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跟着补刀:“这便唤作英雄所见略同!看看大嫂,虽然就是这个粗壮了一些,不过将门虎女嘛,真像柳枝一般飘来飘去的反倒是奇怪,重要的是她可是一门子心思都扑在你身上,人又长得漂亮,我看你还是从了算了。”
秦去病左手酒碗右手羊腿,吃一口酒撕一口肉,倨傲道:“长得漂亮又不能当饭吃,你看看老子,也不怎么好看罢,也有女人喜欢!为甚?还不是老子能打!老子觉得罢,她最大的优点便是屁股大好生养,若能给老子生十个八个儿子下来,给老子开枝散叶,老子从了她也不是不行。”
周同刘光二人同时摇头:“亏得适才还说你脸皮子薄,原来你这不是薄,而是根本不要脸了啊!”
趁着酒兴,刘光又问起了二人是如何结识的。
秦去病怒道:“还不是狗日的叛军造的孽,这里给老子射了一箭。”他冲着自己的大腿根比划了一下,“要是再歪上那么两寸,老子只怕便要绝后了。偏偏那狗日的庸医害怕伤到了血管,不敢给老子取箭,怕给我的弟兄们砍死,拖延了许久。正好那……那小娘子到营中寻他堂兄,听见热闹,便自告奋勇要来帮老子取。”
“老子可是男人,能让女人帮我取那里的箭吗?可这娘们力气还真大,也刚好是老子受了伤不好用力,想想左右是为了疗伤,一咬牙一闭眼,她就这么取了把大剪刀,咔擦一声。”
刘光当即叫了起来:“不对啊老秦,我怎么听说你抵抗了许久,誓死不从,最后是被人骑在身上才把你降伏了呢?啧啧,我看那体格,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
秦去病吹牛被揭了短,顿时恼羞成怒:“就你小子能耐,别吃了,吃甚吃,吃着老子的,嘴上还不帮老子说话,要不是看在你之前喊大嫂的份上,这酒和肉也没你的份了。”说到最后,却是连自己也笑了起来。
“两百斤又怎的了?难道不比哪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好?看看老子这大宝贝,等闲女人谁能承受得起?再说了,他们折家有钱!嫁妆算下来都能让老子甚么也不干了,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比起这个,胖一点算个甚?”
周同倒吸一口凉气:“我说老秦,这才几日的功夫啊,怎的连嫁妆都谈好了?你这……等闲可没谁能比不上你这速度!”
秦去病不无得意地道:“这事还要多久?我嘛反正独自一人,只要不是入赘他们折家,甚么都好说,她呢,兄长便是你顶头上司,有她兄长说项,也能代表她家长辈了。左右日后是我和她过日子,只要我俩没问题,其他也都只是小事。”说到得意之处,这厮又将腿翘了起来,一颠一颠的。
刘光忍不住便想打击他:“我说老秦,你们家这看来,有点夫纲不振啊,你看看你边上趴着这位,这可是荣武王府定好了的女婿,那嫁妆不比你这多十倍去?你看人家也没如你这般显摆不是?那话怎么说的,嗯,会咬人的狗不叫?”
“我干!”周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话题这么一转便扯到了自己身上,他不禁深深后悔自己交友不慎,一时糊涂将自己订婚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这事也委实怨不得他,而是他的那帮东卫的弟兄总是闹着要给他说媒,要将自己的妹子、侄女什么的许配给他;后来又发生了韩相公府的管家去打听他婚配的事情,这更是让众人感到好奇,结果在一次聚会上,周同便坦白了自己与襄阳孙氏之女已经订婚了的事情。
他到没具体说到去留无意庄,可是他的那帮子兄弟是什么人?那可是监察天下的东卫,结果没过多久便被好事之人查出了脚跟,这一下顿时在东卫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最后还是莫奇燮出面,说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整日里不知道做正事,只知道嚼人舌根,算是下了封口令,这才没有被外传出去。
果然这话一说,秦去病不停颠着的脚尖立刻凝滞,一骨碌又坐直了身子:“甚么荣武王府?难道是襄阳的荣王!”
“那不然,还能有谁?”刘光不顾周同的哭笑不得,得意洋洋地道,彷佛与有荣焉一般:“那可是天下第一王家中的女儿,哪怕只是从手指缝中漏出一星半点,那嫁妆还不够吃好几辈子?”
周同极是无奈,他努力将头抬高,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向刘光:“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大丈夫难道不应该在战场上建功受封吗,总是盯着女人的嫁妆作甚?你难道不知道,所谓的嫁妆全是女方的私产吗,不是拿来养懒男人的。”
刘光又抓了一把酱肉朝他嘴里塞去:“你便继续装罢,换个人还不知道你心里美的不行了呢。前几日你受到的那封信怎么说的?不是这仗打完便要结婚了嘛,我看那,你也过不上几日逍遥的日子了。”
秦去病双眼放光,直勾勾盯着周同:“真的还是假的啊老弟!你这可比老子厉害多了,那可是襄阳孙氏之女!咱们大汉武王之后啊!”秦去病突然由粗汉变成了好奇心极强的市井小民:“说来听听罢,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任何一个知道襄阳孙氏是什么人家的人,听到这等消息都不会无动于衷,哪怕是当今天子永兴在一开始得知周同与孙家的关系之时,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奇特,并立即招来了莫奇燮询问详情。
周同不肯回答,只是道:“哪里有甚么回事?也就是是我家的老牛告诉我,某日夜间去湖里洗澡,遇到了仙女下凡罢了。”此时牛郎织女的传说已然深入人心,周同便随口拿来搪塞,心中只是想着前几日收到的那封信里的内容。
信是莫奇燮通过东卫给他传来的,里面告诉周同,说是他父亲已经到了襄阳,与他岳家商量好了两人的婚事,预计是年底办理,毕竟也要给宴请亲朋好友留下足够的时间。不过莫奇燮又说了,这是因为两家人都不知道周同已经随平叛大军西征,他只恐时间来不及,因此也又给襄阳去信说明了此事。
周同仔细算过,当时自己紧急赶回京城,与父亲周成到达襄阳的时间估计只是前后之差,便这般白白错过,只能感慨世事弄人。他离家已经一年多了,心中实在是挂念父亲和弟弟的近况,当然也少不了青城子与几位师弟。
莫奇燮的信中还讲明了,之所以周成没有赶在年前到达襄阳,并非他家中出了事情,只是他弟弟周仁要参与二月的县试。至于为何又拖延到了如今,概因为周仁取得了县试第二的好成绩,已经成为了一名吃朝廷补助的禀生,要答谢老师,同学之间、地方上彼此的宴请等等,花费了不少时日。
信的末尾叮嘱周同不要莽撞行事,汉军不差他一个能拼敢打的武将,但周家和四娘却缺他不得,要他一切以保重自身安危为上,否则他无法给自己的师弟和侄女交待。整封信并无一丝一毫东卫指挥使的威严,反而更显一位师伯的拳拳关怀。
周同每每想起信里的内容,只能苦笑了之。自己现在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几乎不能动弹,如何还能谈得上保重安全?只要回去不要被一顿狠揍,那便是福生无量天尊在上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牛郎织女可不是甚么好故事,你这厮不要随便拿来乱说。”旁边的秦去病一张大嘴吐得唾沫四溅,喷了趴在床上的周同半张脸孔。
“老子……不是,我老秦说起来也承过荣王老人家的大恩,这么说起来你要是真娶了,嗯,成了他老人家的女婿,那咱俩算起来也是师兄弟了!”
“咦,老秦你这招不错啊!周同啊,说起来我也是你的师兄,不,是师弟啊。你看看我们东卫的人,不都算是指挥使他老人家的子弟兵吧?这么算来师兄弟没跑!师兄啊,日后可得更加照顾着师弟一些,你看看我到现在都还没娶到娘子,也不知道你岳丈家还有女儿没出阁的没有……侄女也行。”
秦去病伸出蒲扇般的手掌在他头上便是狠狠按了一下,也不管满手都是油腻。
“你小子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实际上肚子里就是个草包,你道谁人都是你能乱说的?老子事先警告你,你说我、说五娘子倒也罢了,你再敢对荣王一家不敬,便休怪老子翻脸!”
周同倒是没有预料到老秦反应如此激烈,刘光更是玩笑开惯了,有些没大没小,这会被秦去病的一番言语哽得下不了台,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何事。
周同两口将嘴里的酱肉咽下,劝解道:“老秦你作甚,刘光只是无心之言,你这般激动,岂不是白白生分了咱们的交情?”
刘光此时也反应过来,颇有些委屈地道:“老秦你若是看不惯我便只管说出来,左右我一个小小总旗,原也当不得和你这定远将军称兄道弟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