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漠辰放下酒杯,发出噔地一声轻响。苏映雪余光一直留意他的动向,至今他一筷子兔肉都没动,瞅着这个机会,忙夹了一块放到他的碗碟里,挤出一丝笑:“殿下,只喝酒会伤胃,适当吃些菜才好。”
夏漠辰微微一愣,眸中漾出夺目的光芒,方才胸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笑着将那块兔肉吃进了口中。
夏漠辞口中还塞着一个茯苓糯米圆子,含糊地问道:“皇兄,怎么样怎么样?”
夏漠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映雪,眼底笑意崭然:“应大夫的厨艺堪比医术,没的说。”
淡香正要给夏漠辰添酒,闻言手指猛地一颤,心中恨得几欲吐血,这个女人,明明其貌不扬,不过仗着几分医术,凭什么得到两位殿下的青睐,明明自己的厨艺也不差的,为什么从来没有得到半点夸赞!她不甘心!
“淡香姑娘这酒闻着甚好”,苏映雪望着淡香,浅浅一笑道:“姑娘可是学过酿酒?”
淡香抬起头来,这个女人让她厌恶,从第一眼就厌恶,她被夏漠辰救起后,一直就近身伺候他,这个世界上,她只甘心伺候他一个人,可是,可是那天,他竟然让她去伺候这个女人!
淡香敛起眼中情绪,唇角牵出一丝温婉笑意:“未曾学过,只不过家乡这种酒很是常见,故而耳濡目染,便也会了。”
她说着又给夏漠辰斟了一杯。
苏映雪面上笑意浅浅,柔柔望着他的酒杯,夏漠辰在这目光的注视下,不觉便生出几分醉意。苏映雪站起来,夹起一块兔肉,她的发丝垂落下来,俯身之际,扫过夏漠辰的脸颊。
夏漠辰只觉得,被触碰的地方似有火在燃烧,热热的暖意,只滚到了心里边。
直到对方将兔肉放到他的碗碟里,他才回过神来,笑着道:“那本王就多吃些。”
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去夹了一块兔肉。淡香在他身后软声道:“殿下,这酒烈,兔肉属热,两者相配,不宜食太多。”
夏漠辰挑眉,薄唇洇了酒气,越发地红润醉人,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本王的事情,岂有你插嘴的资格。下去。”
淡香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严厉的话,一时间愣住了,美眸中转瞬便浮出了泪意:“殿下……”
夏漠辰看也没看她,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要本王再重复一遍?”
淡香紧紧咬住了唇,她没有插嘴的资格,难道,那个女人就有?她低下头,狠狠地剜了一眼苏映雪。
然而,让她失望地是,苏映雪只是专心地在给夏漠辞布菜,对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
淡香走后,这顿饭意料之中的顺利。
苏映雪看着醉成一团的三人,起身走出了偏殿,嘱咐门口侍卫道:“两位殿下和习大人都喝醉了。我去煮些醒酒汤,你们好好守着门,莫让旁人来打扰。”
这些侍卫都是习青的得力手下,苏映雪救了习青,他们感念在心,对于她的吩咐自然没有丝毫异议。
苏映雪来到蔷薇轩正殿,顾残月已经等在了那里。
“怎么样?”,顾残月看了看她身后,确定无人跟踪后,将房门一关。
“都办妥了”,苏映雪望了一眼桌上的衣衫,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道:“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顾残月摸了摸鼻子:“先奸后杀。”
苏映雪拿起衣衫,上面还有淡淡的酒香,这个尺寸,竟然和她的差不多。闻言面不改色道:“扔远点,别被人发现就好。”
顾残月咂咂嘴:“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苏映雪转身望着他:“你回避下。”
顾残月嘿嘿一笑:“我不看,你这样换就行。”
苏映雪好整以暇地抖了抖衣衫,挑眉瞥了他一眼:“蜂恋花的味道,还想再尝一下?”
顾残月瞪着她:“算你狠”,转身走到了帷幔后。
片刻,苏映雪换好了衣衫,贴上了面具,道:“出来吧。”
顾残月围着她转了两圈,摸着下巴道:“有点像。”
苏映雪点点头:“有点像就行。足以蒙混过去地牢内那些看守的眼睛了。”
顾残月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见苏映雪去摸缠枝莲花碧玉屏风上的密室开关,犹豫了下,还是道:“夏漠辰那边真的没事?”
苏映雪扭头,目光中的戏虐之意让她那双清寂的眸子多了几分生机:“怎么,你关心他?”
顾残月撇嘴:“嗯,我无比地关心他。”
苏映雪失笑,摇头道:“兔肉里用了我特制的一种药材,配上淡香酒中的枸杞,就是一种烈性迷药,但表面看起来却类似于醉酒。”
顾残月笑了起来:“雪儿,你的聪明快要赶上我了。”
苏映雪无语,按下开关,密室登时出现在眼前。顾残月将地上的食盒递给她,神色终于凝重起来:“你小心。”
苏映雪点点头,接过食盒就走了下去。
侍卫们雕像一般全副武装地立在几个石牢外,苏映雪走到近前,侍卫们纷纷道:“淡香姑娘。”
苏映雪微微有些诧异,但转瞬便明了,淡香一贯会做那些收买人心的表面工作,给人的印象也是端庄宁丽,若不是她对自己流露出恨意和厌恶,恐怕她也无法这么快发现她的另外一面。
苏映雪一一微笑回礼,她与淡香的声音并不相同,此刻绝对不能说话。
可是,不说话,怎么才能知道这饭是要送到哪间石牢呢。苏映雪眨了眨眼睛,心中瞬间便有了主意。
弱不禁风地咳嗽了几声,扶着胸口将食盒放在了地上,这一看就是身体虚弱,提不动这个大大的食盒了。
果然,一个侍卫上前来帮她提上,关切地道:“淡香姑娘,你没事吧。”
苏映雪感激一笑,冲他摇了摇头。
那侍卫便自发地替她提着食盒往前走去,走了几步,最里面那间石牢门口的侍卫快步迎了上来,道:“淡香姑娘,胡太医送来的药,那人都吐了出来,他如今什么都吃不下去,你这饭怕是白送了。”
苏映雪半掩了唇,假意又咳嗽几声,涩声道:“殿下之命,不得不从。殿下不想让他死,我们都得仔细着点儿。”
那侍卫听完她这话,脸色微变。
苏映雪冷笑,夏漠辰果然不想这犯人死去。这么将人打成重伤,又弄来太医医治,他倒真是有闲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