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愧疚和自责袭上心头,皇上也顾不得人们都在,直接将皇甫兰儿抱在怀里,呜咽的哭出声来。
九五之尊的悲恸,任是让门外的树木和寒鸦,都震的浑身发抖。
夜无双哭了好大一会儿,却猛然想起来,太医刚才说的话,便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办法?!”
太医急忙上前,说着,
“微臣愿意一试!”
可皇上紧紧的抱着皇甫兰儿,让他连脉都没法把,便抬头非常不好意思的望着皇上说:
“皇上……”
夜无双立马明白,赶紧将皇甫兰儿平放在床上。
那太医只是动作娴熟的先是把脉,之后又徐徐说道:
“娘娘怕是心有郁结,一直无法排解,所以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微臣这金针渡穴之法,即便是救了她的命,也只是治标而已,却无法治本。皇上,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说吧,太医刹那间,拿着金针对着皇甫兰儿的穴位扎去,然后慢慢地推进,只看到他的脸上渗出不少的汗珠,旁边的一众人等各个屏住呼吸。
夜无双的脸上,自是也有不少的冷汗流出。
随着时间缓缓的推移,夜无双越来越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自己对床上之人的爱,他深情的注视着她,看着她在这般恶劣的境遇下,尽管身上早就没了华服,却依然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是梳的一丝不乱,没有半点狼狈。
她,也唯有她,世界上怕只有这个女人,才是真正能占据他心思的人。
“咳咳咳!”
熟悉的,让人欢喜的咳嗽声,忽然将夜无双从幻想中拉出,他喜悦的看着皇甫兰儿,然后激动的抱紧了她。
差点把太医推一个趔趄。
“兰儿!朕的兰儿!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皇甫兰儿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皇上,也是泪流不止,她激动的点着头,也愈发的觉得他的怀抱更紧了一些。
旁边的人都不敢阻止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可是太医却还是咳嗽了好几声。
“皇,皇上。娘娘,她需要休息。”
太医看着皇甫兰儿那身板,几乎被皇上的拥抱给勒得成了一道麻杆,自是担心着,她若是再晕过去,自己怕是无力救治了。
而无力救治,就有断头的危险。
所以,才冒着大不韪劝皇上松手。
夜无双背对着大家,悄悄擦拭干脸上的泪水,又对着太医说,
“今天晚上你留在这里,你觉得根据兰儿的病情,还需要什么东西,尽可以直接到内务府去领。朕这会儿还有事要办,就先行离开了。”
皇甫兰儿有些惶惑,但终于没有问出来声。
只是对着皇上温情地说着:
“外面风寒,皇上您注意龙体。”
皇上点点头,又吩咐了好几声,这才匆匆离开。
待太医出去准备的时候,婉儿问皇甫兰儿:
“皇上这么着急,是去哪里呢?”
“去找皇太后。”
皇甫兰儿小声的又咳嗽了几声,轻声道。
婉儿这才脸上露出了笑容。
皇上果真是去求皇太后的,刚进宫,里面便传来了皇太后的声音:
“事情哀家都知道了。但现在还未找出来杀害皇上子嗣的真凶,她身体不好,自可以放出来,但那封号,是无法给她的。”
皇上愣了一下,也只能跪谢母后的恩典,然后匆匆的回到宫中。
连夜写了圣旨。
次日晨,皇甫兰儿还在梦中,就听到了皇上身边的公公的和颜悦色的声音。
因皇甫兰儿有病在身,故可以无需下床便能接旨,眼看着自己的主子再次获得了皇上的重视,婉儿和小太监都很是开心。
简单的收拾后,皇甫兰儿穿上了随着圣旨而来的没有品阶的华服,自是觉得身上温暖了许多。
但身子骨还是薄弱的很,所以她只能在婉儿和小太监的搀扶下,走出屋外。
从矮小的房子,再到宫门口,这中间的距离,初次来的时候,皇甫兰儿就觉得很是漫长。
这次离开的时候,更是觉得好像走了自己的前半生那么长,这一路上,自己入宫这半年经历的事情,历历在目。
无数次差点被人杀死,无数次又虎口脱险。
最终被人陷害至这冰冷的宫殿里,只有每天的寒鸦与冷风作伴,还有那半夜桀桀的冷笑声,和漫天凄厉的痛哭声,好几次,差点将她逼近崩溃的边缘。
但她感谢这冷宫的这些时日的磨难,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能够看清楚这后宫的本来面目。
她才能真正的明白,自己皇甫兰儿到底处于一个怎么样的位置。
自己绝对不能仰仗着皇上对自己的宠爱而无法无天,更不能认为皇上对自己的宠爱,会一直继续下去。其实,无论男人或是女人,所有的人都是会变的,自己也不例外!
这个看似花团锦簇的后宫之中,若说真有人可以帮助得了她,那这人只有一个,就是她皇甫兰儿自己。
所以,她注定是涅了,新生了的人,她再也不是之前与世无争的皇甫兰儿了。
“嘭!”
随着身后的冷宫之门,慨然合上,皇甫兰儿心中说了一声:
此生,她皇甫兰儿,自是不会再回这恐怖的地界。
这算是真正的与之诀别了吧。
又回到华颜宫。
原本热闹的宫殿,如今有着萧瑟之风,还好婉儿和小太监一直在身边,又张罗着那些皇上新分来的宫女和太监仔细的打扫着,把冬日的那些物件都被配备上,很快,宫中便有了阵阵暖意。
皇甫兰儿躺在床榻之上,久违的温暖将她层层包裹,她竟然觉得忽然间鼻子都有些酸涩。
以前没吃过苦,不知道这幸福来得不容易。
如今知道了之后,她皇甫兰儿断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了她的幸福!
婉儿过来瞧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娘娘!还是您聪明!”
她嘴角上扬,得意之色尽显,皇甫兰儿望着她笑道:
“小心隔墙有耳!”
“婉儿仔细着呢!昨日若不是这苦肉计,皇上怎么可能下定决心将您赦了出来!也好让婉儿有好衣服穿,好的饭菜吃呢!”
看着婉儿笑的像个孩子,皇甫兰儿只得劝着她让她仔细点,别走漏了风声。
最后也便躺在那里好好休息了。
皇上好像比较忙,所以只是命了人来查探,却没有亲自到访。
不过皇甫兰儿丝毫不急,如今她求的是稳健。
“娘娘,您说皇上今天来不来?”
已经是傍晚了,婉儿给皇甫兰儿端来药,自是问她道。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自是会走。”皇甫兰儿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沉稳得很。
她说的要走的人,是“小太监”,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太监,所以在这华颜宫呆的时间久了,定然会被发现,发现了之后,怕是要被杀头的。
所以这边安置停当之后,他便与皇甫兰儿告辞,惹得她一阵不舍。
如今这皇上到底来不来,她觉得并不太重要,只要皇上心里有她,她自是会掌握分寸的。
于是她早早的回到内室,斜躺在床上,且享受着无边的温暖了。
却在快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怡心来了。
皇甫兰儿没有起身,只是对着婉儿说,“让她到内殿来吧!”
一脸心疼的怡心,踩着小碎步,摇曳着身上的貂皮大氅,娉婷的出现在皇甫兰儿面前。
当看到皇甫兰儿的脸竟然瘦成那般田地的时候,她忍不住惊呼起来:
“噢,天呢!姐姐,你怎的瘦成这般模样!”
“看啊,脸只有巴掌那么大!”
皇甫兰儿自是忽略了她的轻蔑,只是说道:
“这样的小脸,好妆扮。”
怡心见她一点不生气,也便觉得无趣,便探过身去,仔细着说:
“这次出来,可愿意和妹妹一起对抗皇后?”
皇甫兰儿听到之后讶然,便问道:
“若是兰儿没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二次来找我和你一起对抗皇后了,到底你和皇后有多大的仇恨,非要这样针对于她?”
这样的话,似乎超出了怡心的认知,她当即愣了一下,只是说着:
“我总觉得她太过威严,不想受她的管制,难道姐姐不这样认为?”
皇甫兰儿并没回话,直接就拉好了身上的被子,对着婉儿说:
“送客!”
她自是知道怡心说的不是真心话。
怡心见此情况,立马赶紧说着:
“嗨,姐姐你要相信我啊!”
皇甫兰儿却只是说道:“联盟可以,但总要了解彼此的真正意图。我和皇后交恶之事众人皆知,若说我对她有几分意见,那自是谁都能理解。只不过怡心,你和皇后素来走的近,却屡次三番的来找我,倒是让人不能不怀疑,莫非你只是皇后的探子?”
怡心一听,当即就伸手指着天上,发誓道:
“怡心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但怡心对皇后的仇恨,绝对不会比姐姐您少!”
皇甫兰儿依旧没理她,自是话也不说了。
“姐姐!”
怡心有点着急,最终看皇甫兰儿始终不说话,只得喟然一叹,说道:
“既然姐姐这般想听,那怡心也不瞒你了。您应该知道那个被皇后打死的宫女秀儿吧,她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从我姐姐出事之后,我就时刻想着要扳倒皇后,好让姐姐九泉之下也瞑目!”
这番话一落地,皇甫兰儿便从被子中探出头来,命着婉儿将她扶起,伸出手拉住泪眼婆娑的怡心,道:
“原来如此!妹妹心中竟然怀着这般仇恨,是姐姐错怪了你!”
“以后我们姐妹一定一心,就不信还能被那皇后欺负了不成!”
怡心一听皇甫兰儿终于松了口,当即也笑了起来。
既然联盟已成,那怡心也就起身告退了,中间还说了好多让皇甫兰儿注意身体的话。
皇甫兰儿自是点头,又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安慰了几句,两人这才算是分开。
看着怡心离开,婉儿连忙问道:
“娘娘为何答应她?之前在冷宫的时候,为何不答应?如今却为何要答应呢!”
皇甫兰儿道:
“最初在冷宫时不答应,是因为是皇后命她来的,她本身并没有与我们合作之意。后来她勉强答应,自是对皇后不满的缘故。如今我刚入华颜宫,她便着急的赶来,相比也是皇后之意。”
“啊,皇后的意思?那娘娘刚才答应了她,岂不是给自己找来祸患了?”
皇甫兰儿却轻笑着:
“我从冷宫出来那一刻起,皇后就绝对不会轻饶与我!与其让她寻找机会对付我,不如我和别人结成联盟,找着机会对付她!”
“可是,您刚才不是说,她和皇后是一伙的吗?”
一想起刚才的怡心,皇甫兰儿的脸上露出了冷笑:
“她向来不是泛泛之辈,从她进宫的第一天起,就能看出是有野心之人。她绝对不会满足于现在的位置。”
“可她刚才不是说,是为了她的姐姐报仇吗?”
婉儿有些听不明白了。
“怎么会!那秀儿临死之前,我们是聊过的。她确实说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那人绝对不是怡心!”
“噢,原来这样。”
婉儿还是有些糊涂。
“那接下来怎么办才好呢?怎么样才知道她是真心想与你结盟,还是假的呢?”
“不用着急,待时机成熟,自然得知。”
婉儿似懂非懂,倒也不再问什么了。
可就在这时,皇上忽然来了。
两人对视一下,笑逐颜开起来,皇甫兰儿更是想从床榻之上下来,却被急忙赶来的皇上给拦住了。
“兰儿!你不用下来!朕知道你身体不好,可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
言语之中,甚至宠溺,听得皇甫兰儿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皇上.将她的身子,又缓缓放回了那床榻之上,给她掖好了被角,就命人宽衣。
可皇甫兰儿却说,“臣妾蒙的皇上宠爱,只是最近身体不大好,无法服侍皇上。但是臣妾的妹妹,倒可以替臣妾做这件事。”
夜无双一听心想,皇甫兰儿哪里多一个妹妹啊,自己怎么不知道!
皇甫兰儿便笑着对他讲:
“就是怡心啊!她已经与臣妾义结金兰,以后皇上可以多照顾下臣妾的妹妹呢!”
皇上朗盛笑着:
“自是当然!”
转而又说道:
“她确实与你有几分相似,但却无法描摹你独一无二的灵魂。”
皇甫兰儿听罢心中甚是震撼,震撼之一是她没想到怡心竟然会模仿她,震撼之二,则是她再次确认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既然如此,她也便撒着娇说:
“皇上!所以今天晚上您去妹妹那里行吗?兰儿身子骨不好,真担心晚上伺候不好您呢!”
这许久未见,皇上自是对皇甫兰儿心中存在着想法,但是听着她不停的咳嗽,再想着昨日之事,他也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又停了好大一会儿,说了好久的话,这才非常不舍的去了怡心那里。
怡心那里自是欢喜,却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竟然听到了宫女说的一句话。
“你知道吗?我们主子跟原来那皇贵妃义结金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