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守门看见皇甫兰儿恭敬的跪下行礼,里面的丫鬟立刻行礼之后去通知安公公。
安公公从里面出来,瞧见兰贵妃连忙出门前至跟前行礼。
“娘娘,皇太后刚歇下,怕是不好喊醒,娘娘你有什么事需要奴才转告否?”
皇甫兰儿点了点头:“有些事需要安公公转告。”说完静默的看着安公公。
安公公自小进宫混了大半被子,看透了这些规矩,也是半个人精。哪会不知皇甫兰儿的意思,随即将手臂上的尘拂一甩,在皇甫兰儿面前弯身,示意明白。
皇甫兰儿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小步跟着,来到一处荷花池塘前。秋季的荷花凋谢,没有什么美景,连池塘的水都显得浑浊。
皇甫兰儿就站在池塘边,随手一推就可下水,婉儿小心的扶着她,唯恐她不小心滑落。
安公公低着头,心里打着转,不知道这个贵妃娘娘找自己何事?
上次说的什么制香着实蹊跷,她是真的喜欢那种香味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那香木确实可以凝神定气,闻多了甚至可以减缓疼痛,可是不会上瘾才对。娘娘为何紧抓着不放?
皇甫兰儿不说话,安公公也不敢先开口。
许久,她才回头看着安公公笑:“安公公,你和本宫不必这般拘谨。”
说是这样,可本宫两个字已经将身份道明,安公公只是一个奴才,就算爬的再好也是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奴才!
而皇甫兰儿不同,她是妃子众所周知,后宫当中最受宠爱的妃子。
安公公更加拘谨了,连连点头称是。
婉儿看着他的模样,眼神波动似乎有一种厌恶…
皇甫兰儿上前虚扶他一把,让他直起身面对她。
“安公公,本宫实不相瞒,这次来慈宁宫除了问候皇太后身体,是特地来找你的。”
安公公一副惶恐模样:“娘娘真是折煞奴才,有什么差遣一个宫人来唤奴才,奴才马上到华颜宫候着,劳烦娘娘亲自走一趟?真是…望娘娘责罚。”
皇甫兰儿收回手,得体的放在腹间,瞧见安公公这一出,眼中带上冷意。脸上还是带笑道:“安公公这是作甚?本宫找你可是有一事相托。”
安公公假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小心恭敬道:“娘娘言重了,您吩咐的事,奴才必定拼上性命去,娘娘莫要这般说再折煞奴才。”
皇甫兰儿朝婉儿看去,婉儿明白伸手将东西交付给皇甫兰儿,自己行了一礼退下。
走之前似无意看了安公公一眼,安公公也瞧见了她离开。内心更加的有些揣测。
皇甫兰儿将她手中的小盒交给安公公。
安公公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盒不敢不接,连忙接过等待眼前的主子说话。
皇甫兰儿看着他接,笑意加深,语气有些凄然道:“安公公,本宫这次找你,其实是求一样东西。”
安公公不敢打开盒子,眼中带上迷茫:“娘娘,您找的东西是?”
“那是一个药名,安公公也知道本宫义父重病在床,请了众多大夫来治,有个大夫说这种病需要西域的一种药物。有了那药,自然就可以以毒攻毒驱走病邪。”
安公公一听西域心里就打响了警钟,手里沉甸甸的盒子也变得烫手起来。
任凭心中波涛汹涌,他脸上依旧平静的询问:“西域药?不知娘娘要的是何种呢?”
皇甫兰儿朝他招手,安公公听话上前。
两人走得近,皇甫兰儿偷偷告诉他,下一秒安公公差点拿不稳手中的盒子!
那一瞬间的惊愕,让皇甫兰儿看着心中不断冷笑,一定脱不了关系!
安公公稳住了心神,退后好几步之后才回道:“娘娘…这药奴才从未听说过,这…如何能找到?”
皇甫兰儿垂下眼眸,一副失望的样子。“真的找不到吗?那日本宫去探望义父,大夫亲口对本宫说的,加上前些日子得知皇太后宫中有西域的香木,想着也许有渠道可以从西域得知这药哪里有卖。”
“安公公,真的没办法了吗?”皇甫兰儿的语气低落道。
安公公看着皇甫兰儿的眼神,浓厚的失望。可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那个大夫到底是谁?怎会知道这种密药?若非眼前的贵妃身底清白,他还真不得不怀疑起她来!
安公公歉意道:“娘娘,奴才真的未听过这药名,早年进宫也早已和宫外隔绝。这……”
皇甫兰儿幽然看着安公公,安公公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只感觉全身不舒服。
婉儿还在想活生生的人是什么意思,越来越多事情脱离了她的预料,不过主线还是朝着她们预计的方向发展。
云子晴?必须查。
一路的风景纳入眼底,诺大的皇宫竟然显得有些冷清,人总是习惯触景伤情。
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皇后怡心风韵等人在这些地方相遇,各种你争我夺的场景。刚开始自己还傻乎乎的关心皇后,总以为大家能融洽的相处。
如今,真是梦一场罢。
婉儿陪同着回到华颜宫,便被皇甫兰儿派去查云子晴的底细。看过这么多黑暗,有些防备还是比较放心。
婉儿离开之后,夏荷过来侍候她,瞧着她心情似乎不错,也大着胆子问道:“娘娘出去一趟,气色好了不少。”
皇甫兰儿笑:“遇到了一个很朝气的人。”
夏荷不再多问,唯恐问多了主子起疑心。整理妥当后,皇甫兰儿挥退所有宫女,自己走在寝殿外的树下,踩着叶子来回走。
似乎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时候,枯叶断裂的声音。满地的树叶,一大片的昏黄,加上阳光熏染。她嘱咐过宫女不要扫,这样看起来,宫殿好生萧条。不管这么样,她的宫中都没有什么值得吵闹的人,静静的享受这不平静的安宁。
而慈宁宫那头,此时可是严肃的紧。
安公公从池塘边回来之后,不敢擅自吵醒皇太后,只能拿着那个盒子,心急如焚的来皇太后的寝殿门外走来走去。
这个事情必须要告诉太后,这个皇甫贵妃的身份已经来回被推敲了好几次,基本上可以定下来不是先皇后,上次她在皇太后前面磕头磕出血,眼神也真诚,并不是说谎!
皇太后也信了,只是今日这般询问,着实的吓坏了他。那个西域药名乃是当初……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安公公着急了半个时辰,终于听见了里面传来动静,宫女们急忙进去侍候皇太后穿衣洗漱。届时,安公公示意进出的宫女给皇太后通报。
宫女进去之后在一个和太后差不多年纪的嬷嬷面前,低声传达。嬷嬷点了点头,宫女安静退下。
眼看着皇太后穿好衣服,来到梳妆桌前坐下,嬷嬷连忙过去拿起上好的木梳替皇太后梳发。
女人再厉害也害怕白头啊。皇太后从铜镜中看到嬷嬷替她梳发时,发间的白丝,伸手覆上自己的脸庞。
感叹道:“哀家老了,儿子也大了,只有个皇孙,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儿孙满堂。”
嬷嬷眼角已爬上了皱纹,比起皇太后竟然年轻一些。这个时候她安慰道:“娘娘,心放宽些,皇上这么年轻出色,还怕没有儿孙满堂吗?笑一笑十年少。”
皇太后看着镜中的刘嬷嬷道:“刘嬷嬷自哀家入宫便跟在身边,一转眼都三四十载。老了庆幸有个伴。”
刘嬷嬷麻利的将皇太后盘好头发,之后扶着她起来笑道:“奴婢有幸跟在娘娘身边,是奴婢的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和哀家之间何须自称奴婢。哀家想着皇上日理万机,后宫前段时间新进的秀女也没有个出色的,是不是该张罗一下了。”皇太后笑容满面的盘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和蔼。
恰好这时寝宫里传来啼哭声,她着急转身催促道:“哀家皇孙醒了,刘嬷嬷快去抱过来。”
刘嬷嬷领命连忙去里间抱着大皇子一路哄出来,抱到皇太后身边,让皇太后看着。
大皇子已经两岁多,会走路会说话就是不调皮。心疼的皇太后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她一直认为大皇子这样是在他一岁多的时候,拖走皇后的场景吓到他,所以他不如其他的孩子调皮,跟皇上小时候的性子也完全不同。
看到皇奶奶之后,大皇子也不哭了,伸手要她抱。
皇太后接过来,摸着他的额头道:“哀家的宝贝皇孙这是怎么了?可是饿了?想不想见父皇?”
大皇子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茶壶:“儿臣渴了。”
刘嬷嬷赶紧上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皇太后,皇太后结果喂大皇子:“渴了可不能哭,哀家的皇孙将来可是要顶天立地的,这会饿了吗?”
大皇子摇了摇头,年纪小说话有些嗲:“儿臣,外面,吹风风。”
皇太后日夜和他相处,自然是知道意思的。恰好刘嬷嬷想起来,便悄声在皇太后耳边道:“娘娘,安公公半个时辰前就在门外等候,说是有事禀报。”
“宣,刘嬷嬷抱大皇子出去走走,记得加件衣裳,看仔细了千万不能伤着了。”皇太后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跟着刘嬷嬷出去。
刘嬷嬷在后面跟着大皇子,安公公守在门外,瞧见门开了出来的是大皇子,立马将跪倒在地道:“奴才参见大皇子。”
大皇子歪头看了看,刘嬷嬷道:“安公公快些进去把,皇太后在候着了。”
安公公弯着腰起来,等大皇子走出去之后才赶紧拿着盒子进了里屋。
其他婢女低头当个透明的空气站在柱子旁边,有一个趁他人不在意,往柱子后面的帘子一躲,彻底的隐了身形。
皇太后喝着热茶道:“安公公,可是有什么事?刘嬷嬷说你已在外边候了一个时辰。”
安公公弯腰伸手将手中不起眼的盒子高举在头顶,边上的婢女识相的接过,呈在皇太后面前。
“这是什么?”皇太后手未去碰先询问道。
安公公抬头看了眼婢女,皇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公公,随后才道:“你们全都下去吧,没有传唤不得入内。”
“是。”七八位婢女默默退下,将门关上。
“说吧,是什么事值得你这般谨慎。”
安公公上前两步道:“娘娘,在您午睡的这段时间,皇甫贵妃来找奴才。”
皇太后抬眼看他也觉得奇怪:“她来找你为何?”
“皇甫贵妃让奴才帮她寻一味西域的药。那味药…是一味毒药。”安公公说着亲自打开了那个不起眼的锦盒。
刚打开他自己也被里面的金光闪到眼睛,皇太后板着脸:“|她这是要做什么!”
“军机大臣如今病重在床,广纳了许多民间大夫为其医治,不知道哪个多嘴的大夫说,需要那味毒药来以毒攻毒,方可治好。而皇甫贵妃就拿了这些前来,让奴才能不能帮忙在外面弄到那味毒药。”
“奴才回绝了她,似很失落,便将这么银子给了奴才,说是再多钱财也买不到军机大臣的健康,让奴才随意处置。”
安公公说着合上了锦盒,再退远一步。
皇太后自安公公说起那味药明脸色就从白变青。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此时听完这个事情,眼神凌厉。
“安公公,你确定当年知道那件事情的人都灭口了吗?姑且不提皇甫兰儿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能从民间传来这个药名,不简单!”
安公公抖了抖,恭着身子回起曾经的往事,皇太后的目光一直紧盯在他身上,终于不堪压力,他噗通一声跪地上道:“娘娘!其实当年处理那个事情,有一个从小就贴身侍候奴才的孩子,奴才当他半子对待,实在是下不去手,不过当年他已经出了海外,不可能再出现在中原。”
皇太后毕竟是年纪大了,多年来的吃斋念佛也通透了些,听见安公公说的半子地步,更加的戳她的心窝子。
要是几年前,她定会痛责安公公并拉出去责罚。此时她只能生着闷气:“安公公,你和哀家在这皇宫中生存了大半辈子,不知最保守秘密的方法就是死人吗?你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
安公公在地上磕头道:“请娘娘责罚,都是奴才一时心软,但是娘娘,我那半子定不会乱说话也不在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