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陌听罢,说了一句,“她这是急于在皇上面前表露忠心,为的应该是那皇贵妃的封号。不过老臣会想办法阻止的。”
皇上想恢复皇甫兰儿的封号,这本是后宫的一件小事,但众所周知,后宫之事牵连甚重,他只得先给老十二商量一下。
这个十二王爷,年纪很小,但却异常聪明,夜无双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问题,也都会和他聊上几句。
尽管说不一定会迎刃而解,但至少有个人能懂得你的忧虑。
所以这次,他便把先给皇甫兰儿恢复封号之事,将与他听。
“皇兄还记不记得,当初是为何没回恢复封号的?”
十二王爷,闪烁着智慧的大眼睛,望着夜无双道。
“是因为杀害皇后孩子的凶手,还未抓到。”
接下来,皇上便明白了,这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当即便拍了拍十二王爷的小肩膀,道:
“你这皮猴,可是比朕都精明。赶快长大,朕好把这江山转手给你,朕好仙游天下啊!”
“皇兄!切莫这般取笑于我!”
十二王爷脸都红了,他自是喜欢琢磨国事,但却见惯了宫廷之中的血腥与厮杀,特别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皇兄们一个个的殒命,他自是对当皇上没有半点的贪心。
所以听到夜无双这般说话,自是急忙阻止。
夜无双大笑一声,却忽然觉得自己竟然这般羡慕于他。
当个皇上又如何!!
自己最爱的女子,都无法保护得周全!
于是只得喟叹一声,离开了十二王爷府。
次日早朝的时候,皇上刚刚说到大家是否有事?
便收到十三位大臣联名上书的奏折,所奏之事竟然是说,毒害皇上子嗣的凶手,尚未查明,这皇甫兰儿依然无法洗清罪名,被她放出冷宫已是厚待,断不可恢复她的称号,让后宫的秩序紊乱!
皇上勃然大怒,当即呵斥了这十三位大臣。
“诸位有闲暇,何不去关心下国计民生,却来插手这后宫之事!”
“皇上!后宫之事虽则细小,但关系着朝廷之稳定,还有天下的太平啊!皇贵妃身上还未洗清这的谋害皇上子嗣的罪名,又怎能当得起这贵妃之名!皇上,切莫恢复!要为天下纲常着想啊!”
于是,一番论辩自是不欢而散。
没人支持,皇上也只能望洋兴叹。
当这消息传到皇甫兰儿的耳朵里时,她的眸子忽然闪烁了一下。
本以为让皇上信了自己,就能恢复之前的位置。
却未曾想,皇上虽为一国之君,做事也无法随着自己的心思!
当下觉得心有不甘,她并无染指任何和皇后骨肉有关的事情,如今却背着这被全天下人都指责的罪名,她皇甫兰儿凭什么要受这般的屈辱!
还不是因为她只是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村姑!
但凡她在朝廷之中有依靠,那些个大臣,定不会断了她的前程!
想到这里,皇甫兰儿给自己的义父传了个口信,说自己想出去走走。
第二天,福庸就命人亲自来接她出宫,到皇上那边请辞的时候,皇上略显愧疚的望了望她,道:
“去吧,去好好玩玩。”
皇甫兰儿看出了他的愧疚,又连忙上去安慰一番。
“臣妾自是对那些虚名无任何想法,只要能时时刻刻陪在皇上身边即可。只是父母年迈,臣妾自回到华颜宫之后,从未见过他们二老,自是想念的紧。”
皇上见皇甫兰儿这般懂事,心中更是坚定了要恢复她封号的念头,当即向她许上承诺,骇得皇甫兰儿干脆急急忙忙让他可别再说了,她真的不在乎。
皇上这才笑着说自己自有分寸,让她好好游玩。
皇甫兰儿这才坐进了轿子。
因为是皇上口谕,再说还有福庸的车子接着,所以皇甫兰儿总是觉得出宫门,该是容易的紧。
却没想到,这车子到了宫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车上所坐何人,出宫用意何在?”
婉儿一听这责难,立马怒了,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掐着腰指着那人道:
“睁大你的狗眼瞧仔细了,这轿子上做的可是当今的皇贵妃!你这般苛责,小心你的品味不保!”
那人尖嘴猴腮的,听到婉儿这般话,不但毫不畏惧,反而装作了一种迷茫之感: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皇贵妃?你确定你不是说诳语?当今这后宫之中,可哪里还有皇贵妃这个人!最初的皇贵妃不是早被打入冷宫才褫夺封号了吗!这封号几时恢复的,为何杂家却不知!”
婉儿自是被这人抢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即骂他狗眼看人低。
轿子里的皇甫兰儿自是握紧了拳头,在未有皇贵妃封号的这些日子,这种被欺侮之事她遇到的实在是太多了,皇后是每见一次,必羞辱她一番。
就连怡心,为了在皇后面前表示她的衷心,也会随意的踩他一脚。
看来,这后宫之中,没有势力只会寸步难行!
皇甫兰儿强忍住内心的愤怒,亲自下了车,递给了那守门的太监一落银子,陪笑着说道:
“自是兰儿没有讲清楚,让公公您费心了。这车自是军机大臣福庸家的车,这出宫的口谕,自是皇上颁了的。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则个!”
那太监本来接到的命令也就是随时见到皇甫兰儿就羞辱一番,如今见目的已经达到,而且还有银子收,便又说了一通那宫女得好好调教之类的话,才终于放了行。
“等着,老太监,终有一天,我婉儿让你生不如死!”
婉儿刚离开宫门,便对着那老太监诅咒起来,皇甫兰儿却是笑笑,没有怎么说话。
车子缓缓出了宫门,到达军机大臣府邸的路程中,要过一段热闹的集市。
那赶车之人,仔细的给皇甫兰儿介绍着。
路过一个面人摊位的时候,那人说道:
“娘娘,您要不要下来看看!这人捏的面人可是栩栩如生的呢!您难得出来一回,要不要让他给您捏一个?”
皇甫兰儿一听竟然有这等事,当即就下了车,说:
“也好。”
可当她移步到那面人的摊位上时,却猛然发现那捏面人的老人,浑身发抖,直直的望着她,竟然泪水扑簌扑簌的流了下来。
皇甫兰儿很是觉得奇怪,却也觉得这老人似乎有几分面熟。
便问道:
“老人家,您可是认识我?”
老人家一听,立马擦了擦脸上的泪,笑着道:
“是老生鲁莽,姑娘您实在是像极了老生的一位故人。”
“看来是我的长相太过普通,最近老被人这般说。”
皇甫兰儿笑着,让那老人给自己捏了一个小人形,那人捏的果真是活灵活现,皇甫兰儿看着那面人,比自己都要美上三分!
只是看着看着,她觉得这面人,似乎与她的神色不太相似。
那面人眉宇之中,似乎隐约着一种仇恨。
但若不仔细瞧,确实看不清楚的。
一路上,瞧着那面人,皇甫兰儿总感觉这路程,自己虽是第二次走,却感觉像认识很久一般。
偶然扫过窗外,当看到一个寥落的庭院之后,皇甫兰儿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股难以描述的强烈的熟悉感,震撼着她。
让她不觉得对那赶车之人喊着:
“停车!”
匆忙停下的马车上,皇甫兰儿几乎是跳着离开了那车,她感觉到这个古老的宅子深处,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着她,好似那人是她的亲人一般,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很快,她便走到了这斑驳的府邸门口。
上面的牌匾似乎已经被人拆下,蜘蛛网爬满了整个牌楼,不自觉的,她想推开门进去看看。
“娘娘,福大人还在家里等着您。”
看到皇甫兰儿的动作,那赶车之人似乎很是着急,对着她说着。
皇甫兰儿也觉得浑身不适,只觉得眼前一片碎片要将她吞噬,只得作罢,坐回了马车。
车子很快到达了军机大臣府邸。
义父义母,还有杨非,都在门口迎接。
这让看到亲人的皇甫兰儿,顿觉热泪盈眶。
“父亲,母亲,杨大哥!”
一声简单的称呼,却已经蕴含了万语千言,皇甫兰儿泪水涟涟。
福夫人把她拥入怀中,自是说道:
“兰儿,你受苦了。”
皇甫兰儿笑着摇头说,“若不是你们,兰儿也不会这么快的从那冷宫之中出来。感谢义父义母还有杨大哥的鼎力相救。”
福庸笑着道:
“客气什么!让你的母亲去准备饭菜,我们且到书房一叙!”
皇甫兰儿一听这话,知道可是有大事要说,刚好和自己想恢复封号的想法不谋而合,也便跟母亲道了别,跟着福大人和杨非便进了书房。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福大人的书房,却没想到这一进去,就被满屋状况的藏书所震撼到了,各个朝代的书,应有尽有。各种样式的书,竹简的,丝绸的,棉布的,纸质的,琳琅满目。
当即她便惊叹道:
“父亲,您这么多藏书,何时可以让兰儿读上一读!”
福庸从未听到过皇甫兰儿说过自己想读书的欲望,便觉得奇怪,问道:
“为何这般说?”
“在宫中时日越来越多,女儿越是觉得自己的势力单薄,可是心无点墨的缘故?”
福庸和杨非一听,立即大笑起来,“无需担心朝廷无人,我们两个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看自己说的这般隐晦,这两人却说的这般清明,皇甫兰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心中的暖意却是难以言表的。
福庸说话间,拿起了一卷密宗,递给了皇甫兰儿。
“你先来瞧瞧这本‘书’,可会让你觉得心里有底气些?”
皇甫兰儿讪笑着,打开了那本卷宗。
发现里面尽数云陌丞相之恶迹,除那些包娼庇赌等小事外,竟然还查出了他通判外敌的证据!
当即她看的浑身发热,心想若是斗垮了这丞相,皇后也绝对无法在后宫之内耀武扬威了!
紧接着,杨非给她细细讲述,自己这段时间,到边疆去查探丞相之事的趣事,自是听的皇甫兰儿觉得有趣得紧,不停的问着:
“然后呢?”
“还有没?”
“太惊悚了!”
惹得福庸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两个人,脸上布满慈祥。
三人商定后,知道如今丞相掌权,这事肯定不能直接为之,必须得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下手。
于是几人悄悄商议了一番,自是到了用膳的时间。
到了餐桌之上,皇甫兰儿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路边的奇遇,便问母亲:
“那来的路上,被封的那家宅子,是谁家的呢?”
听到皇甫兰儿如此之问,一贯冷静的福夫人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福庸,杨非自是也面露难色。
“别管他人的事,先吃菜再说。”
福庸最后用一句话搪塞过去,却是让皇甫兰儿察觉到,那房子定是跟自己有关联的。
也是在此刻,福庸才更加确认,这皇甫兰儿自是皇甫晴然没错,但却已经失去了那些记忆。
也罢,此事无法太过急躁,要走一步说一步才好。
一顿饭吃的甚是欢愉,皇甫兰儿央着杨非再讲一些出行中的趣事,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两个老人心中甚是快慰。
在停顿的过程中,杨非忽然问福庸,杨非可否认您做义父?
福庸一听,当下大为快慰,道:
“那敢情好,这样老夫就有一双儿女了!”
福夫人也道:
“你这番回宫,定是许久也不会再出去。你们以兄妹相称,倒是有了很多走动的缘由,此举甚好。”
皇甫兰儿也是想起来,自己上次火锅子的事情,似乎被皇上吃了醋,若是让杨非做了自己的义兄,那定会让皇上少一些想法。
也当即就点了头,表示欢迎。
于是简单而又其乐融融的认亲仪式,很快在饭桌上开始了,几个人自是一番说笑,待到午膳过后,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皇甫兰儿知道她需要回宫了。
福夫人给了她一些府上的吃食,让她到了宫内可以分给下人们吃,若是想念他们,自可以前来便是,或者找人给父亲带个口信即可。
皇甫兰儿自是心中感激,含着泪离开了军机大臣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