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还,她怎可和仇人搅合在一块?但也幸亏成了贵妃才能这般的接近皇太后查明真相。
哥哥毁容毁嗓子,曾经那么疼爱她的兄长变成了这般模样。她的心怎会不痛!这都是拜皇太后所赐。
哥哥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曾经一定很恨她,他伪装成乞丐在外面受苦的时候,她失去记忆在皇宫里享福。那晚他将她迷晕在破庙,若不是看到她手中的伤疤心疼,只怕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罢。
可最后却告诉她,她不是皇甫兰儿,他认错人了。还给她买了新衣服和吃食。
哥哥做了那么多,为了让她一直幸福下去不惜撒谎。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内疚。
在皇甫府和管家重逢,管家对她确为冷淡,怕也是对她失望透顶。她隐约感觉哥哥一直在进行着什么,可是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己。
她只能证明自己不是那种投靠仇人的人,让哥哥与自己取得联系!不管哥哥变成什么样他都是一直疼她的兄长,唯一的亲人。
这般想着,心里的痛楚让她控制不住的落下一滴泪,皇甫兰儿很快的抹掉泪水。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越发的坚定。
为了守护唯一的哥哥,也为了能帮到哥哥,她一定要步步为营!
她深呼吸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夏荷,等一下吃过晚饭,跟我去一趟冷宫。”
夏荷突然听见她这么说,压下心中的疑惑乖巧的应了声。
刚走到殿门口,门外就有个小太监传话道:“奴才参见娘娘。万岁爷说今日朝政繁忙,晚寝时再过来,让娘娘好好吃饭。”
夏荷暗地里偷笑,看了心情也不错的主子,朝那小太监道:“娘娘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甫兰儿转身进了里屋,随便的吃了几口菜肴,趁着刚降临的夜色,让夏荷打包好饭菜,一起离开了华颜宫。
天完全黑时,婉儿回到宫中,发现皇甫兰儿和夏荷都不在,被其他宫女告知出门了,一时间疑惑询问有没有说出门去哪里,那宫女摇了摇头。
无果,只好在宫中等皇甫兰儿回来再禀告。
夏荷提着食盒跟着皇甫兰儿的旁边,她很少来冷宫,更何况还是晚上。感觉皇甫兰儿好像不怕并且很熟悉的样子,心里的诧异连连。
皇甫兰儿像是背后太阳穴的位置长了个眼睛,感觉到夏荷的不自在笑道:“本宫进出冷宫二回,一回生二回熟这些路,早已熟悉。”
夏荷知觉自己犯了错,赶紧站直了身子。假装什么都不怕。可是这秋风就是不停的吹,吹到树叶沙沙作响,吹到花丛簌簌作响,连灯笼都被吹的晃来晃去。
皇甫兰儿想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看着这些场景哪会有什么感觉?内心的悲痛已经将她锻炼的冷硬无比。
终于来到了冷宫门前,那破败的模样跟皇甫之前的冷宫比更加的让人感觉冷。大门紧闭,里面几乎没有烛光,周围只有夏荷手中的灯笼照明,她上去拍门的时候,余光瞥到皇甫兰儿吓得差点将灯笼扔掉。
皇甫兰儿疑惑:“怎么?”
夏荷被吓的差点哭出来:“娘娘,感觉奴婢回头看见有个黑影,没想到是娘娘您。”
皇甫兰儿摇头叹息,很多东西夏荷是比不上婉儿的,比如胆量。
“本宫就在你身后,快些敲门吧。”
夏荷再次前门,万分不愿意的站在门口,她害怕门打开之后会出现什么。默默的退后几步站在皇甫兰儿身前。提高灯笼照明。
夏荷听见里面没有声响,便喊了几句:“请问有人吗?”
皇甫兰儿安静的等待,夜晚在冷宫这种地方,她依旧站着宫姿,双手放在腹间,得体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只听夏荷的回声在周围回荡,终于里面传来了一丝动静,大门吱嘎一声,慢慢打开来。
漆黑的夜呼啸的风,灯笼的暗淡,紧闭之门打开的吱嘎声。
夏荷握紧了手中的灯笼杆,生怕门里有什么会扑出来。皇甫兰儿抬头直视门渐渐打开,里面吹出的风有些冷。
终于门打开一扇,有一个素服的人影出现在阴影下。她披头散发的看着门外的人。竟道:“大胆小鬼,竟敢来敲本宫府邸,是不是想被本宫吃掉?吃掉!”
阴测测的嗓音,暗处下的身影,夏荷心一惊,抬高手中的灯笼照亮那人面孔,顿时僵住不敢动。
皇甫兰儿一点都不害怕,上前走进灯笼光的范围,清冷道:“是我。”
灯笼光照亮了皇甫兰儿的脸庞,先皇贵妃一愣,随后继续疯道:“啊啊啊啊,死去的皇后来找本宫了,你说!是不是想拉本宫下去地狱,你这个罪人恶鬼!走开快走开!”
皇甫兰儿平静道:“本宫带了些素菜给你,可进宫一叙?”
门里对外称疯掉的先皇贵妃安静下来,似乎在应允,在风中战立了片刻后,将目光手放在了夏荷手里提着的食盒前,有饭菜的香味,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精致的菜肴,冷宫每天的吃食,连分量都不饱。
再看向安静的皇甫兰儿,她侧开了身子,将那半扇门打开,算是默许了皇甫兰儿进来。
夏荷不敢失礼,行了个万福首先走进了冷宫,皇甫兰儿紧跟其后。
进去冷宫后,先皇贵妃将门关上,嚷着要:“吃的吃的!”
皇甫兰儿走进内殿,虽然简单也是该有的都有,看来这个昔日和自己同期的妃子,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残喘在宫里。
主子不搭话,夏荷也不敢搭话,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然后找了一块布想将桌椅差一下。
皇甫兰儿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抹了下,接着烛光看清了洁白的指腹上并无灰尘,想来这个先皇贵妃在这个冷宫呆了数年,也算是接受了这种生活。
示意夏荷不用再擦桌子,皇甫兰儿冲站在不远处死死不肯上前的人道:“先皇贵妃不是想吃饭菜吗?快些过来坐吧,”
平淡的口气一如多年前,先皇贵妃眼神幽暗,慢慢的走上前坐在她对面,夏荷识趣的打开食盒开始布置饭菜。
为了避免眼前的人再疯言疯语,皇甫兰儿道:“本宫知道你没有疯,这次本宫找你是有事想谈,你可先吃一口热菜再议?”
被困冷宫数年,先皇贵妃已经绝望,偏生这个时候有个熟人上门,一时间也捉摸不透来人何意。这些饭菜是先皇在世时,她还贵为贵妃时常吃的,当时还嫌弃菜肴重样,饿了几年却是让人舌津泛滥。
再估摸着,眼前后宫独大的女人,装也没有必要了。便大方的坐下来,贵妃气质再现。“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冷宫除了每日送食的宫女,没有他人踏足,说吧,有什么事?”
皇甫兰儿抬起抬头,示意先皇贵妃先吃饭菜。“本宫的事倒也不急,先皇贵妃还是边吃边听吧,饭菜冷了没有地方热,,吃了怕凉肚子。”
先皇贵妃也不推辞,也不下下毒,她安分守在这个冷宫过日子,也只是太后看在她父亲的份上让她喘气罢,真要赐死她也不怕,没有盼头的日子谁稀罕过?
皇甫兰儿也沉得住气,静静的看着先皇贵妃吃了小半碗饭。夏荷眼观鼻鼻观心,双目看着地板,盯出了一朵花,两耳有没有听也不知道。既然皇甫兰儿敢带她出来,那么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虽然先皇贵妃许久未吃这么好的菜肴,但是吃人口短拿人手短,她也知道该说正事,“贵妃找妾何事?”
先皇贵妃在世时,皇甫兰儿比她地位高,她叫一声姐姐。如今她是当朝贵妃,她依旧还是要遵循礼节。
“先皇贵妃住在这冷宫数年,可是有想过出去?你娘家在依旧在朝中任职,想来也是想你的紧,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这一辈子下去也怕是再也见不到面吧?”
皇甫兰儿察觉口渴,夏荷恰好的送上了两杯热茶,皇甫兰儿抿了一口,虽然苦涩也好过没有。
先皇贵妃的小心脏被这个消息激动的跳到嗓子里,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哪有那么容易的显露出来。“贵妃娘娘切莫说笑了,你既不是皇甫晴然?何故在这个秋夜来寻妾?”
“我和你讨论的不是本宫是谁,而是你想不想出去。”皇甫兰儿不想正面回答那个问题,只要她亲口承认,那些痛苦不堪就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先皇贵妃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此时看见皇甫兰儿冷静的脸庞上爬上薄怒之后,才好笑的将重心放在她所说的话说上。“贵妃娘娘,你打算如何将妾送出皇宫?”
“本宫自然是有本宫的办法,就怕先皇贵妃不愿离开罢了。”说着,皇甫兰儿轻蔑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一眼,就这么小坐一会,她便觉得有些凉,何况是常年居住的先皇贵妃?
“妾想,鬼妃娘娘是不会突然想做好事,趁夜来给妾带吃的,并且帮妾身?”先皇贵妃凝视着眼前这个与先皇后一模一样的面孔,实在很难想象这个人居然不是皇甫晴然?之前听丫鬟说,她是私生女?
默默的打了个寒颤,其实她也有一点怀疑,皇甫晴然的性子不会像她那样凌厉,
皇甫兰儿实在不想再兜圈子,但是为了打消先皇贵妃的疑虑,并且说服她跟自己站在同一个战线上就少不了口舌。
“不,并非本宫帮你,而是你自己帮自己,我们做一场交易,如果你跟本宫一起对付皇太后,事成之后本宫一定将你送出宫外。出了宫后,本宫想你的日子过得定比这里好。你觉得了?”
皇甫兰儿浅笑道,继续抿了一口茶。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人影一僵。
先皇贵妃心思被挑起,说实在的谁不想出去冷宫,再不出去指不定她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但是……心思百转之际。
对付皇太后这一事件,必然是危机重重的,她如果安安分分的呆在冷宫,也许还可以熬些日子,若是卷入那些肮脏事中,身后没有后.台没有身份,少不得是给皇甫兰儿当枪使。谁不是从后宫佳丽三千当中怕摸打滚过来的。安全起见也就不说话。
该说的她都说了,也相信对方动了心,剩下就应该就是顾虑,每做一件事情前都有一个顾虑,只有战胜了说服了才会说出来。
先皇贵妃同样也笑了笑道:“贵妃娘娘容妾想好再答复?想好了妾自然会拜访华颜宫。”
当朝的妃子打入冷宫自然是出入冷宫不得,可是先皇贵妃是先皇妃子,;偶尔还是能出来走动走动,这不碍事。
皇甫兰儿也知道自己不可逼得太紧,话已经挑明了,诱饵也已经下了,她也该回去了,不然让人起了疑心不好。
看了这两三个好菜道:“这些菜是在这里留着否?”
先皇贵妃又夹了两筷子菜肴,像似有些叹息道:“娘娘撤走吧,不然让人看见了闹闲话。”这会儿她对皇甫兰儿是带上了一丝恭敬,能帮自己出去的冷宫的人,自然不能太冷落。哪怕这只是一个希望。
皇甫兰儿也赞同,示意一直沉默的夏荷收拾,便站起来道:“先皇贵妃好好想想罢,本宫先回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跟本宫说,本宫能帮的一定帮。”
先皇贵妃点头,一路相送到门口,随着夏荷打开那扇吱嘎声的宫门,直到皇甫兰儿走出去朝她点头,直到她看着门被渐渐关上。诺达的冷宫只剩下她自己,没有一个婢女没有一个奴才,曾经的繁华怎会想到今日的萧条。不该啊不该啊……她娘家在朝中还任职,却只能帮她保住了性命而已。
作为已逝的先皇妃子,此时无人理会自然也无人加害。可是她不甘啊,如今有个上好的机会送到自己眼前。她回头看着本后的一瓦一砖,内心暗暗下决心,她一定要出去,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撩开凌乱的头发,进了屋自己更衣就寝,好在也是前贵妃,就算是等死的命,尚衣局也不会断了她的被褥衣物,只是规格是按照宫女的份例,简直是对她身份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