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宫,可真是欢声笑语一片啊!”
经历了坤宁宫的压抑,夜无双觉得永寿宫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当即对身后的太监下令:
“我今天且在永寿宫就寝!”
于是,永寿宫全宫上下集体欢呼,皇甫兰儿的小脸早就红成了一朵花。
要知道,今天是她和夜无双结为夫妻的头一天,既然皇上说就寝,那就意味着,她要和他行床笫之欢。
想及此,她的头更埋的深了,婉儿心领神会,推了一下身边的年纪少长的姑姑,姑姑立马明了般的朝着皇甫兰儿走去,在她的耳边俯身说下了一些话。
皇甫兰儿的脸色,已经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了。
夜无双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一天等待了许久?
所以他心中也无限澎湃,就等着待会儿红烛之下,与兰儿共度良宵呢。
婉儿已经开始命人去准备寝宫了。
众人一派忙碌,可这片祥和之色,却被匆匆赶来的宫女给打乱了:
“启禀皇上,皇后,皇后她的头痛病又犯了,还请您移驾过去瞧瞧才是。”
还没从羞涩中抽身的皇甫兰儿,瞅准了那宫女是云珊的陪嫁丫鬟凤儿,当即脸色就黯淡了下来。
夜无双无奈的望着她,她只是冲着他挥了挥手。
还能怎么样?
大婚之夜,若是皇后有个三场两短,她这个小小的贵妃可是担待不起。
就连皇上也是如此,尽管知道云珊可能是装病,但他还必须去瞅瞅,顺便喊了太医连夜赶过去。
临走之前,他来到皇甫兰儿面前,柔声说道:等着我。
兰儿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
从皇上离开之后,皇甫兰儿便坐在桌子前面,守着红烛,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良人。
看时间过去了好久,哪怕是一场重疾,也足够治好了。
可皇甫兰儿几次迎到永寿宫门口,依然不见皇上的身影。
“娘娘,请恕奴才直言,皇上,他怕是不会回来了。”
婉儿看着皇甫兰儿一脸憔悴的模样,当即不忍心,就向她说道。
已经有了几分困意的皇甫兰儿,兀的被婉儿的声音惊醒,还以为是皇上来了,便起身道:
“可是皇上来了?”
仔细的揉了揉眼睛,却发觉哪里有皇上的影子,不过是婉儿劝慰她罢了。
“罢了罢了,你们都去睡吧,我再等一会儿子便是。他告诉我要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
皇甫兰儿固执的像个孩子,就是坐在桌前,上面备着几个凉菜,几杯清酒,她要等那个说会回来的夜无双回来。
可是望着桌子上灼人的红烛,不一会儿,倔强的皇甫兰儿的上下眼皮就开始缠绵起来,竟然慢慢的打架,进而迷蒙在一起了。
宫女太监早就被她轰过去睡觉了。
所以永寿宫,随着她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后,便陷入了一片安静。
可忽然间,噼噼啪啪的声音开始响起,紧接着一股浓烟骤然升起。
本来伏在案上,正和夜无双共度良宵的皇甫兰儿,瞬间被浓烟惊醒,紧接着她听到了婉儿和小丁子的呼喊:
“娘娘,娘娘你在哪?你还好吗?”
“我在这儿,我没事!”
皇甫兰儿避开熊熊燃烧的火势,朝着大殿门口奔去,待她都到门口之时,竟然发现大殿的门,竟然是锁着的!
当即心中大骇,冲着里面的人喊道:
“大家注意用湿布捂住嘴,暂时别吸进烟气。大殿之门好像被人锁上了,我们再想办法从别的地方逃出去!小丁子,弄出动静来,发出求救!大家不要慌乱!慢慢来!”
皇甫兰儿心中无限惊恐,她没想到自己才进宫第一天,竟然就出了这种事。
潜意识里她觉得紧锁的大门实在蹊跷,而脑海里也忽然浮现了同样火海的场面,皇甫兰儿被自己的记忆惹笑了,心里想着,莫非自己此生是火命?
看起来和火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啊!
可是这般的自嘲自乐并没有换来火势的减弱,相反,她觉得呼吸越来越逼仄,整个人也有些昏迷了。
“永寿宫走水了!”
正在执勤的杨非,忽然听到这般清亮的声音,转而想到皇甫兰儿正在宫中,立马便安排着周边人救火,自己则一路狂奔而去。
饶是他的脚步再快,到了永寿宫的时候,却只能听到砰砰的栋梁倒塌的声音,待问清楚还无一人生还时,他便毫不犹豫的跑了进去。
可是刚走进大殿门口,便看到一根大柱子朝着他砸来,惊得他连续后退了几步,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而刚才还看的清明的线路,如今却已经变成了火海!
不行,他必须得救出兰儿!
想到这里,杨非再次鼓起勇气,从另外一个侧门进去,却发觉那个侧门残缺的地方和正门一样,似乎都被铜锁锁住了,当即心里产生了狐疑,怎么永寿宫休息会从外面锁门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凉意,莫非这又是一场阴谋?
又是冲着皇甫兰儿而来?
想及此,他更是快速的朝着侧门跑去,可谁知道还没走几步,灼人的烈火便冲着他铺将而来,杨非终于再次被火势逼退,他只得站在永寿宫前,焦灼的望着那些救火之人,心里为皇甫兰儿默默祈祷,只得等待时机再进去了。
可就在他正准备第三次闯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人群中忽然闪出一道黄色的矫健身影,那人披着湿漉漉的毯子,看着大火一步都没停,直接冲进火海中去了。
杨非只觉得那人面熟,也没看清楚,刚想再钻进去,却发觉刚才那人已经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忙间跑了出来。
刚才还耀眼的黄色此刻已经成了灰黑色,而那人干净的脸,如今已经灰蒙蒙一片。
“皇上!您保重龙体啊!”
看着皇上跑了出来,那批跟着他的太监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要知道刚才一听说永寿宫走水,本来还在床榻之上的夜无双,直接披上衣服便跑了出来。
又随手拉了一件毯子,用凉水浸湿,根本不顾任何人阻拦,只身闯进了火海。
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边是救出皇甫兰儿。
杨非看着皇上竟然能够不畏惧火海救出了兰儿,自己心中生出了无限感慨。
他忽然想通了,自己对皇甫晴然的爱,可能是无私的,但绝对不会像皇上这般炽热。
他对她的爱,比他还要浓好多分。
他至少对兰儿,会比那个先皇要用心得多,看着他这般奋不顾身的救兰儿,杨非的心中也宽慰了许多。
他甚至觉得,自己看着兰儿有了好的归宿,心中也放心多了。
罢了,也不提什么辞官与她共度余生的荒唐话了,自己以后且在她的身后默默爱着她吧,若是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自己尽力挺身而出就好了。
杨非确定皇甫兰儿无恙之后,便悄然离开了火场。
而就在他迈步的时候,忽然听到“嘭”的一声,永寿宫在烈火之中,轰然倒塌!
可见火势之大!
又望了一眼已被宫女们搀扶着的皇甫兰儿,再次确认她无事之后,杨非这才转身离开。
可刚走到僻静处,却听到有两个救火的太监,缩在假山后的阴影里偷懒闲聊。
“在宫中呆这么久了,我看得出,这水走的邪乎!”
一个年纪较长的太监,锐声说道。
“啊?你是说?这纵火是人为的?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可是皇上刚封的皇贵妃啊!”
年纪小的太监,听了老太监的话,看起来吃惊不已,声音都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许多。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啊!你想啊,我们救火的时候,宫门是不是在外面落的锁?窗户是不是关的死死的?”
老太监说着说着声音愈发低了起来,可杨非的脚步,却再也迈不动了。
他救火的时候也察觉到了异样,莫非,又有人害她不成?!
不行!
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绝不允许她再有任何的损伤!
杨非又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便直接回去了。
巍峨的乾清宫,灯火通明。
进进出出的太监和宫女们,各个神色慌张,洞开的宫门不时的传来皇上的怒斥声:
“好好的永寿宫怎么会走水!你们是怎么巡逻的!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还有你们,怎么不及时扑灭,让火势那么旺!皇贵妃的命差点就被你们害了!你们知不知道!!”
想起那熊熊火势的危险,想起皇甫兰儿那发烫的身体,夜无双至今心有余悸,自己最疼爱的人,差点连命都没了!
不禁怒火中烧,没想到自己头一天当皇上,竟然出这么大的事!
当下大声一喝,“来人啊!”
门外听命的太监,立马抬脚急索索的进来。
台下的值班禁卫军,永寿宫唯一活着的下人婉儿,还有执事救火的太监,都被这话吓的瑟瑟发抖。
都说伴君如伴虎,如今龙颜大怒,他们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把这些人给我拉出去!”
长袖一挥,皇上正打算发布自己登基以来的第一条指令,却听到身后传来皇甫兰儿柔弱的声音:
“皇上,息怒!”
她的声音还带着灰烬的涩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却像是良药一般,能瞬间抚平夜无双心中的狂躁。
不觉得将嘴边的话咽下,夜无双紧步的来到皇甫兰儿的身边,从宫女的手里接过她娇弱的身躯,心疼的说道:
“兰儿,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太医说让你好好休息呢。”
望着刚才还厉声斥责,恨不得将整个乾清宫里的人都杀伐一遍的皇上,如今声音低得像是轻咛,温和的像四月怡人的春风,几个下人都面面相觑。
“臣妾是出来领罪的。”
皇甫兰儿说罢就要屈身跪倒。
夜无双急急忙忙的扶住她,道:
“兰儿,休得胡说!好好的,怎么说领罪呢?”
皇甫兰儿先是轻咳了两声,接着把晚上自己因为读书太晚,伏在岸上睡着了,忘记吹灭蜡烛的细节将于夜无双听。
在最后,还说道:
“皇上若是惩罚,也该罚臣妾才是,一切都因臣妾而已,都怪不得这些下人的!”
对这次的永寿宫走水事件,若说没有怀疑有人故意纵火,那是假的。
可是皇甫兰儿却想着,今天是皇上第一天登基,群臣百官,包括宫中的下人们,都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这一件小事,让皇上担上暴戾的名声。
当然,她也不愿意成为那叫做祸水的红颜,实在不能让皇上因她而过分的处置下人。
所以才顾不得身体虚弱,便急着阻止夜无双。
“兰儿!”
看着眸子里全是坚定的皇甫兰儿,冷静下来的夜无双也也觉得自己应该慎重才好,皇上的位置,可不是那般好坐的。
当即便沉下脸来,对着台下的那几个人道:
“既然贵妃为你们说情,那此事就暂且搁置,待寡人查清楚了再说!”
“都下去吧!”
几人千恩万谢,方才退下,不过婉儿却是留了下来。
待到皇甫兰儿看到婉儿还生还的时候,当即就红了眼眶。
婉儿则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哽咽着对皇甫兰儿道:
“娘娘!是婉儿照顾不周!让您受苦了!”
皇甫兰儿却亲手将她扶起,又拿起头上的一枚簪子斜斜的插在她的头上,拉着她的手道:
“婉儿,这次我能活着出来,全靠你。若不是你递给我浸湿的手帕,告诉我如何应对,说不定,我早就没命了。”
“不是的,娘娘,是婉儿没用,婉儿应该将您救出来的,都是婉儿的错!”
说着,还自责的要打自己,皇甫兰儿赶紧阻止她,因为太过用力,她的身体因为虚弱又差点摔倒。
“娘娘小心!”
婉儿扶着她回到了床榻边,待她躺好之后,便听到门外太监的声音: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只听皇上低声道: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不见!”
可太监却又说道:
“皇后娘娘说,她是担心皇上和贵妃娘娘的身体,听说您亲自到了火场,所以,才想着过来看看。”
只听得皇上又沉默了一会儿,叹道:
“罢了,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