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林坐在跑车里,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却不知道该去哪儿,脑海中不断徘徊着白老爷子和白珍珍的对话,太阳穴抽抽地疼痛着,他从不知道,自己的亲人,竟是如此的可怕。
那是姐姐的亲生骨肉啊,她怎么下得了手?居然为了挽回姐夫,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她就不怕孩子有危险吗?
白小林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双目空洞,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咦。”华天公司的前台接待员,看着那辆眼熟的跑车停在大厦外的停车场,这车,好像在哪儿见过。
凌小昔从休息室给自己泡好咖啡,坐在休息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用着,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斑驳地照耀进来,一室生辉。
她的余光忽然间,在楼下的马路边上定格住,手臂缓慢地将咖啡杯放下,站起身走到了床边,冷眼看着那辆雪白的兰博基尼,那不是白小林的车吗?
眉头微微一皱,他到华天来做什么?
手腕一翻,从手提包里翻出了手机,拨通白小林的电话。
忽然窜起的铃声,打断了白小林混乱的思绪,看着上面跳动的号码,他宛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般,立即接通:“雨涵……”嗓音带着轻轻的颤抖,极为无助。
凌小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他如此惊慌失措,难不成是白家出事了?还是白珍珍的病情陷入了危险?
不论是哪一种,凌小昔都只觉得畅快,心里满满的尽是愉悦。
“我……”白小林本想告诉她,可话到了嘴边,他又犹豫了,雨涵是姐夫在外面的情人,这事,告诉她会不会不太好?
“恩?”凌小昔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的迟疑,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事?”凌小昔缓和了一下口气,轻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蛊惑,白小林内心的挣扎忽然间烟消云散,“我现在很乱,刚才,我听说了一件事,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说什么。”
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凌小昔立马稳住白小林,让他在马路对面的私人会所等待自己,整理了一下着装,凌小昔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刚刚进入会所,侍应恭敬地迎上前来,“小姐,有什么需要?”
“我找人。”凌小昔挥挥手,侍应识趣地退了下去,她的目光在大堂扫过,最后定格在墙边的角落,看见了白小林背对她坐着的身影,嘴角弯起一抹优雅的笑,抬脚走了过去。
白小林此刻神色恍惚,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混乱的气息,就像是被一张密网捕获住的小兽,想要挣脱,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你,小少爷。”凌小昔叫了一杯蓝山咖啡,随后戏谑地看着白小林,故作轻松地说道,但心里却在暗暗猜测着,能让他变得如此纠结的事,究竟是什么。
“你来了。”白小林蓦地回神,哂笑一声,兴致不高,平日里,他见到凌小昔哪次不是兴高采烈的?独独只有这次。
“我这么个大活人坐在你面前半天,你现在才发现?”凌小昔玩笑地问道。
白小林只是机械地扯了扯嘴角,丝毫没有想笑的冲动,他如今满脑子都是在医院中偷听到的那件事。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不想见你这副鬼样子。”凌小昔的嗓音极为柔和,一双明亮的眸子,定格在他的身上,“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点,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助你什么,但朋友不就是用来互相陪伴,互相分担的吗?”
也许是她此刻的表情太过温柔,也许是白小林太需要发泄,他结结巴巴地将在医院里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凌小昔,完全没有主意到,她的脸色正在一点一点变得铁青。
“你说,”凌小昔的声音明显的颤抖起来,却又极力克制:“你姐姐故意找人绑架了小宇,然后跳海上演苦肉计?”
怎么可能有人心狠手辣到这样的地步?
凌小昔只觉得恨,刺骨的恨意在胸口如火山般爆发,身体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捧着咖啡杯的手指隐隐发颤。
白小林神色黯然地垂下头去,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狰狞与愤怒,“我也没想到,说实话,我真的无法接受这种事,一直以为,不管怎么样,姐姐虽然对小宇不够体贴、不够温柔,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
从小,他们俩姐弟没有生活在一起,这些年,为了白家的产业,白珍珍费尽心机想要继承白家,白小林志不在此,从来只当作不知道,也不在乎,可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亲人,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那是她的孩子啊,怎么能用来当作利用的道具?想到可爱的小宇,白小林只觉得浑身发冷。
凌小昔眼前一黑,牙齿重重咬住唇瓣,即使尝到了血腥味,也不曾松开过。
好狠的人,好狠的心,她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那你姐夫知道这件事吗?”她拼命稳住失控的情绪,单薄的身体像是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被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
清明的眼眸涌动着翻天的愤怒,她甚至为自己对白珍珍的苦肉计感觉到感动而羞耻。
“姐夫还不知道,我也不敢说。”白小林摇了摇头,“爹地已经知道了,不过,”他苦笑了一声:“爹地站在姐姐那边,我只是觉得小宇很可怜。”
想到孩子,凌小昔杀了白珍珍的心都有,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尽她的血液。
成熟、妩媚的五官一片狰狞,咬碎了牙,才忍下想要冲去医院宰了白珍珍的冲动,“这件事,你家人打算当作没有发生吗?”
然后任由白珍珍伪装成善人,伪装成贤妻良母,任由外界将她塑造成最完美的母亲?
有母亲会把自己的孩子故意绑架,故意用苦肉计来挽回自己的男人吗?
凌小昔简直无法理解白珍珍的所作所为,她知道,白珍珍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仗着孩子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不在乎,不在意吗?
或许在白珍珍的眼里,即使左枫宇死了,残了,因这件事留下阴影,她也可以无所谓?可以再找一个女人,再次上演一出代孕的戏码来?
“应该是吧?”白小林迟疑了几秒,“我现在也很混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我真的不能接受,我的爸爸,我的姐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姐姐做错了,爹地只是轻描淡写的责备了几句,甚至,还将绑匪处理掉,仅仅只是想想,白小林就觉得他们好生可怕。
他的世界是干净的,是一尘不染的,忽然间,听到这种事,白小林只觉得所有的认知开始颠覆,开始动摇。
虽然以前,白老爷子时常逼迫他学习金融知识,让他开始接手公司,他叛逆过,他反抗过,但他却从不曾如现在这般害怕,就像是,慈祥的面具忽然间被血淋淋地剥落,露出那血肉模糊的真实。
凌小昔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手臂颤抖地捧起咖啡杯,苦涩的咖啡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味蕾,眼眸里已是一片猩红,再也看不见任何的暖意,冰冷刺骨。
“没想过揭穿她吗?”她的嗓音略带阴鸷,白小林神志混乱,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此刻的不同。
摇摇头:“她毕竟是我的姐姐,我怎么可能……”
“也对啊……”凌小昔眼底隐过一丝讽刺,不论白珍珍做错了什么,她始终是白小林的亲人,是他的姐姐,他怎么会出声拆穿呢?
“我真替你姐夫感到可悲。”她讥笑一声,如果左宵默得知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气到抓狂?那个狂妄自负的男人,恐怕到现在还不了解,他的枕边人,有着怎样歹毒的心思吧?
“姐夫他……”白小林幽幽叹了口气,手掌在脸颊上轻轻拍打了几下:“把事情说出来,果然好受多了。”
他失控的情绪似乎开始恢复平静,凌小昔眼眸一闪,迅速敛去面上的扭曲,又恢复了一派优雅、温和的笑容,就像是局外人,只是听了一个故事,感性、知性。
“你明知道我和你姐夫的关系,不怕我说漏嘴吗?让你左宵默知道你姐姐的真实面目,然后趁机上位,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凌小昔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恨不得立马揭穿白珍珍虚伪的面具,让她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白小林明显愣了一下,眼里满满的尽是信赖:“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你那么善良,怎么可能破坏他们的婚姻呢?”
他是真的相信,凌小昔不会做出这种事。
凌小昔忽然很想问他,是哪里来的底气,她从一开始,唯一的目的就是让白珍珍一无所有。
“你想错了,”她矢口否认:“我会告诉他的,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姑息,白珍珍是在拿小宇的命胡闹。”
只要她揭穿了白珍珍,才能够让小宇得到安全,只要左宵默相信她,他们的魂萦必定会产生无法修复的裂痕。
白小林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唇红齿白的小脸浮现了丝丝惊愕与诧异。
“后悔了吗?告诉我这件事?”凌小昔嘲弄地看着他。
“不,”白小林果断地摇头,“就算你告诉了姐夫,也合情合理。”
凌小昔根本没料到他竟还帮着自己说话,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哦?”
“姐姐是真的做错了,”这一点白小林明白,“人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所以,如果你要揭穿姐姐,我也不能阻止。”
也不会阻止,他知道凌小昔喜欢小孩子,对小宇也是一见如故,上次的见面他就已经看出来了,她会为小宇打抱不平,是因为她太善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姐夫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但白小林依旧相信她,一个不会看重他是白家人,收留他,训诫他的女人,不会是坏人。
她的本性,必定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