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夸张了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靳寂踢倒屏风便出现在她面前,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红着脸笑出声来的可爱模样,再看着木桶的惨烈现状,靳寂大约明白了是什么事,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无语。
他尽量没去看她诱人的身体,很正人君子的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直接抱往床铺之上。在放上去之时他又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拿起一旁的干帕替她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才将她塞进了被褥之中。
而这一番折腾下来,他的脸也红通通的了。虽然他和她发生过那种关系,连孩子都在她肚子里了,可他却没看过她不着寸缕的样子。现在突然看到,还帮她擦拭身体,他难免产生了异样感,而且隐隐有些想要触碰她的冲动。
曲冰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心道:原来让他恢复正常的法子就是这样么?看来她虽容貌改了,这身子还是能入他眼的。
想着想着,她不禁转过身去偷偷笑了起来……
自那场骇人听闻的厮杀之后,盅手们果然像是消失了似的,皇后也没有再来香醉乡挑衅。但是靳寂却时常陷入沉思中,让怀有身孕的曲冰好一阵胡思乱想。她从来没看过靳寂这个样子,总觉得他有心事,而且很大可能跟那日出现的白衣女子有关。
到了第十日,靳寂没再沉默下去了,一大早便唤上了曲冰,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曲冰问他,他却没有说话,她便只好梳妆完毕随他一同前往。
当靳寂停下之后,曲冰就觉得郁闷了,因为她现在站在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东柳山庄在京城的别庄,只不过东方东柳和林若素长期都在清平镇,很少来此居住罢了。而现在靳寂将她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东柳山庄今早便不在了,这里已经被我买下。”靳寂似看出了她的不悦,手一伸便握住了她的,与她并肩站着,口里解释道。
东柳山庄不在了?怎么可能?东方东柳他们去了哪儿?话到口边,曲冰却没有真的问出来。她微微眯眼,看着牌匾已被换下的别庄,心中隐隐有些翻涌。难怪,难怪她方才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是冷清了许多的缘故。而此时她才发现,原本东柳山庄四个大字,已经换成了云庄二字。
“东柳先生与其爱妻因东方曲冰惨死一事,无法平复伤痛,因此在今日解散了东柳山庄,与其父母一同绝迹江湖,不知所踪。”靳寂说完,牵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朝云庄内走去。
曲冰低声咕哝道:“别人不知他们去了哪儿,我可不信你也不知道……”
靳寂听见了她的咕哝,想笑却没笑出来。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他越来越有笑的冲动了,虽然还是有些不自然。他边走边问道:“你是喜欢这儿的吧?”他还是没有错过,她不悦之外眼里的那点惊喜。怀孕的她,似乎也改变不少,不再让他看着总觉得心中不舒坦了。
曲冰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刚开始她还以为他要让她和东方家的人见面,所以才心中不悦。那些对她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不想再让他们任何一个混进她的生活中来。一个靳寂,就足够让她头疼的了,她甚至还不知道要不要真正接受他。所以其他人,她实在无暇顾及。
不过对于东柳山庄的布置,她还是很喜欢的,一直都是她喜欢的那种宁静幽远也不失庄重。但她不会让靳寂知道,不想让他太开心。她转而问道:“为什么叫云庄?”虽然很诗情画意的名字,可总会有个叫这名字的原因的吧?她想知道,他为何会取这个名。
靳寂停了下来,松开牵着她的手,改为绕去她的颈项,微微抬起她的下巴顺着他的视线一路望去:“当我决定买下这庄子的时候,已经来看过了。我发现不管在哪里,总能看见这些云朵,美丽可爱又温馨。我想……等孩子出生,就叫他靳云。如果认祖归宗,就叫他唐惊云。”
他是那朵云,她是惊了云的人。如今他越来越觉得,他完全被她打乱了。寒冷与寂寞似乎离他越来越远,感动与温馨却不断朝他靠近。
曲冰愣了一下,为他也有如此感性的时候。然后她噗哧一声笑了,心想他的本姓幸好不是步,否则她生个儿子就得叫步惊云了……越想越想,她越是觉得忍俊不禁。再看向他不解的眼睛,她脸上笑容更是加深,心里却有了一丝甜甜的感觉。能够让他先想出孩子的名字,说明他也是很期盼这个孩子出生的吧?
她孤独痛苦了许久,终于上天赐给她一个宝贝,让她余生有了一个念想,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孩子能够得到父亲的疼爱,也是她所希望的,毕竟她能给的只有母爱而已。倘若靳寂不疼爱孩子,她会为孩子缺少一份父爱而感觉愧疚。
“都是很好听的名字,但我更喜欢他叫靳云。”她稍稍收敛了些笑容,微微笑着说道。后面那个名字,她实在是有些不愿叫出口。不过取名无能的她,想必也想不出比靳寂所想的名字更好听的了。
靳寂随即点头:“听你的。”以前也听过她如夜莺出谷般的声音,似乎并不会与听见其他人的声音有不同的感觉,但如今她沙沙哑哑的说着话,他却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每一回,她说着话,他的心里便痒痒的,却不知是到底想怎样。
曲冰感觉他视线有些炙热起来,便不自在的转过了头,佯装去看那美丽的景色。脸庞明明被微风吹着,她却还能感觉到他拂过她脸庞的温热气息,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了。她有些羞愧有些懊恼,羞愧自己竟像****的少女一般受他影响,懊恼自己竟会对一个那样设计过她的男人有动心的感觉……
也看出了她的紧张,靳寂微微勾唇,便将她带着去选了房间,暂且从香醉乡搬来了云庄。至于另外两个人,想必明日便会到了,他暗自想道。
第二日一大早,云庄果然就来了不速之客。首先接待他们的是靳寂,不过相对于一个热情一个愠怒的两位客人,靳寂就显得沉默寡言并且冷若冰霜多了。随后两位客人被勒令坐在厅内等候,至于靳寂这个主人,则是去请另一位女主人出来了。
“大清早……”曲冰揉着眼睛,尽管靳寂已经在帮她穿衣了,她却还在晕晕乎乎的咕哝:“都说要睡够正午啦……你又要干嘛……”
不过,她是越来越嗜睡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没够正午,她就算是下了床也站不太稳,总想眯点儿瞌睡。
“你靠着我点,我扶你出去。”靳寂替她穿完衣物,温言道。他也知道她最近的身体状况,还特地为此去询问了医馆老大夫,老大夫则说这是某些孕妇的特点之一,而且睡眠好孩子也好。既然这样,他也从来不反对她嗜睡,只是没想到那两人来的这么快。若不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不会让那两人轻易涉足他的地盘。
曲冰这才总算消了点不平,基本上整个身子就靠着他,被他带着往正厅走去。一路上她都还在有些瞌睡,仅有的一点意识便是在想着靳寂是否又弄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了。在香醉乡的时候,他总会默默的找些事情来让她开心。只不过每次到最后笑的总是她,他却顶多勾勾唇角,让她觉得挺没意思的。
在靳寂搀着曲冰进入正厅的时候,两位不速之客均站起身来,眸子里均有着不同程度的讶色。传闻说香醉乡的老板平凡无奇,性子内敛,也从不与人亲近,但如今一见……
平凡无奇是没错,但总觉得她如今多了一点什么气质;性子内敛吗?看不出,毕竟性子内敛的人应该连走路都会沉沉稳稳规规矩矩的;至于从不与人亲近的问题……他们怎么看,也觉得她靠靳寂太近了。
在曲冰恍惚睁眼的那一刹那,男人已经叫了出来:“冰儿……小师妹,果真是你……”
曲冰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在听见那熟悉的嗓音以及许久未曾听见过的称呼之后,攸地睁眼,完全清醒的看着对面的一男一女——是温晨阳和程曼蓉!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靳寂怎么会允许他们进来?而且是在这种时候打扰到她的睡眠?
短暂的惊愕过后,她恢复了镇定。脸上堆满疑惑的仰头,她看着靳寂问道:“相公啊,他们是……”明显的疑问句,只是没有问完,她以为他们是来打探情况的,便不想认了他们。
“小师妹你……”温晨阳下意识的就想上前,捉住她问个清楚,为何不认他这个大师兄。难不成以前她说永远会认他的话是假的?可他,当真了呀……
程曼蓉伸出手去,按住了温晨阳的手背,轻拍了拍示意他不必着急。她知道曲冰不认他,他心中刀割般难受。不过……有些事情总要面对的,就如同曲冰有些微凸的肚子一样。她想,他还没有发现这一点吧?
“大夫说,你要注意饮食,这样对你对他都好。”靳寂低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去抚顺了她额前一丝乱掉的头发,嘴里继续解释道:“所以我让他们来了,我知道你最喜欢吃他做的饭菜,不是吗?”
曲冰瞪大眼睛,就为了这个理由,他把她给卖了?迄今为止,她在任何人面前也没有承认过她就是当日惨死的东方曲冰呢。
“小师妹,当初我以为你已经……”温晨阳眼眶有些湿润,当他知道她可能没死的时候,心里是苦涩又释然的。苦涩的是他做到了答应她的事情——和程曼蓉在一起永远陪着她;释然的是她还是没死——只要这样他便做什么也愿意。定了定絮乱的心神,他继续说道:“小师妹,我已经和曼蓉成亲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大师兄的话,就叫她一声师嫂。”
曲冰讪讪笑了笑,其实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因为程曼蓉的发式改变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好吧她承认,她和靳寂目前生活很平静,不希望再经历太多的大悲大喜了。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对现在的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一旦承认那个身份,也许她就平静不了了。
程曼蓉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拉住曲冰的手,诚恳的说道:“小师妹,温大哥真的很挂念你,你别这样对他好不好?当初得知了你的死讯,他带着我一同离开东柳山庄,去雪山为你建了墓碑,每日都会陪你几个时辰。就算你吃不到,他也会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端到你墓前,从来没有一日间断过。后来师父得知香醉乡的冰老板居然是靳寂的娘子,而且一双眼睛很像他的小徒弟,于是回雪山告诉了温大哥。温大哥日夜不停的带我一同赶路到京城,就是为了确认是不是小师妹你啊……”
曲冰内心受到震动极大,没想到最挂念她的,居然是她的大师兄……程曼蓉应该不会骗她,从她死后,大师兄真的每日都会到她墓前陪她,并且为她****做饭吗?她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温晨阳,然后被他眼里的期盼与伤痛给揪痛了心。她像大哥一样的亲人呢……
“大师兄!”当思绪飞回到那日温晨阳背她回家的温馨画面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便飞扑向温晨阳。
温晨阳自是准备好了怀抱迎接她的飞扑,当真正抱着她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才落定了。真的是小师妹,他不会忘了背她的感觉,即使现在不是背她而是抱她,他也能确定。他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发自内心的笑了:“小师妹,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