慈爱地笑道:“青儿与姑母说便是。”
“青儿自幼得姑母教诲疼爱,堪比亲母,青儿只希望姑母身子康健,长命百岁”,习青声音很低,加之四下里正有一场斗琴比赛,很多人的眼睛都被吸引过去,这里倒一时无人留意。
苏映雪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看那神情,也知道定然是一番无比感人的戏码。暗地里摇了摇头,习青被这样的皇后一心护着,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时,皇后身前的大丫头红叶从外面进来,皇后一见她,便找了个理由将习青支开了。
“娘娘,正在御书房外跪着呢”,红叶低声道。
皇后目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慈和的模样:“知道了,下去罢。”
虽还没到盛夏,但正午时分,日光多少有些毒辣,风也吹不散的闷热,更何况这里一无绿荫,二无廊沿。
夏漠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抬眸望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御书房,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
他一早本来是要陪苏映雪去椒房殿赴宴的,谁知快到椒房殿时被文帝招到了这里,面没见上,近身太监便让他跪在了御书房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这里跪着,来往的太监宫女都不敢从这里走过,夏漠辰咬了咬牙,恐怕现在,他已经成了整个皇宫的笑话,眼底波澜翻涌,夏漠辰的指甲陷入了掌心,疼痛让他头脑空前的清醒。嘴角慢慢渗出一丝凄楚的笑,如果这世间真的存在被诅咒的人,那么,我夏漠辰就是这种被诅咒的人罢。
“清王殿下,进去罢”,文帝身边的老太监杜衷走到他面前,恭敬地道:“时候不早了,殿下先进去用膳罢。”
用过膳再接着跪?夏漠辰讥讽地扯了扯唇角,起身,踉跄了一下,那老太监杜衷忙上前扶住他,脸上有关切,有同情,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
这是宫内少有的对他恭敬的人,夏漠辰道了声多谢,朝御书房内走去。
屋内燃着龙涎香,丝丝缕缕的香气沁人心脾。文帝并不在里面。
侧厅内的圆桌上,一碗清汤鸡蛋面冒着朴素的香味,蕴着龙涎的气息,生出几许陌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