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宁也中了毒?她从大周离开时,他明明还是安好的。看程婉这神情,应是已经无碍了。
“夏漠辰视他为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竟不担心他?”程婉提高了声音,似为周允宁愤愤不平。
苏映雪挑眉看她:“他身旁有莫清风这等当时神医,何须我来担心。”
“我先前还不晓得姐夫为何一定要与夏漠辰为敌,如今却是明白了”,程婉瞪着她,目光隐隐有些疼痛:“原来都是因为你……”
苏映雪平静地与她对视,有些无语。周允宁与夏漠辰为敌,完全是被迫的,他绝不是久居人下之庸才,对于夏漠辰过去那诸多恶意的挑衅,他有理由对其进行反击,虽说与自己多少有些关系,可那关系占了几成,恐怕只有他自己晓得。经过了这许多事,她对自己的斤两,一向掂量得清清楚楚。
程婉见她神色漠然,一脸事不关己,面上浮出恼怒:“我方才还道你变了,你果然还和过去一般毫无心肝!”
苏映雪对她言语中的怒意毫无所觉,只是淡淡挑眉:“程姑娘,你若是真的倾心玳王,便不应该做这般冒险之事,令兄乃玳王心腹干将,若有个什么闪失,你如何向自己交代,如何向玳王交代,如今令兄无性命之忧已是万幸,以后行事前还需三思而为之。”
程婉面色猛地一红,手指颤颤地指着她,恼道:“什么倾心,你,你胡说什么!”
苏映雪垂了眼睫,唇角泄出一丝笑意:“抱歉了,原来程姑娘心中情郎另有他人,也是,玳王殿下与我一般,是整个大周的笑话,程姑娘家门高贵,定然是……”
“什么大周的笑话!”程婉打断她,急道:“姐夫那般风姿,他们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苏映雪抬眸,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赞道:“程姑娘果真是慧眼识珠,与令表姐一般的好眼光。”
程婉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英气的面容难得地现出了小女儿的羞态,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苏映雪抿了抿唇,道:“我离开大周时,程将军还在玳王跟前,如今却在这里,想来是奉命来带你回去的。”
思及程羽,程婉目光一暗,过了一会儿才闷闷说道:“我冒充了哥哥派来碧落城的细作,与夏国这边的接应取得了联系。”
苏映雪眸光微动:“你可晓得那接应是哪方势力?”
程婉眉宇间闪过一丝后怕:“我对那二人也不甚了解。”
苏映雪一阵无语,看来从程婉口中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给程羽再次施了一轮针,苏映雪便起身告辞,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方才来时,见山洞旁边有几株何首乌,今日恐怕不能送来食物,若是腹饥,可挖来充饥,对你二人的身体康复也极有好处。”
程婉望着她,动了动唇:“谢谢你。苏映雪。”
苏映雪一愣,见她神色认真,很是郑重,一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挥了挥手,走出了山洞。
日暮山间,阳光中的炙热褪了去,暖意却留了下来。她拂开这一路纷纷扰扰的花木草丛,穿过一条小溪,又翻了两个土坡,方才来到池塘边。
若不是有顾残月给她的碧落城地图,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到那个隐蔽的小山洞。晚风徐徐来,浮动这一池碧莲,她拂了拂面颊上的发丝,将它们整齐地别在耳后,趴下身子,探手去勾就近的那只莲花。
折了两只莲,甩干上面花瓣上溅落的零碎水珠,便拿着往回路走去。
忽然,身后的小路上传来一阵井然的脚步声,苏映雪回头一看,视野里远远跑来几个带刀的侍卫。那衣衫正是夏漠辰行宫里的侍卫装束。
她要躲闪已来不及,只得装作不知,加快了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那几个侍卫显然都武艺高强,不消片刻,便风一样地刮了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侍卫们拔刀相向,神色阴狠。
苏映雪心中冷笑,不愧是是夏漠辰会用的人,这狠戾如出一辙。
“大人,民女奉了平乐公主之令,来采碧莲”,苏映雪面上装出惊吓不已的神色,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们,目光不无胆怯哀求。
但几人显然丝毫不为所动,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道:“现在就去和平乐公主对峙,若是有半句虚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行宫,这几个侍卫并没有立即带她去见平乐公主,而是先压在了地牢中。阴湿幽长的甬道,泛着令人作呕的腥潮。苏映雪被带到了先前关押程婉的那间石牢。
铁门关上,屋内顿时陷入一阵昏暗,石壁上的蜡炬,在幽冷的空气中闪烁不定。
苏映雪抱腿坐在蒲草上,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不知是程婉先前流下的,还是之前旁的什么人流下的。
窄小的窗子外,依稀可见树影摇曳。
她并没有等多久,石牢便再次打开。当先闯进来的是夏漠辞。
紫衣在这等幽寒凄清之地,依然不减清贵。
“书儿”,夏漠辞快步向她走来,将她从蒲草中扶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他们可曾有为难你?”
苏映雪心中一暖,摇了摇头,目光飘向他身后随即跟进来的夏漠辰与夏漠薇。
夏漠辰一袭白衣翩然,如玉的容颜清雅出尘,恍若谪仙。只是那目光却深若幽潭,一眼望去,瞧不到一丝涟漪:“应大夫采的碧莲,甚好,本王也喜欢。”
苏映雪眉目不动,欠身行礼:“清王殿下若是喜欢,民女自当为殿下采来。”
夏漠薇在他身后勾起唇角:“皇兄若是喜欢,皇妹割爱相让又如何。”
这句饱含了嘲讽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夏漠辰丝毫的情绪波动,他只是淡淡望着苏映雪,神色寂然无波:“如此甚好。”
“皇兄,既是误会一场,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夏漠辞皱了皱眉,他显然极不适应这里的气息,说着便拉住苏映雪,往外走。
夏漠辰唇边漾起一抹淡笑,可那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应大夫医术了得,能治得了皇妹的隐疾,想来也能寻出让人千杯不醉的方子来。”
苏映雪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迅速压下心头泛起的一丝惊慌,定定地道:“恕民女无能,恐不能做到。”
夏漠辞噗嗤笑了出来:“皇兄,你好生没有道理,自己酒量小,皇弟陪你练杯即可,竟异想天开要什么千杯不醉的方子。”
夏漠辰摇了摇头,唇边笑意淡淡,却是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