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的快速接近,周同将自己的目标也放到了马背的骑士身上。区区数十步的距离,对震天弓而言,往往能做到一箭射穿两骑,起到重弩一般的效果。这样可怕的攻击让残余的叛骑吓得魂飞魄散,深恨自己为何要将排列得如此紧密,以至于成为汉骑最好的箭靶子。
只是此时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便是伏低身子抱紧马脖拼命前冲,必须要与对方短兵相接,他们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周同高超的箭术给了叛军们沉重的打击,同样也给身后的摧锋军士兵们极大的鼓舞。双方间的距离已经剩余不到五十步,周同返弓入匣,抬手取下挂在得胜钩上的马槊,仰天一声咆哮:“摧锋军~有我无敌!”
身后的汉军们齐齐抽出战刀,同样跟着狂呼:“摧锋军~有我无敌!”
这声音因为人数太少,并不如何洪亮,却自有一股勇往无前的气势在内,在这数万叛军的面前他们的人数自然是不值一提,但也正因如此,愈发显得慷慨雄壮。
四十步的距离转瞬即逝,周同手中的马槊陡然绽放出一朵巨大的枪花,冰冷的槊锋闪烁着锋利的寒光,轻易破开当先一名叛军胸口皮甲的防护,穿透那人的后背,便这般突兀地出现在后面的叛军眼前,不带一丝鲜血。
巨大的冲击力让槊身弯了起来,周同双臂用力一抖,将那具失去了性命的尸体向一旁弹开,随即利用槊身回荡的巨力向外抽去,只听一声脆响,又一名叛军被槊锋抽到头盔上,当即便一声不吭地软了下去,他前方的同伴受到槊身的巨力冲击,稳不住身形,发出长长的惨叫,也跌落马下。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发生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两个呼吸,两支骑兵队伍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叛军一方为了活命,将马速催到了最高,而汉军气势正盛,对敢于迎击自己的敌人也是毫不相让,骑兵间的列阵而战便是如此凶猛而又惨烈。
一时间人仰马翻,刀枪交鸣。无论是叛军还是汉军,他们的生命在这般无法完全用自身力量掌控的战斗面前,都是同样的脆弱。
出乎叛军的意料,人数更多的他们竟然没能凿穿人数更少的汉军阵型,反而被从中剖成了两半,被对手给凿穿。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自然便是作为箭头的周同,有他冲在前方左右抽刺,但凡当面之敌无不丧命,哪里有他一合之敌?不过短短片刻功夫,两军交错而过,叛军一方已经疏落得不成模样,而汉军则还能保持着相对完好的阵型。
没有回头将这一部叛军消灭的打算,杀透出去的汉骑跟在周同身后,继续向前方的叛军大部冲锋而去,侥幸逃得一命的叛军们也不敢返身再战,而是向着道路两侧逃开,想要远远逃离这即将重新展开激烈厮杀的战场。
从西方传来的号角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不光是叛军,便是被围在阵中死命突围的残余汉军,也都听到了这一援军来援之音。
刘平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振臂大呼:“弟兄们,咱们的援军来了!大家伙加把劲,杀出去便能获救!”
若说此前心存死志的汉骑让叛军不愿力敌,那么此刻面对亡命求生的汉骑,身后又有黑无常带领的汉军摧锋军的威胁,夹在中间的叛军们已经丧失了战意,一心只想离开这些疯子更远一些。
这样的骚动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而产生的波纹一般,迅速扩散开去,让刘平等人压力大减。还未等到周同等人与叛军短兵相接,被困在其中的汉军残部们便已杀透层层包围冲了出来。
两军衣甲其实都是一样,只是叛军黑底白字的旗帜与大汉的红底黑字的旗帜有着明显的差异和区别,也正因如此,突出重围的汉军残部立刻被周同认了出来,只是此时既无法立刻止步,又不知其中还有多少自己人被困,周同没有任何止步的意思,依旧冲向叛军混乱的阵型。
他的坐骑胖黑乃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轻松将其他士兵抛在身后十余步,让他在如今这万众瞩目的战场上尤为显眼。刘平身边尚有数名亲兵护持,其中有那认得周同之人顿时高喊起来:“周将军!我家将军在此!”
“你家将军是谁?老子便是来救你家将军一人的么?”周同没有心思理睬对自己的呼喊声,只是在心中闪过了这一念头。叛军阵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汉军被困其间,他那里可能为了一名“不认识”的将军而放弃对其他人的救援?
那亲兵见周同对自己不理不睬,依旧不管不顾向前冲锋,心中顿时大急。自己等人此刻早已人疲马乏,若是叛军重新围将上来,哪里还有生路?偏偏这救星不知道护着自己等人撤离,还要自寻死路,眼见着便要冲进叛军阵中。
他心中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当下再次急呼:“刘平将军在此!阵中已无我军士兵被困!”
这一声高呼果然起到了效果。
周同突然听得捧日军副都指挥使刘平竟然便在适才突围出去的那一小支人马当中,下意识便勒紧了缰绳,胖黑骤然受此巨力,一下无法停止冲锋,顿时人立而起,发出“咴溜溜”一声长嘶。
周同在半空正要拉转马头,又听到下半句话语传来“……阵中已无我军士兵被困!”
一股无名怒火陡然自他心底升起:四千骑兵,如今只剩余这两百余人!刘平!你作为一军之主,不战死在此,还有何脸面向我求救!
他盛怒之下,依旧决定对撤离的该部汉军不加理睬,双腿反而狠狠一夹,胖黑两只前蹄还未落地,被主人大力催动之下,后退用力向前窜了出去,直直突进了叛军之中。
此刻身后的骑兵还落在七八步之外,周同心中再无顾忌,怒急之下的他展开掌中巨大的马槊,也不管什么招式破绽,只是往四面八方抡圆了扫去。
这一下人借马力,冲势猛恶之极,丈八长的槊身,加上两尺长的槊锋,顿时在叛军中卷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在周同无所匹敌的巨力之下,高速转动的马槊成了混战中最可怕的杀人利器,只听得噼啪声不断,惨叫厉呼之声随之大作,在他身前和两侧的叛军骑兵几乎在一个照面间,不是无法抵挡槊杆上传来的巨力而被扫下战马,便是被锋利的槊锋划破皮甲而开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