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心里盘算着,马上就到冬至,皇上说约的时间也到,自己的冬衣已然做好。
怕是他,该回来了吧!
于是,她一大早就盛装出行,要到宫门口去迎接皇上去呢。
可是因为身体昏厥,只觉得眼前迷蒙蒙的一片,尽管是在清朗的早晨,也觉得无法看清楚面前的路。
但又不想错失这个与皇上相见的日子,皇甫兰儿只能跌跌撞撞的朝前走着。
凭着记忆记着出宫门的路,慢慢的,她来到了御花园中间的那个湖水之前。
依稀记得自己头一次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宫女跳进了湖中,她想过问原因来着,最终当时还不是皇上的夜无双好像特别随意的给她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如今自己再来,却发现物是人非,只是冬季渐冷,奇怪的是,这湖水竟然还没有结冰。
怕是皇宫的冬天,比着北疆的冬天,少了几分冷意。
她细细的摩挲着这湖边的矮栅栏,回忆着和夜无双曾经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心中有着温情缓缓漾出,皇甫兰儿忽然觉得眼前明朗了许多。
那湖底的波纹,好像瞬间离她的眼睛更近了一些。
奇怪,怎么感觉身体猛然间翻了起来呢?
随后,伴随着一声“扑通”,皇甫兰儿的身体跌进了湖中。
她只觉得身后有一股柔柔的推力,将她掷了进去,可转头望着那人的时候,却发觉湖边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莫非,莫非是自己晕晕乎乎的,跌进了水中?
皇甫兰儿心中着急,身体在水中翻腾,呛了一口水,肺子都快炸了,她感觉到身体缓缓的下坠,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
脑海里浮现出这些时日和夜无双在一起的日子,以及那些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过往,顿觉温暖。
皇甫兰儿闭上了眼睛,心中想着,无双,可是你在召唤我吗?
若是你想让我下来陪你,皇甫兰儿我绝无怨言。
等着,我来了!
可是当她的身体慢慢下沉的时候,却又感觉到一股奇妙的脱离将她托了起来。
紧接着,看到婉儿那稚嫩的小脸,还有暴怒的声音:
“娘娘,你难道忘记了你是会游泳的吗?”
哈?
皇甫兰儿忽然一声惊叹,对啊,自己据说是会游泳的,可是为何见到湖水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游泳的意思?
“婉儿,你放下我,是皇上召我陪伴他去的。”
皇甫兰儿想挣脱开婉儿的手臂,无奈却发现这婉儿尽管年纪不大,却臂力惊人,只得最终妥协了,比她捞上了岸。
婉儿看起来也是累得不行,把皇甫兰儿捞上岸之后,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娘娘!皇上已经回来了!刚才我就是接到消息,所以来告诉你的!话说你是怎么掉进去的?”
婉儿到的时候,见过一个身影匆匆而过,再看皇甫兰儿的时候,发觉她已经在湖水之中挣扎了。
当下不由分说的跳进去,将她救了出来。
本来以为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是她刚才在湖里明明说是皇帝的召唤,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皇上回来了?”
已经浑身无力的皇甫兰儿,一听到婉儿的话,立马想从地上站起来。
无奈身体太虚,无法直立行走。
便对婉儿着急的说:
“快点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皇上!”
眼看着多好的一个娘娘,如今因为皇上遇到危险的缘故,也变得疯疯癫癫,婉儿也不觉得摇了摇头,像是开她玩笑般的说道:
“刚才你不是说皇上在下面召唤你,所以才跳下湖水的吗?”
“休得胡说!怎是本宫跳下去的,明明是有人推本宫下去的!”
皇甫兰儿这话一说出口,整个人都震惊了。
婉儿也同样的全是惊慌,二人相视了一眼,赶紧回到了华颜宫。
“娘娘,奴婢前去找你之时,确实看到青儿慌慌张张的从湖边上经过!”
皇甫兰儿心中也有了底,如今这宫内,敢于要她性命的人,怕是只有一个。
当下心中怒不可遏,手心紧紧的攥起,她想立马起来去和皇后对峙,但一想到即将见到的皇上,还有婉儿告诉她凡事且不可感情用事,不如看皇上回来该会怎么说,这才安下了情绪,洗了把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正准备去见皇上呢,却听闻皇上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皇甫兰儿一阵激动,好好的平地,竟然差点自己踩到裙裾绊倒自己,只是匆忙的踩着小碎步到华颜宫门口,远远的望着皇上的身影。
近了,更近了。
那一脸疲惫,皮肤黝黑,若不是矫健的步伐还有着以往的英姿,皇甫兰儿真是觉得自己有点认不出他来了。
他的脸色是光亮的,想必是打了胜仗所以喜不自胜。
可是为何她却察觉出来了他的不快乐?莫非这次战事,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皇甫兰儿想走向前去相迎,但是眸子和他的炽热撞到之后,就再也无法迈动脚步。
而泪水,却已经滂沱。
夜无双远远的望着皇甫兰儿单薄的身子,心底一阵疼惜,在外作战,闲暇之余,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
她是因了他而到的皇宫,若是自己有什么不测,怕是她也不会苟活。
所以在最艰难的日子,全凭着对皇甫兰儿的想念,他才度过了重重困难。
如今过五关斩六将的终于回来见到了她,心中的悲戚却无法停止,他夜无双向来不爱杀戮,也不愿让心爱的人受苦,可是做了皇上,这些事都得一一经历。
他又该如何是好?
“兰儿!”
到了,终于到了,他的步伐愈加快乐起来。
近了,终于近了,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泪痕,多么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宠爱。
还剩下一步的距离,夜无双已然无法忍受,伸出胳膊就将她环绕在怀里,然后一个公主抱移步华颜宫。
身后的太监和华颜宫的下人,懂得主子的思念的喜极而泣,不懂主子的哀伤的捂嘴扭脸,总之,众人都知道,不能跟上去,且让这对饱受相思之苦的人,真心相对吧。
“皇上!您可回来了!快让臣妾看看,怎么又瘦了?在战场上吃的可好?穿的可暖?可有受伤,赶紧让臣妾看看啊!”
皇甫兰儿慌乱的看着他,望着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今儿终于见到活的了,心里是万分的欢喜,可是这种欢喜又夹杂着关心,还有对战争的恐惧,当下伸出手,对着他乱七八糟的摸了起来。
倒把夜无双挠的痒痒,差点没把她摔到地上。
“朕很好,只是这才几日未见,你为何要虐待朕的贵妃?不让她白白胖胖的等着朕,反而脸上全是愁云?”
皇上紧盯着皇甫兰儿的瘦削的小脸,心疼之意流露而出,所有的依赖,只化作这万古的柔情。
二人躺在榻上,聊着这将近月余的悲喜,待看到皇甫兰儿的湿发时,夜无双不经意的问道:
皇甫兰儿晴然一笑,她本来以为的委屈,再见到皇上之后,瞬间化为乌有。
心想,若是能这般天天见到皇上,哪怕让她受多少的委屈,也都是值得的。
当下便说:
“听说你要回来,心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头发洗了都忘记吹干,倒让你耻笑了。”
皇上立马笑着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怎么,朕的兰儿也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不知朕命你做的冬衣,可曾完工?”
“那是自然!”
皇甫兰儿起身下床,打开了衣柜,刚想拿出衣裳,却听到了外面云珊的呼喊:
“皇上!您可是来见妹妹了!”
紧接着,根本拦都拦不住的,她便哭哭啼啼的竟然进了华颜宫的门!
皇甫兰儿自是不高兴,但是又不想让皇上难做,只得给了皇上使了个眼色,皇上无奈的看着云珊。
“你好好的,等着,朕自会去瞧你。”
“皇上!你可知这么多天臣妾是怎么度过的?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先去看臣妾,臣妾才是皇后啊!”
云珊哭的很是心痛,皇上也担心她会在这里惹出什么事端,只得拉着她便走了。
皇甫兰儿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又生出几分难过。
可值得庆幸的是,他回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得是自己不是吗?
片刻之后,杨非也卸下盔甲,来到了华颜宫。
皇甫兰儿见着他似乎负了伤,担心的走上去,问他:
“杨非大哥,这手臂怎么回事?可是受了伤?”
杨非将手臂朝后面一背,异常轻巧的笑道:
“没事,无需娘娘挂念!只是今日微臣是来禀告您,皇上微臣已安然带回。”
说完这话,皇甫兰儿的眼中浸满了泪水。
这一句话,让皇甫兰儿明白了战争中的凶险,明白了刚才那个叫做夜无双的男人是如何的奋勇杀敌,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这个身材魁梧的将军杨非,又是怎样的冒着生命的危险,将她心爱之人救出前线。
她俯身就要感谢,却被杨非阻止:
“微臣只是来复命的,并没有其他,再说了,救皇上于危难之中,本就是微臣的职责。只是娘娘,您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看着皇甫兰儿日渐消瘦的身体,杨非心中的疼惜都要溢出来了,但他还是说的很云淡风轻,仿若别人都听不懂一般。
倒是皇甫兰儿,却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仔细的瞧了他好几眼。
只瞧得杨非心中发毛。
“杨非大哥,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皇甫兰儿狐疑的问道。
杨非先是尴尬,随后便爽朗的笑了起来:
”你当然曾经见过我,而且还不止一次!记得在小山村见过,在皇宫内见过,前几日,上战场时,不是也见过吗!”
“不,杨非大哥,我说的不是这个!”
皇甫兰儿急了,她想说的是,自己的记忆中,始终有他模糊的身影,尽管看不明晰,但却定就是他。
“好了娘娘,时候不早了。微臣也要回去禀告父母,自己已安然无恙了。”
说完,他很着急的便起身,然后离开。
这般着急,倒更让皇甫兰儿狐疑了,她派小丁子打探过杨非将军,记得他好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怎的他总是提到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许久未见,皇甫兰儿总觉得皇上会在当天晚上出现在自己的寝宫。
所以不急不躁的缓缓等着,却没想到,天色已晚,可皇上却依旧没有身影。
倒是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得意的声音:
“皇上说,今儿晚上他吃酒太多,身体困乏,就在坤宁宫休息了,让皇贵妃无需再等了。”
这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自是有几分瑟,听得皇甫兰儿心中一阵难过,不觉得转过去头,泪水却已经湿了枕套。
“娘娘!待我去把皇上叫回来!您都感染了风寒,皇上为何没有半点的眷顾!”
婉儿替皇甫兰儿不值,要知道为了守候他的到来,皇甫兰儿头发全湿的站在宫口守了好长一会儿,当时见着皇上,浑身都是劲不觉得,待皇上和杨非离开的时候,皇甫兰儿才觉得自己头晕脑胀,似乎是感染了风寒呢!
自是去找了太医取了药,昏昏沉沉的吃了几颗,又舍不得睡下,怕皇上来了自己见不到。
只是枯坐在窗前,努力的眺望着皇上的身影。
却没想到,这只是眺望而已,只听到了一声叹息。
“不用了。”
皇甫兰儿自忖不是那种人,是自己的,定不会让别人夺了去。
但如今皇上,本就不属于她一个人,说明白点,还是她横着闯进了皇上和皇后的生活里。
总的来说,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于是,伴着眼泪,她终究是在痛苦之中睡着了。
这一夜的噩梦,让她从中惊醒了好几回。
直到日上三竿之后,她才醒了来。
赶紧责骂婉儿,为何不叫醒她!
却听到婉儿委屈的说:
“一大早皇上就来了,奴婢说要把你叫醒,可皇上说你已有风寒,今天就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说让你好好休息呢!”
“你是说,皇上来了?”
皇甫兰儿心中甚喜,直直的要起身,却被婉儿拦住了。
“娘娘,你怎的这般不要命了?你可知道你身子骨本来就薄?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又加上昨天到湖水里走了一遭,太医说,幸好是让他来的早,若不然,怕是会烙下病根的!”
婉儿眼中噙泪,为皇甫兰儿感觉不值,她始终觉得,被别人推下湖水的事,要告诉皇上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