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十二年十一月初三,午时。
龙州汉军察觉城外叛军大营有些异常,派人冒死出城侦查,发现整个大营空无一人,叛军竟然趁夜色已经悄然撤退。
得到急报的夏松立刻派出更多斥候四下探查,很快一条条消息返回城中,除却东面的叛军营寨之中尚有约莫一万叛军之外,其余所有的叛军全部消失不见。
夏松紧急召集城中所有中高级将领,商讨对叛军的追击一事。
“根据斥候打探的消息,叛军力全部向洪州撤退,只仅留下大约万人留守东线营寨,堵住白于道。拓跋昊做出这番壮士断腕的势态,显然是认为我军骑兵大部潜藏在白于道中,而城中兵力不足出城以追击。”
“对此,不知王将军有何看法?”
虽然两只老狐狸早已对此局面商议妥当,但必要的姿态还是要做一做的。
早在王炳献计做戏给叛军交换俘虏之人看时,夏松与王炳两人便就叛军久攻不下,最后迫于天气原因撤军的情形做好了准备。夏松选择了将叛军拖疲之后予以重创,其后的战事进展果然便如王炳预料的一般,错误的情报让叛军舍不得就此撤军,可是恶劣的天气也让他们无法展开如同之前一般的猛攻。
昨日上午,夏松也曾召开军事作战会议,通告了全军杨勋部成功袭击叛军运粮队伍的消息,断言叛军即将撤退,并鼓舞了一番各军将领的士气。如今叛军撤军的消息得以证实,与会的将军们个个脸露兴奋喜悦之情,都摩拳擦掌地等待在接下来的追击中建立功勋。
“大帅这可是为难老夫了!老夫防守还行,这进攻一事,可是没有自信比得过大帅的!”
王炳依旧做出一副推辞的模样,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夏松立刻当仁不让地开始发号施令:“既如此,本帅也不再退让,众将听令!”
“末将等谨遵大帅将领!”哗啦啦一阵甲叶碰撞的声音响起,所有的武将全都站了起来,肃然静立,等待夏松的点名。
毫无意外,夏松开口点的第一人便是捧日军副指挥使刘平:“刘平,李忠听令!你二人即刻率三千捧日军骑兵,一千庆州军骑兵追击叛军,务必将叛军牢牢咬住,不得让其轻易脱身!”
李忠正是庆州军的一名骑兵统领,带一千庆州骑兵留在城中,一直没有得到出战的机会,此刻终于轮到了他出战,当即满脸喜悦,与刘平一同大声应诺。
“你等切不可轻敌冒进,要注意不可落入叛军的包围!叛军虽然骑兵不多,但如配合上足够的步兵,还是能对你等造成足够的威胁,切记切记!”
“是,末将明白!”刘平李忠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二人可不傻,不至于在如此重要的战前会议上与夏松唱反调,那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等到出城追上叛军之后要怎么打,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夏松见他二人答应了下来,又再次叮嘱道:“此次你们的任务最重,以刘平为主,李忠为副,你们二人商议着行事。任务的重中之重,乃是要拖延住叛军的行军速度,待我军击破叛军营寨之后,骑兵主力集结,才能将叛军一举歼灭!”
二人又是一起应诺,随即接过令箭转身出门,呼延烈、高逡二人也跟着一同离去。
夏松又抽出一支令箭:“雷猛听令!你率城中剩余麟州军,随骑兵之后出发以为骑兵之接应,待我军主力集结完毕,一起发动进攻!”
“末将领命!”雷猛也结过令箭,转身大步离去。
“折适听令!你率勇捷军攻打叛军大营,务必尽快与石元将军一道歼灭叛军,让骑兵得以出谷!”
“赵赟听令!你率本部将士与勇捷军一同攻打叛军大营!其余将士,随王将军留守龙州城防备叛军偷袭!”
“本帅今日要一举荡平叛军主力!来人啊!点狼烟,击鼓,出兵!”
夏松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劈在案几之上。
周同全身甲胄,腰跨长刀站在队伍前列,巨大的马槊插在身侧,手中拿着震天弓往前方观望。一旁的胖黑身上,一左一右背有两只箭壶,周同背后还背了第三只,里面装有十支黑黝黝的铁箭,正是夏松允诺奖赏给他的。
在他的左侧,夏松正站在一架指挥车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激烈厮杀的战场;在他的身后,正是摧锋军如今还能出战的三百余人,马青率领集中起来的精锐弓手们早在战斗一开始,便已冲到了最前面去掩护汉军的进攻。
胖黑在这严肃紧张的气氛中显示出了极高的素养,站立原地几乎一动不动,连响鼻也是不曾打出一个,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周同不时左右扭头观望,不时又踮起脚尖向前看去,这些细微的动作让胖黑感觉到了一些迫切和焦急。
汉军的进攻时间比预计中要晚了近一个时辰,原因便是城外密布的陷马坑让率先出城的汉骑们无法行动,得到的消息的夏松紧急命人收集城内所有的木板,才在雪地中铺出一条让战马通行的通道。
这一突发状况虽然延迟了汉军的进攻,却也坚定了夏松的判断,那便是叛军必然是得知粮草被劫,无法继续坚持攻城,这才迫不得已地撤退。
既然是迫不得已,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准备,城外的陷马坑想必便是昨夜或前日夜间匆匆挖就,目的便是阻止汉骑的追击。这样的认识让夏松稍微有些放松,并将关注的重心转移到了消灭叛军狙击部队上来。
站在高高的指挥车上,夏松能隐约看见叛军大营的东侧,汉军的攻势被数十台床弩压制得难以寸进。虽然石元这段时间也没有怎么歇着,打造了不少重盾和几台轒轀车,但是在重弩的攻击之下,依靠这些武器进攻的汉军依旧损伤惨重。
距离自己较近的西北方攻击方向,相比较东面而言,汉军的攻势则要顺利很多。夏松能看出来此处叛军防守的主要方向,便是白于道口汉军大营,几乎所有的重型武器都集中在了东侧,这样的原因让进攻的勇捷军已经迫近了叛军营寨,双方隔着拒马和栅栏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汉军缺乏攻城的器械,导致勇捷军一时无法破开叛军的防守突入敌营,每每有汉军勇士想用战锤或大斧劈开进攻道路上的阻碍时,便会受到叛军弓手的重点狙击,同时叛军的长枪手也会拼命的集中攒刺,以保护栅栏不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