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尉,你带领本部五百骑兵,绕到龙州西面去,马尾后多拖树枝,做出冲击叛军后阵的态势;若是有骑兵阻拦,你部可向北、向西撤退,最晚明日太阳落山之前回到此处,明白了吗?”
“是,末将明白。不过将军,若是末将被叛军跟上,无法按时回来,或者此处被叛军发现,将军已经转移,末将又当如何?”
“嗯,此事不可不防,若是明日不能按时赶回,或是回来不见我军,你便到此处回合。”杨勋的指头向西南移动了一段距离,哪里正是他们昨日来时曾经路过的一处山谷。
“是,末将尊令!”夏侯尉大声回答。
杨勋又对冯衍和沈参同样布置了任务,二将分别率领自己的部下对叛军大营以及东线叛军进行骚扰。末了杨勋严肃交代三人:“此番叛军军力极盛,你等只有五百骑兵,切记不可过多与敌纠缠,一旦发现异常便要立刻撤退。千万要注意身后和两侧,不要被叛军包抄,也不要落入埋伏了!”
冯衍性子最是粗豪,他莽声回答:“将军,俺们都是打老了仗的了,对上金人或许你还担心担心,对上这些没多少骑兵的叛军,你就放心好好休息,等俺们的好消息便是了!”
夏侯尉和冯参同样十分自信,都道是将军好好休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三将各领部下呼啸而去,杨勋心中有些担忧,将士们跋涉了整整六日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立刻投入作战之中,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得住?不过命令既然已下,再去担心也是无用。再说他也需要好好休息几个时辰,到了夜间若是有机会,他便会带领剩余一千五百名骑兵去尝试一下袭击拓跋昊的中军大营,让叛军不得全力攻城。
其他士兵用饭,一张饼至少也要吃个半歇,放周同这里,三两口便下了肚;一名士兵两张饼便能吃饱,换成周同,已经吃了足足十张饼,还在左右手各拿一张不停朝嘴里塞去。
“传说中的饭桶,只怕也不过如此罢!”田豫蹲在他几步开外,手里拿着半张饼慢慢撕下一块放进嘴里嚼着,周同的吃相让他也觉得肚子饥饿起来。
作为周同的上司,他有义务和责任关心自己的属下,特别是对在城头激战了好几个时辰的周同来说,这是必须要重点关注的对象。因此,在得了折适的交代后,他立刻给半天没有食物下肚的周同带了五张才做好的大饼来。
这样的特殊待遇,其他士兵并无怨言,毕竟到了现在,谁都知道周同了的勇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若是南城墙没有周同,汉军增援上来的人手至少要多上数百人,这是所有看见过周同率人横扫冲上城头叛军的汉军们共同的认识。
只是田豫还是小觑了周同的饭量,他自己身为武将,知道激烈战斗后要补充食物,结果这才一转眼的功夫,第二次带来的十张饼又快消失不见,他只得再跑一趟,又带来十张给周同摞在一旁。
偏偏周同吃顿饭还不老实,不肯下到城下去吃,而是守在城头通往城下的通道口,一边大口吞噬,不时还能抄起一支身旁堆的断矛投出,将一名名看似凶猛的叛军击杀。
田豫自忖没有这等本事,也不蹲在叛军的攻击范围内,因此他是蹲在了通往城下的斜坡之上,不时和周同说上几句。
这是个非常奇特的场景,两丈开外便是生死相博的战场,却有一人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离他不远处还有一人蹲在地上细嚼慢咽,惨烈的厮杀对这两人竟然毫无影响,只能成为无奈的背景。
二十四张大饼下肚,周同满意地拍了拍肚子:“差不多了,不能吃得太饱,否则会影响接下来的战斗。”他冲田豫笑了笑:“将军,末将要上了,你还是下去指挥吧,这里有老潘和我呢!”
他将手在墙砖上抹了几下,活动了下身子,有了食物补充的身体又变得充满活力起来。他提起自己的两条狼牙棒,一声怒喝:“小的们,给爷爷闪开!”又一头冲进了厮杀的人群。
有了周同这人形大杀器的重新加入,城头的汉军士气大振,很快又将冲上城头的叛军们赶了下去。
潘重走路的姿态看起来有几分不自然,原因并非是被叛军伤到了,纯粹是自己运气太差。他在和一名叛军交手之时,因为才上城头不久,没有注意到地上到处都是半凝固状态的血液,结果一不小心滑倒在地,若不是他的亲兵掩护及时,汉军战死的最高级别将领便将会是他了。
他一脚踢开一具横在路上的尸体,一手提着自己的大刀,空着的手不住在右跨搓揉,嘴里还大声喝道:“直娘贼的叛军又要进攻了!小的们都打起精神来,你们看这日头已经不高了啊,再击退叛军一两次,等下便能好好歇歇了!”
他看见周同盘腿靠坐在墙边调息,又过去拍拍他的头盔:“怎么样周同,还能干叛军吗?你可是咱们的一块宝,要是累了记得不要强撑,老子还不想把你给用废了!”
周同眼也不睁,回答他道:“累是自然有些累的,不过叛军难道不累吗?他们能坚持,咱们自然也能。”
潘重默默看了他一会,赞了声:“好小子,有你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总之记得不要强撑。这次平叛你立功不小,等回头朝廷论功封赏之时,你请老子吃你的烤全羊,老子请你喝老子家里埋了十五年的女儿红!”
他说完又继续向前行去,一边走一边又大声喝骂起来:“叛军的尸体都给老子垒到城墙上,别他娘的推下去了!那谁,你!再去弄点土将这一段地面撒一下,别等叛军攻上来的时候站不稳脚……”
城下的弓手再一次开始射击,叛军又开始了潮水般的进攻,周同没有带上自己的震天弓,因此他不会参与此时的防御,依旧沉心静气打坐回气。
突然有弩手的骂声响起:“下面有个混账,头上有红缨的,大家一起干他!已经躲过老子两箭了!”这样的事情与周同无关,并非他的职责之内,只要叛军没有大量冲上城头,如今他也要节省着体力战斗。
又一人怒骂道:“这家伙跑得好快!先将他干掉!在我的正前方……不对,还有一人也厉害!”
几名弩手同时喝骂起来:“兄弟们注意了,城下来了两个狠人,不要让他们冲上来了……不对,射中间那人!中间那人被这两人保护!”
弩手们看的分明,有几支本来不是冲着那两人去的箭支都被二人拦下,再仔细一看,两人中间还有一名年轻叛军,被他二人隐隐保护在中间。
这难道是哪家上阵历练的江门子弟?只是选在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小觑了咱们吗?弩手们很快猜出了原因,这等事情在大汉将门中屡见不鲜,只是这样的历练一般都是战况不那么激烈的战场上出现,现在竟然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南城墙,这是脑子坏了还是太过自信?
无论对方的想法如何,这一做法都激起了汉军弩手们的愤怒,更多的弩手将自己的目标对准那三人。
但是让汉军们更为愤怒的事情很快出现,他们射出去的弩箭纷纷被左右两名壮汉手中的巨盾给挡了下来,甚至连一支能威胁到中间之人的箭都没有。
那三人原本速度不快不慢,跟在叛军大队中前进,待发现被城头汉军集中射击之后,立刻提速冲锋,二十个呼吸不到便已经冲到了城下。
城头的汉军纷纷屏息静气将弩上弦,准备好待那三人登梯,防护不便之时将他们射落梯下,变故却陡然发生。
只见那三人中的两名壮汉趁城头箭雨减缓,在前的一人突然双手托起手中盾牌,后面的另一名壮汉几大步追上前一人,一个纵身便往放平了的盾牌上跳去。
先前一人仿佛背上长了眼睛,在后方大汉即将落到他双手托起的盾牌上之时,两手陡然发力往上用力推去;那正落下的壮汉借脚下传来的巨力,顺势屈膝起跳。这一下两力合一,整个人如同飞天一般冉冉升起,待他再次落下之时,双足已经稳稳踏上了龙州城头。
龙州城墙虽说不比太原、雄州那些坚城要塞,但也有两丈多高,哪里是人能凭空飞上来的?何况此人身高足有八尺,身上铁甲武器加在一起,怕不是要超过三百斤的重量,能将三百余斤重量的东西抛上两丈多高,这还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吗?
一刹那间,城头的汉军们全都被震惊当场,全然忘记了要对此人发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