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庆面孔涨得通红,他何时受得了如此侮辱?盛怒之下,当即下令发起第二次进攻!
但是这次失败来得更快,不到一刻钟,冲上去的一百名士兵又在折损了二十余人后退回了山脚,其中还有五人大腿中箭,无法再坚持战斗。
冲锋持续了三轮,汉军伤亡近一百三十人,叛军除了消耗了一些箭矢之外,几乎毫发无损。这样的战斗气得严庆将手中马鞭一把折为两段,狠狠地摔在地上。
到了下午,汉军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在没有找到新的攻击方法之前,这样的行为只是白白送死而已。严庆不是傻子,士兵们也不是。
当天晚上,严庆做好了叛军夜袭的准备,周同部也一直埋伏在他身后的山上。可是这一晚过去,塞门寨无一动静,汪卫的稳重让汉军设下的陷阱白白浪费。
次日,严庆仍然没有下令继续攻击,他在等待大营中工匠们打造的巨盾,到得傍晚,五百面一人多高的巨盾被送到严庆营中。
第三日上午,汉军在严庆的指挥下再一次发动进攻。
此次周同随严庆一起来到阵前,在他们前面,五百名士兵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最前面的两百名壮汉全都双手持盾,将巨盾的下端拄在地面随时准备进攻,他们中的一半人将掩护一都弓箭手上斜坡对寨墙上的叛军进行攻击,剩余一半人则会为从山道攻击的汉军提供遮掩。
一切准备就绪,随着一声令下,两百壮汉手持巨盾分为两队,分别朝自己的阵地冲去,紧随其后的是一百名弓箭手及带有小圆盾、飞爪索以及腰刀的汉军,周同也带上自己的震天弓,挎上两壶箭,随同马青等人来到斜坡上,他要用自己的箭术为冲锋的汉军提供一些支持。
战鼓声隆隆响起,山脚的汉军一声发喊,齐齐往山道上冲去。此次有着充分准备的汉军,在巨盾的掩护下顺利冲过了一半的距离,头顶的箭矢依旧密集,可是对他们的威胁已经大为减少。
周同选择的目标是山头上的哪些箭手,对方居高临下,对己方的威胁极大,必须要优先清楚。他力量大弓力硬,不怕河谷风的干扰,几乎箭无虚发,一个人便将山头上的箭手射得不敢冒头——但凡冒头之人都被他射翻掉了下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山头上残存的叛军不敢继续露面,只是零星、盲目地朝下方扔一些石块,对汉军弓手进行骚扰,实质上的威胁已经解除。周同吩咐身边的盾手提自己留意山头的动静,随后便将目标转到了寨墙之上,寻找着叛军重弩可能布置的位置。
塞门寨作为汉军扼守白于道的军事堡垒,与金明寨一样都有十台重弩,这些弩本是分布在寨子的西面,目标乃是可能由西动进的金兵,但是现在这些战场上的大杀器完整落入到了叛军手中,必定会被移到寨东来防御原本的主人。这样的重弩不是一面巨盾能够抵挡得住的,因此周同接下的任务很重,他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操作重弩的叛军射杀,让重弩失去效用,减少己方的伤亡。
山道上进攻的汉军攻势远超第一日,此刻距离寨墙已经不到十丈的距离,只需绕过前面的山道,爬上一道陡坡,便能直抵到了寨门前。
但冲在最前方的汉军突然发现,发现前方的山道上多了几颗大树,茂密的树冠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休说举着巨盾,便是空着双手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越过。
陡生的变故让山道上汉军的进攻陡然停顿了下来,可是他们停了下来,叛军却没有停顿,这是叛军早有的预谋。
只听得一声呼号,汉军头上的崖壁似乎突然长了一截出来,随即一节节檑木、大小各异的滚石纷纷朝山道上用巨盾护身的汉军将士落去。
山道上的汉军将士们正纷纷停下脚步,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变故,陡听得头顶呼喝与异响声,顿时有数名经验丰富之人大声提醒:“所有人贴住山壁,盾牌往外斜举!”
只是他们的提醒虽快,叛军的檑木落石来得更快。许多人还没来得及动作,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状况,沉重的檑木滚石便已经落到了他们头上。双手抗举着的巨盾根本无法抗拒从数丈高崖壁上推落下的重物,不是被砸脱手便是失去平衡歪到一旁,失去保护的汉军将士顿时成为了寨墙上弓手最好的箭靶,山头上的叛军也放弃对斜坡上汉军弓手的骚扰,转而协同攻击山道上的汉军。
一时间惨呼声大作,有那闪躲不及的汉军被檑木、落石砸伤,一时不得便死的哀嚎;有那看见同袍被砸落、射落摔下山道而痛心失声的怒喝。
周同站在斜坡上看得大怒,叛军埋伏在堆积的滚石之后,从下方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也没有察觉得到。此刻见山道上进攻的士兵被头顶的叛军砸得寸步难行,伤亡惨重,他手中开弓射箭的速度越来越快。
震天弓在这样的距离完全不用开满,只用开弓六分足够。周同右手往箭壶中一抹,三支羽箭便出现在他手指之间,随着他迅捷不已的开弓松弦,三支箭在一个呼吸间几乎是头尾相连破空而去,将三名叛军射得向后摔去。
周同的速度极快,一壶二十支箭在十数个呼吸间便已射光,命中十七人,六具尸体从悬崖掉落下来,只有三箭落空,山道汉军头上竟然出现了一小段距离的叛军被他清理干净的情形,这让下方仍在苦苦支撑的汉军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山道上,一名都头兀在不停高呼:“靠里面站,所有人……!”一块数十斤重的落石砸在他手中擎着的大盾上弹出,将他后面半句话硬生生砸了回去,那都头只觉盾牌陡然一歪,一股巨力从双手传到胸口,喉头一甜,一丝殷红的血迹便出现在嘴角。
他费力地擦了擦嘴角,将盾牌重新调整好位置,对身边的一名士兵喝骂道:“石头你这狗东西,看到老子受伤了没?赶紧的搭把手过来!”石头气喘吁吁道:“刘头你平时……吹嘘得那么厉害,结果才一块俺们的兄弟你便受不了啦?”他才是这巨盾原本的主人,在适才叛军最开始往下扔滚石的时候,他的盾牌被一根巨大的檑木砸中,此人身体强健,只是陡然受到重击有些乏力而已。
他嘴里调笑,手上并没有闲着,一手抓住盾牌,肩膀轻轻一靠便将都头挤到了身后:“刘头,俺们便只能这般白白挨砸不成?怎的前面的人不动,将军又不鸣金让俺们退回去呢?”
都头没好气地呸了一声,闷声道:“你也说了,前军不动,不知道是甚情况;现在头上又有叛军的攻击,若是骤然撤退,只怕伤亡更重,还不如再坚持一下,等斜坡上的弟兄们压制住了叛军,说不定便会有转机出现,否则这一趟不又白白死了那么多人?”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条檑木砸落下来,好在这一次左右两面盾牌一起发力,躲在后面的汉军倒是没有受到多大损失。
周同在斜坡上不停地快速射箭,两只箭壶早已射空,此刻是抢过了身旁两名弓手携带的箭支来用,那两名弓手见识了周同的箭术之后,倒也是心甘情愿地充当起了后勤人员的角色,将自己携带有箭矢的箭壶递给周同。
但见周同每次伸手进箭壶均夹出三支羽箭,除掉拇指与食指,其他手指中间都夹一支;而在第一支箭射出之后,后面两支羽箭全以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方式顺序传递到前一支箭的位置上,似乎是绕着周同的指背自动行走一般,这神奇的一幕几乎让两名弓手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这正是周同长久以来不断锤炼对自身掌控的结果。每一支箭都是靠手指肌肤吸引住箭尾,随后通过迅速的蠕动,传递到食指与中指之间。如此一来,他只需要不停地开弓放弦,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将箭射出去。
但哪怕周同力量之强异于常人,自身的武道修为极为高深,在他又一口气连续射击三十余箭后,右臂也感到一阵酸软。山道上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叛军在有了防备之后,他的命中率也大大降低,此刻至少还有百余人在汉军头顶朝下攻击。
周同弓交右手,继续朝叛军射击,也亏得有他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稳定支撑,山脚指挥进攻的严庆才强忍着没有发出撤退的命令,想要等待战况的进一步发展。
山崖上的叛军都知道了斜坡上至少有一名汉军的神箭手,有着这样致命的猎手躲在暗处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叛军们都逐渐开始不敢起身投石,如此一来也给山道上前进不得的汉军更多的喘息机会。
然而,正当形势开始有些僵持的时候,叛军又发动了新的攻击,这次的攻击来自寨墙之上,使用的武器便是叛军隐藏未用的重弩车,而打击的目标便是散布在斜坡上的汉军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