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了许久,她眨着有些湿润的眼眶,轻笑道:“方才是第六次抹药了吧?我看这药挺滑挺香的,你过来吧。”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能动了。也许……唉,这是天意吧。天意让她不得不接受他,事实上她心中早已开始接受他了,又为何不正视自己的情感呢?
皇甫正龙攸地扯下蒙眼的布条,转过头来,还有些不敢置信:“冰儿,你是说……”千万,别不是他猜的那样……
“你要怎样?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再过一会儿我可能动了,我会反悔的!”她酡红着脸,啐道。
皇甫正龙欣喜若狂,他服下的药虽然药性不是很烈,还能让他保存着理智,但不纾解却是会直接致死的。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去外头瞧瞧,没想到她却……却……
“你心甘情愿?”
“……嗯……”
“你心里有我?”
默然,眨眼,不得不——“嗯……”
男人不再犹疑,翻身上床,将还沾有药汁的手指放进口中,怔然,这么说来……冰儿那个穴道可能造成的筋脉尽断武功尽失成为废人的后果,也是假的了?
东方曲冰也明白了,随即愤怒:“那女人太可恶了!她一定是怕我跟她喜欢的那个尊主有什么暧昧,所以才想让我跟你发生关系!”一定,一定是这样的!那可恶的红夜,日后再见到,她一定要将她剥皮抽筋!!!
“那……”
“那什么那!她虽算计了我,却便宜你了!哼!”她红着脸偏向另一边。
无数次的惊涛骇浪后,一切都静止了下来,空气中还泛着可疑的余韵。
她躺在疲倦至极的他怀里,虽然也同样疲倦至极,她却睡不着。看着他俊朗的满足睡颜,她喃喃说道:“其实忘了告诉你……相信男人在床上所说的话……无疑等于慢性自杀……”所以,她不会信的。
可是,又为什么会问出那样傻的问题?她没懂,除了对叶冰有些懵懂的情愫之外,这个男人是她尝试爱情的第一个。她心里却清楚的很,她是注定要失败的。
但她,愿意真正被爱情伤一次——体无完肤的,如他们所有人所愿。
“很久没有……”认真做这个捕头了。她在心里叹息,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谈何保护他人?
原本她是该安静的呆在皇宫里,度过最后三日期限的。然后,她便可以跟靳寂交换出若熙。再……再好好理清乱掉的心。不过现在,韩江、杨洪、施兴山他们三人却找上了她,说是有人天天去府衙告状,指明要她替她们伸冤。
“总捕头,您看……是不是不予理会?”杨洪最会察言观色,见她不语,便试探着问道。不过此事在京城闹得颇大,若总捕头真的不管,只怕会对总捕头的名誉有所影响。
东方曲冰定了定神,不答反问道:“你们方才说,是一大群来自清楼的女子?那么可知她们要告何人?”
“是,正是香醉乡里的姑娘们,个个风华绝代,性子却厉害无比。”韩江答道。
杨洪轻抚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不过她们却执意不肯说出要告之人的名姓,着实令人觉得奇怪。似乎……要等总捕头前去,她们才肯说。”
东方曲冰心里一动,难不成她们要告太子?之前太子还是凤兮寒的时候,可没少玩清楼里的姑娘,说不定她们知道曾经的恩客是太子,现在便想来纠缠不休,或为名分或为钱财了。
心里便隐隐的有些泛酸,还有些想吐,她怎么会对这样一个男人……她叹了口气,蹙眉道:“既然点名找我,那我就去一趟吧。不过这件事情我还得跟太子殿下禀告一声,你们先回府衙去告诉她们:明日我会去府衙等她们。”
“是。”三人齐声答道。
施兴山却不顾身边两个弟兄将他拖拉着往外走,不死心的说道:“总捕头,太子若不给总捕头名分,总捕头可千万别跟太子……唔……唔……”
看着施兴山连嘴也被捂住了,迅速被杨洪和韩江两人拖了出去,东方曲冰怔然。他们……其实她什么也没做过,他们为何要这般对她服服帖帖的,还为她着想?难道,就是因为她之前受皇帝恩典,捕快地位因她而提升了么?
可惜,她要让他们失望了……她这副身子,早已经不干净了……
就这么怔然了一下午,东方曲冰也不知自己脑中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什么想爆发,却又有无从爆发起的感觉。多想了一些前事,便觉得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她微叹,看来是被这个世界给改造了,她没能力再做想做的事情了。这里,一点也不民主……
但是,不可否认地,她正一点一点的爱上那个霸道的男人……她感觉,心很快就要碎了的……
“忙完,便见你发呆的模样。”而那男人正走向她,不由分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眉眼间都是笑意:“是在想我么?”
随即转换了个姿势,她歪躺在他怀里,坐在他腿上。于是她又在心里叹息了,宠妃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吧,没日没夜的等待那个男人宠幸,没有那个男人的时候便只好发呆。若发呆解决不了问题了,便去和其他妃嫔斗一斗,寻找一些生活的乐趣和变太的快感。
“我明日要出宫一趟。”她懒懒的覆上他不规矩的大手,轻轻告诉他这个事实,并不是征求他的意见。或许本来,她是要征求他意见的,但临时,她又改变了主意。
男人不再言语,便全用激烈的行动将对她的眷恋表现出来。但不知为何,身体越靠近,两颗心却越来越远。两人都在害怕着什么,却又都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
……
一大早,枕边就是空的。
东方曲冰随手摸了摸,眼神清明了起来。她便坐起身,穿衣,出宫,心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大概是习惯了。
到达府衙的时候,韩江三人早等在那儿了。她人尚未到达他们面前,施兴山就已经嚷嚷开了。
“那群女人太过分了!居然放我们鸽子!”施兴山忿忿不平,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总捕头都到了,告状的人却没到,他们很惭愧,事先没有安排好。
东方曲冰微微一笑,安抚了他的怒气:“慢慢说,怎么回事?”她本欲去府衙的,不过现在看来不必了,那群姑娘定然是要她前往香醉乡去。她倒真是好奇起来,此事到底和皇甫正龙有没有关系呢?照现在这情形看,她很难相信无关。
施兴山左右看了下,还是压低了些声音:“总捕头,昨日我们与她们说好,今日在府衙门口等她们,可是她们到现在……哼,倒是派人送来了信,要总捕头去香醉乡一趟。总捕头可千万不要去,那里是男人窝,一不小心……”
韩江一掌拍往施兴山的肩头,让他吃痛后斥道:“你胡说什么?再胡说就撕烂你的嘴!”
东方曲冰也不管两人的打闹,径直取走了施兴山手中的信,心中却蓦地想起了从前刚当上捕头与他们三人带领其他捕快抓那些贼人的辛苦日子,不由得一阵怅然。她将信摊开,收起怅然的心情,快速将信扫了一遍,便转身往远处走去,又说道:“你们就在这儿吧,信上只要我一人前往,我去去就回。”
“那不行,恐防有诈,总捕头等……”施兴山没说完,便被回头一指弹出小石子的东方曲冰给定住了身形。
“除了一张脸和一条命之外,没有什么再能让人觊觎的了。”她冷眼瞟了施兴山一下,淡淡地说完,转身离去。真有危险,要么失一身要么送命,可这两样她都不怕了。
剩下的三人全愣住了,面面相觑后都明白了那淡然微笑下其实是说不出的苦楚。
“总捕头……”杨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但他知道,她被伤的很深。也许……如他一样,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了……
知道杨洪过去的韩江和施兴山都没开口,韩江解了施兴山的穴道,随即三人便在原地等候,一直看着他们敬爱的头儿远去的方向,等待她归来。
而此刻东方曲冰早就到了香醉乡门口,看着那招牌怔怔出神。总觉得……她不比这清楼里的姑娘清高多少呢。所以她愿意前来,也不怕招惹什么非议,更想知道谁要见她,又有什么事情。
径直走进去,却遭到了阻拦:“我说这位小姐,一来现在姑娘们和客人们都没起,白天也不营业,二来我们香醉乡只有男人和姑娘,没有小姐,既然身为女子就该自重。不过呢……小姐若是想来我香醉乡……那就一切好说了,嘿嘿……”
东方曲冰眯眼打量那徐老半娘的老一鸨,心里微微讶异,看这老一鸨模样也不过四十左右,可说话却似乎故意摻杂了那么点儿尖锐,实际上……不是这性子的吧?
老一鸨被她莫名的眼光看的不自在,索性挥着手绢儿将她往外赶:“快出去,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