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甫若熙的呻吟下,夜晚终于到来。
子时刚过,床上的人就停止了呻吟。曲冰心知靳寂已经出现,便取下桌上的小瓶子,打开瓶塞嗅了嗅,感觉一阵芳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
“喝了它?”她转过身,看着微眯着眼的靳寂,问道。
靳寂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曲冰微微一笑,仰头喝下半瓶,再窥那瓶内,见混沌珠的颜色已经褪去了,整个暗淡无光。她走到床边,递给了靳寂:“一半一半。”
“现在不行。”靳寂摇了摇头,强忍着盅虫的骚扰,颤声说道:“你得先帮我封住它们,不能让它们钻入我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之中。然后,我才能饮下这混沌珠水。”
“你对这盅虫真了解。”曲冰赞赏的看着他,想必他也不止是因缘际会得到了秘笈,而是下过一番苦功涉足了各方面的知识吧?她将剩下的半瓶混沌珠水重新放回到桌上,紧接着在床上打坐,试着调理内息。
最初曲冰不到二更时分便要丧失武功,变了性子,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混沌珠由她随身带着,闻了那气味儿的缘故,她改变的时间越来越推迟了,一般会过了子时才变,恢复的也十分之快。她总觉得,靳寂似乎有些遗憾。
现下她饮了那混沌珠水,自然就无须再变了,所以她清晰的从靳寂眼中看到了满满的遗憾。同时她也发现功力果然倍增,神清气爽的,之前损耗的内力都回来了。
她扶起靳寂,坐在他身后,双掌拍向他双肩:“怎么做,你教我。”
靳寂心里的确在遗憾,夜晚的曲冰是让他很无奈的,但却让他惊奇——原来曲冰的本性是那样的,顽皮又恶劣,跟他所认识的女子都不相同。现在这个顽皮又恶劣的曲冰消失了,他头一次觉得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先用内力将我的……”感觉到搭在双肩的掌心凝聚了功力,靳寂收敛了心神,漠视体内的巨大痛苦,开始一步步教导曲冰帮他压制想要为所欲为的盅虫。
曲冰认认真真的听着,小心翼翼的按照他所说去做。
日出东方,桌上半瓶液体已空,房内一男一女相顾无言。
“咳!”曲冰咳嗽了一声,总觉得靳寂有些不对劲,因为她所认识的靳寂可是不会脸红的。她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靳寂,问道:“你还好吧?”
靳寂和皇甫若熙两人的性子重叠了,但目前在曲冰面前的却实实在在是靳寂。只见靳寂也微微咳嗽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很好。不过我想……我也有点像若熙了。”
“咦?”曲冰对他的说法感到有些奇怪,不过脸红的表情也的确只有若熙才会流露出来,她此刻便有些想去揉他的脸。但一想到面前的人是靳寂,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没再深究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靳寂,你体内的盅虫怎么办?”
原来,靳寂只教了曲冰用内力将盅虫全部封锁在腹部,盅虫暂时伤不了靳寂分毫,但每月却会腹痛一次。要想真正将盅虫杀死,靳寂知道方法,但却不知道如何实现。因为他压根不知道,那药引如何取得……
“要饮下我儿子刚出生之胎血,方能让体内盅虫逃出我体内,不过……”靳寂神色间有些困惑,后边的话却没说出口,他不想让她笑话。
亚拉国几乎所有男人都很传统,很乖很听话很顺从也很老实,所以对于生儿育女之事没有哪个男人会事先去打听——这在亚拉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至于男人与女人大婚前,自然有专门的人去教这些知识。只可惜靳寂不曾有过这个机会,所以他完全不懂。就连上一回和曲冰彻底将那被他讨厌的事进行到底,他也是公事公办的去清楼研究了一个时辰,才直接对曲冰做了那事。
“什么?”曲冰瞪圆了眼睛,顿时感觉气呼呼的,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要让她帮他生下救命解药?不过似乎有点不对——那时他怎么知道他会中盅?难不成皇后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到此她腾地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善地质问道:“靳寂,当初你为何要让我服下那颗小红果?还有,皇后请了西域盅手来对付你之事,你到底事先知不知情?”
靳寂愣了一下,不自觉地便回答道:“让你服下小红果,是因为女皇告诉我——那能治疗你的嗓子。至于皇后和西域盅手的勾结,我的确早就知晓。因为我一人之力无法对抗他们,所以我才禀告了女皇,希望她能助我一臂之力。”
不过女皇却告诉他,让他妻子服下魔山悬崖下的小红果,就行了。他不知为何,但却也照办了。他在女皇面前一直戴着面具,所以女皇并不知他身份,他相信女皇不会欺骗他。
曲冰暗暗咬牙,看靳寂一脸无辜与茫然,似乎真的不知道小红果能致孕之事。那这么说来,是那位女皇故意为之了?靳寂一直对外宣称她是他的妻子,那他与她之间必然会有床第之事发生。女皇借此机会让她服下小红果,她便会顺理成章的怀上靳寂的孩子——所以就算靳寂中了盅,等到十月怀胎之后自然也能去除盅虫。
“你们女皇,还真是相信你我的能力!”她头一回在靳寂面前露出娇态,连她自己都为之一愣。话又说回来了,她觉得靳寂有些变化,为何连她自己也有些变化?真实性子总在不知不觉中显现出来,让她觉得有几分不自然。
靳寂也是看的有些呆,毕竟就连夜晚的曲冰,除了捉弄他之外也没有流露出这样的娇态来,让他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急忙收敛了心神,全副武装着自己平日的神情。糟糕,果然是被残留下来的皇甫若熙给影响了,他似乎抵挡不了曲冰的魅力了。明明……他见过的女子都比她要美得多了……
“如果我说我也许怀了你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曲冰坐了下来,开始算账。不管怎样,这也是一条小生命,而她并不想再寻觅一段爱情。何况靳寂也有权知道,更加有权与她共同决定这条生命的去留,所以她选择与他算账,外加商量。
靳寂和曲冰早已都离开了大床,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此刻靳寂听闻曲冰骇人消息,一时失控内力外泄,坐着的凳子顿时粉碎。而他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却还痴痴呆呆,模样煞是可爱到让人爆笑。
“喂,你没事吧?”曲冰吓了一跳,连沙哑的嗓子也有些尖锐起来。她忙将靳寂扶起,还以为他是体内盅虫又出来肆虐了,不过打量一下却没发现有异样,然后听靳寂问了个十分让她哭笑不得的愚蠢至极的问题。
“你、你怎么怀上我的孩子的?”靳寂愣愣的看着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正在为他的儿子怎么出世感到迷惑,不知道该去问谁,却不曾想她丢出这样一个炸雷,将他炸的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孩子……到底是怎样怀上的?
曲冰咬了咬唇,手指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戳向了他的额头。她气呼呼的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莫非忘了?”因激动了些,她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止住咳嗽后她的脸颊便红了。她继续说道:“当初要不是你为了混沌珠,让我用你那所谓的蠢办法沾上冷家、凤家还有你们唐家的气息,好去打开那道石门,我又怎么会怀上你的孩子?你倒是一夜风流,却累的我为你生儿育女,你还因此得到解盅虫之药引。你……”
靳寂脑子又是轰的一声响,她说的难道是……是上回他对她那、那样?
曲冰气恼过后,又冷静下来。她再一看靳寂的神情,发现他是真的不知,于是她便弯腰笑了起来。这个、这个傻子……
想到那晚他高|潮时害怕的全身僵硬,她愈笑愈大声,最后便扶住了靳寂的肩,感觉他双手不知不觉抱住了她,她才停止了笑,心神一荡。她伏在他肩头,闷声问道:“你要不要他?”
“谁?”靳寂还未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好神奇。原来做那种事情就可以让女人怀孕吗?他见过孕妇,但却不知她们肚子因何而大,现在他才明白……随即他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他体内的盅虫有克星了,只要他等到儿子出世。
曲冰隐忍住笑意,掐了他一把,道:“我们的孩子啊。”
“要!”靳寂不假思索的答道,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知为何他听见她说我们的孩子,他便强烈的想要,不仅仅是为了他体内的盅毒。
曲冰突然抬头,想到很重要的问题:“你方才说要你儿子出生时的胎血,那……那万一是女儿呢?”
靳寂愣愣的问道:“你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吗?”
曲冰又忍不住闷笑,她怎么不知道靳寂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此刻的她,早已因为新生命而忘了以往的种种恩怨,她嗔怪地道:“他还没成人形,我怎么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女儿不行。”靳寂答道,随即又补充了句:“万一是女儿,可以再生儿子。”他知道怎么生孩子了,只要……只要跟她做那种事就、就行啊……
曲冰瞠目:“谁要跟你再生一个?”她气呼呼的往外走,走了几步被他拉住,她便转身瞪他:“我们的功力都恢复了,你体内的盅虫也被封住了,现在该去看大夫,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好。”靳寂转而牵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托住她的腰往密室外走。他曾见过孕妇都是这样被人扶着的,他便依样画葫芦了。
曲冰打掉他的手,唇边笑意又忍不住逸出来了:“笨蛋!那是大肚子孕妇才需要人扶的啦!”呆到如此地步的靳寂……她真的是头一次看见……
靳寂没再说什么,头一次像散步似的,走出了自己的密室。
走着走着,曲冰突然产生了个疑问——如果没有这个小生命,她是否会如此轻易忘掉过去,接受靳寂这个丈夫呢?
可惜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喧闹的市集中,有一僻静之所,即为医馆。此刻医馆内有一男一女,男人站着神色紧张,女人坐着右手伸长,两人面前则是一捻着胡须把脉的老大夫。
这女人,正是前来确诊是否怀孕的曲冰。她身后的男人,自然是形影不离的靳寂无疑了。
良久之后,老大夫收回手,笑容满面。
“恭喜,恭喜。夫人已经怀孕两月,身体状况极佳,只是这饮食方面需要多多注意,不可再随意进食,必须得按时多吃。另外,老夫为夫人开些补气安胎的方子,夫人按顿服下便能母子均安。”老大夫笑着说道,也因这喜事而沾染了些高兴。他一边开方子,一边对面前的夫妻说着需要注意的事项。
曲冰呆愣的听着,表情古怪。虽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可真正听大夫确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再者老大夫对她夫人的称呼,更是让她如坐针毡。她可不是靳寂的夫人,所以她这算是未婚先孕?
她闭眼抚额,有些头痛的感觉。殊不知她这个动作,使得她身后正在听着老大夫嘱咐的靳寂紧张起来。老大夫正说到怀孕前三月易小产,所以孕妇一点点不舒服都要十分注意。
“哪里不舒服?”靳寂微一侧身,蹲在她身前,蹙眉看着她问道。
曲冰睁眼,正对上靳寂关心的眸子,不禁心中一颤。话说回来了,若熙的漂亮配上靳寂的冷漠,真的是绝配的勾魂美。如今靳寂又多了些人性化,她不得不承认他电力十足,连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她定了定神,微笑:“没事,我只是一时觉得太奇怪了。”她的手抚上还并未凸起的腹部,见靳寂垂下眼皮也去看,不由得有些异样的感觉。这里头……是她和他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