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自然不知道拓跋晏心里的想法,见得这名叛将竟然不逃不避,带着数十人便迎了上来,对对方的勇气也有些佩服。
自他下山离开赤城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到出征这半年以来,周同逐渐清楚了自身的武力是处于如何一个水平。一路以来大大小小的战斗,从来没有遇到对手的经历,让他慢慢树立起了舍我其谁的信心。
在叛军中流传的威名,更是让他有了一种挡者披靡的霸气。
在他看来,迎面而来的这名叛将和这些叛军,在知晓了自己的威名之后还敢正面迎战,毫无疑问称得上一声勇士。在战场上遇到这样敌军,周同愿意正视他们为自己的对手,而不是叛军之名冠称。
而对待作为自己对手的勇士,最大的尊敬便是用尽自己的全力杀死对方!谁让他们成为了自己的对手呢?这是他们最大的不幸,自己自然要让这些勇士们尽快从不幸中解脱出来。
面对拓跋晏不闪不避地当面刺来的一刀,周同同样是不闪不避,迎锋而上!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猜出了对方的用意,无非是仗着身上盔甲坚硬,要与自己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只是你从哪里来的自信?周同甚至还有余暇在心中发出嘲笑,是凭那沉重的呼吸还是虚浮的脚步?
嘲笑归嘲笑,周同手中可没有半分停顿,他手中长刀向前迎上对方的武器,只轻轻向外一拨,拓跋晏便无法掌控手中的武器,满腔的勇气和决心也不能阻止刀锋向一旁荡去。
“糟糕!”
抱有必死决心的拓跋晏直到了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手两人武力之间的巨大鸿沟,这差距绝非他光凭勇气和决心便能弥补得了的,如今他只能尽量压低脑袋,减少面门和咽喉被击中的风险,同时祈求身上的盔甲能拯救自己这一次。
从双刀相交到两人错身而过,这短短的一刹那时间,在拓跋晏脑海中竟然被拉长了无数倍,给了拓跋晏一种奇怪的错觉:自己已经躲过了这一劫,汉将黑无常并没有能够伤到自己。
他竭力想控制自己的身形,想要能立刻停住脚步,回身面对身后那危险的敌人,最好趁对方还未来得及转身的时候发动自己新的进攻,可是他却总感觉身子仍然不受意识控制地前冲,便如同是陷入一场噩梦,无法从中清醒过来。
好在他的噩梦并未真的持续多久,周同在两人交错而过之时突然改变了主意。他闪身撤刀,刀锋绕着对手的脖子转了一圈,神奇的并未伤到对方一根汗毛,随即反手回来,将刀背重重砍在拓跋晏的头盔之上。
受到重击的拓跋晏一声不吭,如同一截断木一般扑倒在地。
跟着拓跋晏一起冲锋的数十名叛军见到这一幕,顿时个个都红了眼,奋不顾身朝周同扑来,想要救回自己的主将。
这些士兵全是项人八姓中的青壮,均在西域做过马贼,个个都有不少战阵的经历。原本他们是拓跋昊的亲兵卫队中的士兵,此次为了保护拓跋晏在关键时刻能突围而出,拓跋昊专程调动了五十人来保护他,只是被拓跋晏用来当做预备队的锋刃,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折损了十数人。
这些人乃是拓跋昊的死忠,为了所谓拓展项人的生存空间,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大秦,他们敢于面对任何牺牲,哪怕是死亡。
他们虽然未曾与周同交过手,但也听说过他的威名,如今又亲眼见到周同鬼魅般的出手,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厉害?
但对手厉害又如何?他们如今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拼了命也要将拓跋晏给抢回来!
只是周同这次没有如同以前一般狂冲猛杀,他反倒是往后退了两步,刚好守在昏迷过去的拓跋晏身边,顺带将他手中兀自牢牢握住的武器向前踢飞。那刀激飞而出,将一名叛军刺倒在地。
在周同的两侧,摧锋军士兵们如潮水一般涌出,很快便将叛军这最后最有勇气的一次冲锋给淹没、摧毁、消失。
刘平与李忠两人率四千骑兵,在距离龙州城七十里的位置追上了叛军后队。
这一路来地势开阔,倒是让两人心中的提防减少了不少。眼见得随着大队汉骑的现身,叛军后队出现了难以遏制的混乱,刘平倒也不急立刻发动进攻,而是与李忠商议:“我二人的任务乃是拖延叛军撤退速度,如今叛军后队虽然混乱,却是乱而有序,显然拓跋昊对我军的追击做了许多准备。若我等只是与其断后的队伍纠缠,势必会让叛军前军、中军得到脱身的机会。”
“因此,我欲以一部拖住叛军后军,骑兵主力从侧面绕过,直扑其中军,如此才能完成大帅交代的任务,你以为如何?”
李忠沉吟了一下,不得不说刘平的这作战方案能最大限度达成任务目标,可其中也有风险在内,比如骚扰对方中军之时,叛军的前、后军包抄过来,则己方势必会陷入包围之中插翅难逃。
不过这样做的风险其实极小,叛军骑兵并不多,己方即便留下一千人马对其后军进行骚扰,也还有三千骑,至少就骑兵人数而言,己方占据绝对上风。
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自己与他二人毕竟是以他为主自己为副,若是他要留下自己率部留下又该如何是好?这留下来的功劳与拖延叛军中军的功劳可不能相提并论。
与其被动留下,不如主动出击!
“刘帅所言不差,末将也以为如此。”
“末将愿率本部人马为大军前驱,先行一步拖住叛军中军的速度,刘帅可领大军从容赶来,做最后的一锤定音之击!”
刘平张大了嘴,神色有些呆滞,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用手指着李忠哈哈大笑:“你啊……你啊!”
一旁的高逡立刻跟着进言道:“大帅,末将愿同李将军一道出击,定当突乱叛军阵型,让大帅率部将其一举歼灭!”
刘平看了看高逡,又看了看李忠,无奈地笑骂道:“你们两人,怎么会不是亲兄弟呢?连说话的语气都是这般一样。罢了!干脆,这后军咱们也不用管他太多,左右只要到前面去拖延住了叛军中军,这后军也没法飞得过去不是?”
他看着李忠双眼道:“我让呼延烈率部与你一道行动,咱们二人各率两千人马,从叛军队伍两侧追击。你我两军不要离开太远,如此也可以随时支援,如此,你看可好?”
李忠脸上露出笑容:“刘帅的安排自然是好的,末将无有不从!”
两人商议妥当,当下便分兵两路,从左右分别绕过叛军后军,一路朝中军追击而去,高逡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前方还有更大的战功等着他,于是也按下心猿意马,一路追随刘平而去。
望着大队汉骑从两侧呼啸而过,谢非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对身旁的一名亲兵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停止撤退,立刻原地构建防御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