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掐,脸上一边露出阴森的凄厉的笑容,对着皇甫兰儿又忽然温柔起来:
“怎么样?这次死法,和上次的感觉,可有什么差别?!”
那女人温柔的声音,像是鬼魅一般,惊得皇甫兰儿根本没有招架之功,她慌忙的伸着手想去扒栏杆,可这荒凉之地,哪里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
随着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皇甫兰儿望着那歇斯底里的女人,吼道:
“你这个疯子!赶快放了我!”
可无奈那女子力气很大,自己又一天没有吃饭,哪里有招架之功!
眼看着眼前已经开始冒金星了,那女人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接着说道:
“哈哈,怎么,你难道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你就是……”
就在皇甫兰儿觉得自己死之前能清楚自己身份的时候,就在那女人终于要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娘娘!”
那是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和压抑,在后宫之中乍起,惊得那女人忽然间松了手,接着她蹭蹭蹭的跑了上去。
皇甫兰儿惊魂未定,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她狐疑的问道:
“是谁?”
“娘娘,是我,我是杨非将军派来的人,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扶你起来。”
那人说话声音很小,动作也蹑手蹑脚的,他轻轻的上了楼梯,将地上的皇甫兰儿扶了起来。
皇甫兰儿接着月光,看着那太监的模样很是忠厚,好像有一种亲切之感,于是问到:
“我认识你吗?”
“娘娘,我们先回去再说。”
那太监见到皇甫兰儿的时候,表情先是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没有回答皇甫兰儿的话,而是搀扶着她,缓缓的下楼。
“我刚才碰到鬼了。”
皇甫兰儿起身的时候,看到那女人已经没了身影,这让她产生了错觉,好像那女人并未存在一般。
“那不是鬼,是先皇的贵妃。”
小太监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可听进皇甫兰儿的心里却是惊悚无比。
“先皇的贵妃?”
听到皇甫兰儿的声音忽然提起来,那人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转而愕然的望着皇甫兰儿,待皇甫兰儿又问了一句:
“那她在这里呆多久了?怎会变成这幅模样?”
小太监的表情方才有了点舒展,他含着腰说:
“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奉将军之命在这里保护您的,刚才因为我的缘故,让娘娘受惊了。”
那人说话间,走到皇甫兰儿的面前,忽然俯身跪下。
皇甫兰儿赶紧将他扶起来,说道:
“幸亏有你,不然我真的没命了。只不过,杨非大哥,他能救我出去吗?”
想着杨非能够安插一个人进这里,那该也能将她带出冷宫吧,皇甫兰儿天真的想。
“将军说他会和福大人在外面斡旋,还请娘娘自己照顾好自己,等待时机,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说这一句的时候,皇甫兰儿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太监,他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完全没有太监的娘气,便忽然问到:
“你能不能教我功夫?”
“哈?”
小太监似乎被这句话雷到了,脸上错愕不已,一直沉默了好久,到了皇甫兰儿的房屋面前才恢复了正常:
“娘娘,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没法教您的。不过以后小的会在周围保护您周全的。”
说完,他将皇甫兰儿放在了屋门口,自己便隐在了黑暗之中。
皇甫兰儿进门的时候,听到了地上婉儿的轻咳声。
“咳咳。”
她刚才被摔了一下,应该是昏迷了好久,这会儿该是才醒来。
“婉儿!”
皇甫兰儿惊慌失措的走过去扶起她,可忽然又想起门口的小丁子怎么不见了呢?
借助房间里的灯光,她秉着烛台来到到了门口,发觉地上的血渍似乎也被人清理干净了。
怕是刚才那小太监所为吧,皇甫兰儿心中想着。
“小丁子!”
清醒之后的婉儿,看着灯光下的那个残留的暗影,忍不住啜泣起来。
归根结底,小丁子是为了她们二人而死。
“小丁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皇甫兰儿顺着婉儿的目光,看到了那地上的痕迹,尽管血渍似乎被人抹去,可是地上的轮廓还在,小丁子的尸首应该是已经被那人处理了,可是他生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清晰的记得。
她一定会给他报仇,让那个死死的迫害自己的皇后血债血偿!
“娘娘!注意身体。”
看着皇甫兰儿气的浑身发抖,婉儿走过来将她扶到了床边,奇怪的是,被人打昏的婉儿,竟然看起来像没事人一般。
又想起刚才她灵敏的第一反应,皇甫兰儿便问道:
“婉儿,你是不是会功夫?”
“会一点点。”
婉儿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不自然。
“那你能够在明天天亮的时候,教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术?”
“可以的娘娘。”
婉儿连忙点头,皇甫兰儿则走到桌子前,端起了那残羹冷炙,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婉儿,你也吃。”
她分给了婉儿一部分,自己吃着吃着,泪水却流了下来。
可皇甫兰儿还是不停的吃着。
“娘娘!”
婉儿知道她心里难过,所以拉住了她的手。
“我要多吃点,才能够保护自己。”
皇甫兰儿推开婉儿的时候,狠心的咽下那充满沙粒的米饭,心里的疼痛蔓延开来,那位小太监说的对,自己需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有走出来的那一天。
吃完之后,皇甫兰儿直接上了床,一觉到天明。
醒来之后,她拉着兰儿去学防身术,学了几招之后,她问婉儿,是否能自由的在宫中行走。
“打点一下,时间不长的话,还是可以的。”
婉儿疑惑的回答。
“那就好。”
说罢,她匆匆的来到门前,四处观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便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娘娘,您可是在找我?”
这是皇甫兰儿第一次打量他,发觉他的个子其实不矮,长的也壮实,最关键的是,长了一张特别憨厚的脸,让人看见就觉得值得信任。
“昨天那人怎么样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一定要把这刺客的身份搞清楚,不然怎么为小丁子报仇?
“被我刺伤了右手,他逃跑了。”
小太监恭敬的回答。
“好,我知道了。”
皇甫兰儿转身离去,那人又隐在了黑暗里。
房间里的婉儿,看着两人的身影,似乎若有所思。
“婉儿,你去宫中查查有没有哪个人的右手受伤了。”
皇甫兰儿思忖着,这人敢半夜行凶,定是宫中之人,而且极有可能是皇后身边的人,此番让婉儿去打探一下,应该能有一些线索。
“好的,娘娘。”
婉儿屈身离去。
余下皇甫兰儿倚在窗前,细细的想着昨天的事情。
一想到先皇的贵妃那副鬼魅的模样,就觉得从脚底凉到了心上,她那长长的布满灰的指甲,那黄黄的恶心人的牙齿,还有那怎么梳也梳不顺的长发,该是爬满虱子的吧!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心里嘶喊着:
不!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她那个样子!
她一定要走出去!
要为小丁子报仇!
要让那些想让她死的人好看!
如果说之前的皇甫兰儿还是与世无争的状态的话,今日的她已经决定与这个冰冷的宫廷抗衡!
即便她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村姑,也一定要为自己的命运抗争!
夜无双,既然你将我带到了这里,那我就不如听了命运的安排,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
我的命运,再也不会和你有半点的关系!
从今天开始,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
皇甫兰儿狠狠的用指甲掐着手心的肉,直到上面布满了血渍才停手,她一定要让自己记住自己的这些颠沛流离,记住自己这么多次的被人暗杀未遂,记住自己曾经那么希望和宫中之人和平共处,而她们又是怎样的不肯饶恕与她。
只不过若要真出去,自己则需要准备些东西才好。
想到这里,她出了门,直接把小太监喊了进来。
“小丁子的死,怕是没人知道,你不如就代替了他,直接在我的左右吧。”
那人一听,觉得有道理,反正大家又不记得皇甫兰儿身边的人是谁,即便是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因为冷宫里的人被杀,那些管事的太监,是要受到惩罚的。
“你现在出去把昨天晚上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最好能让皇上身边的太监听到。”
皇甫兰儿悄悄的对着他说道,她在用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来打赌,她笃定皇上的心中还是有她的,必须将自己在冷宫的情况,时刻的与他报备才好。
小太监听罢,也以自己的方式出了冷宫。
冷宫的大门还是紧锁着,可是皇甫兰儿却已然没有了畏惧之色,她抬头望着外面的冷风,畅想着自己走出的那一天。
“娘娘!奴婢发现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右手受伤了。”
在她筹谋之际,早出的婉儿已经回来了,对她细说着自己的发现。
听完她的话,皇甫兰儿的眉头皱了起来,接着问道:
“那他可曾说过因何受伤?”
“听皇后身边的丫鬟说,是他喝醉酒摔了一跤,才摔伤的。娘娘,我看他分明是做贼心虚!”
皇甫兰儿却没有在说什么,只是一句简单的知道了,便将此事带了过去,紧接着又问道:
“你对先皇的贵妃了解多少?”
婉儿见皇甫兰儿忽然问起这个,脸上愕然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正常,道:
“她是先皇驾崩之时,唯一留存下来的宫人。其他的人,殉葬的殉葬,处死的处死。”
听着婉儿说着这话,皇甫兰儿忽然想起先皇贵妃昨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好想她认识自己一般,便又问道:
“她是哪里人?”
莫非和自己的村庄离的很近?
可婉儿的话,彻底打消了皇甫兰儿的念头:
“她是远竺国的圣女,在我朝最强大的时刻,两国之间为了交好,方才联姻的。本来,先皇死后,先皇贵妃也一并要殉葬的,可是因为先皇贵妃对于远竺国的重要性,远竺国人发来话说,若是将圣女杀死,他们将会早来劫难,望我朝三思,若是非杀不可,他们便举兵前来,与我们讨个说法。”
“所以尽管没有杀她,却将她囚禁在了这不见天日的宫殿之中,终日与孤独为伴?”
皇甫兰儿听着她的故事,莫名的感伤在心底涌出,民间的女子都希望能够得到皇上的宠幸,殊不知进了皇宫,一切都不由己,怕是那圣女进宫时,也着实被我朝的繁盛所迷住了吧,也曾做过美梦的,却没承想,自己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
仿若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论一般,阁楼之上,长发女子用乌黑的指甲,勾勒着头发之间的缝隙,怒目瞪着那面目不清的铜镜,嘴上咿咿呀呀的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皇甫晴然,果然是你!你竟然没死!”
“哈哈哈!”
“原来传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你!”
“都是你这个女人,害得我们所有人全部都殉葬!害得我的富贵荣华,从此杳无云烟!害得我有家而不能回!皇甫兰儿,我一定要杀了你!”
说话之间,愤恨之意夺目而出,转而化成了一滩的泪水,她竟然伏在案上啜泣了起来。
“枉我华丽半生,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嘤嘤的哭了起来,缓缓的声音慢慢变大,转而化作了凄厉的呼喊,
“我定不会饶恕你!”
那声音震动的房梁都抖了三抖,可这声音,却只是在房顶中徘徊了几下,又返回了屋脊,许是冷宫的冷空气,直接将这愤怒淹没了。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圣女的身子猛的一凛,不觉得停止了哭泣,坐直了身子。
“你来做什么!”
还未待那人走近,圣女便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