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挂着泛青的眼袋,从卧室里走出,左宵默老早就先一步出发去了左氏,左枫宇正趴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你爹地呢?”凌小昔揉着蓬松的长发,一边拉开椅子入座,一边柔声问道。
“去上班了……”左枫宇乖巧地回答了一句,“你是不是和爹地吵架了?他从昨晚到今早,脸色都很难看。”
很难看吗?
凌小昔眼眸微微一暗,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却是不屑,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小气?他是女人吗?居然为了昨天不算争吵的争吵,和她冷战!
“知道了……”凌小昔故作平静地开口,对左枫宇疑问的视线视而不见。
果然发生了什么事。
左枫宇在心里暗暗点头,他很少见到那么恼火的爹地。
“走吧,今天我有空,送你去幼稚园。”凌小昔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准备亲自送他上学。
“才不要你送,我自己能行。”左枫宇拒绝了她的好意,朝她吐了吐舌头,拽起沙发上的书包,扯开门,便离开了……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凌小昔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但左枫宇心里始终对她有一个疙瘩存在,始终记得,她是破坏了他父母关系的第三者!
他毫不留恋的背影让凌小昔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对白珍珍的怨恨愈发大了几分,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和小宇分开五年?既然对外宣称小宇是她的儿子,又为什么不肯好好对待他?
心头的怒火正在滋长,凌小昔不愿一个人待在这间人去楼空的公寓,换上职业装,开车前往华天,准备工作。
另一边,左若欣烦躁地坐在清雅别墅的客厅里,手里的热饮早已凉透,可她混乱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平复的迹象。
“叮铃铃”
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她接通电话,脸色骤然变化了几次,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挂断电话后,左若欣直接开车离开,赶赴市中心。
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内,白珍珍穿着一身米色的蕾丝长裙,海藻般的长发堆积在肩头,柔顺、乌黑,浑身散发着优雅的气息,柔美的脸庞,挂着盈盈浅笑,面前的欧式圆桌上,摆放着左若欣最喜爱的慕斯蛋糕。
自动感应门叮当一声开启,左若欣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白珍珍从沙发上站起,朝她亲切地笑了笑:“若欣,你来了啊。”
“……”左若欣并没有同以前一样,亲昵地唤她一声嫂子,动了动嘴角,沉默地坐在她的对面,神色颇为复杂,看向她的目光,也没有了往常的温度,甚至隐隐透着几分嫌恶与戒备。
白珍珍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她的不同?心头一凛,没事人一般再次坐下,将面前的甜点推送到她的面前:“来,刚刚出炉的甜点,尝尝看,我记得你平时最喜欢吃这些了……”
“我没有胃口。”左若欣拒绝了她的好意,神色颇为抗拒,她冷淡的态度,让白珍珍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头,自从昨天的宴会后,她就发现,左若欣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纤细的手指摩擦着面前的精致茶杯,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似有一股暗流,正在空气里滋长、蔓延。
“若欣,”白珍珍冷不防开口,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柔弱,“如果嫂子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别让我们妯娌俩产生了间隙。”
不知情的,光看她那副体贴、羸弱的模样,或许真的会被她所打动,但左若欣此时此刻,却满脑子都是昨晚偷听到的那番话,越看她这副样子,心头的猜忌与戒备愈发深刻。
嫂子她,难道真的是两面三刀的女人吗?为了留住哥哥,真的会做出那些事?
“若欣?”白珍珍再次唤了一声,伸手想要去触碰左若欣的手背,她却敏感地避开。
白珍珍嘴角的微笑有瞬间的僵硬,但下一秒,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嫂子,小宇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吗?”左若欣逼问道,一句话,却让白珍珍的脸色瞬间骤变!
她愕然地看着眼前不再任性的女孩,她怎么会忽然问这种问题?艰难地从嘴角挤出一抹笑,“若欣,你这是什么话?小宇不是我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留意到,她在瞬间闪烁的眼眸,有多心虚。
左若欣心头一沉,咬牙说道:“你在说谎!小宇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五年前,你找了一个代孕的女人,生下了小宇,是不是?”
她的口气太过笃定,太过坚决,白珍珍脸上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沉了下来,泛着寒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许久,才缓缓问道:“谁告诉你的?”
冰冷的话语似地狱的招魂幡,让人不寒而栗,她的质问,坐实了左若欣的猜测,难以置信地捂着嘴,“原来是真的!”
她只不过是故意在试探她,但结果,却让左若欣大失所望。
“小宇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左若欣连连问道,脸上的血色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忽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生可怕,难怪这些年,她对小宇一直不闻不问,根本就不像一个母亲应该有的态度!原来竟是因为这种原因。
白珍珍痛苦地闭上眼,双肩无力地垂落下去,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嘴唇颤抖着,极为艰难才扬起一抹笑,凄凉至极,“你说得没错,小宇的确不是我的孩子,若欣,你能理解吗?我无法生育,如果这件事被默知道,我们的婚姻就会走到尽头,我别无他法,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她激动地握住左若欣的手掌,手臂有些许颤抖,似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木,氤氲的眼眸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汽,楚楚可怜。
左若欣心里早已掀起了滔天骇浪,她犹豫了一整晚,始终不愿相信的事实,被白珍珍亲口证实,一想到,她竟会做出这种事,左若欣心里就格外难受。
她没有出声,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脸色晦暗不明。
“若欣,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了,虽然小宇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我对待他,虽然不能算宠溺,可该做到的,我都做了,不是吗?”白珍珍急迫地解释道,希望能说动左若欣,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绝不能曝光,如果她真的不肯听话,那就别怪她心狠了!白珍珍氤氲的眼眸里,迅速闪过一丝杀意。
“你对小宇好?”左若欣讽刺地笑了笑,用力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掌心抽出,“嫂子,你要我告诉你,你所谓的好,是怎么一回事吗?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对小宇的态度始终不亲近,因为他不是你的儿子!”
白珍珍脸色惨白,在她的质问与逼问下,脑袋缓缓垂了下去,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无声的滑落下来。
“我要告诉老哥!”左若欣拍着桌子站起身来,她此刻什么感觉也没有,只知道,这件事绝不能隐瞒住哥哥,她要告诉他,白珍珍五年前所做的一切!
“不要”白珍珍仓皇站起,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不要这么做。”
左若欣狠狠地瞪着她,咬牙问道:“凭什么?你欺骗了老哥,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将老哥蒙骗在谷里整整五年,我不会让老哥继续被你糊弄,绝不!”
“那你想要看到我和默离婚吗?让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开始调查整件事,然后让所有的事情曝光?让小宇陷入刀尖浪口?”白珍珍急迫地问道,口气分外尖锐,细长的指甲嵌入左若欣的手臂,留下一道道血红的抓痕。
左若欣狠绝的脸色开始动摇起来,白珍珍简短的一句话,捏住了她的七寸!
如果老哥知道这件事,绝对会和她离婚,到那时,白家和左家一定会闹翻,对老哥的事业而言,不会是好事!
见她开始动摇,白珍珍再接再厉,继续柔声劝道:“我会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太爱你的哥哥,我不希望因为身体的原因,失去他,若欣,你懂吗?你以为这些年我心里就不难受吗?每天面对一个外面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还要将他看作我的亲生骨肉,我的心也痛啊。”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泪眼婆娑的说道,一字一字,如血吞泪,让人听在耳里,极为不忍。
左若欣用力握紧拳头,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她,“你也会难受吗?你做出这种事,怎么就不想想老哥的想法?”
“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他抱着孩子的时候,我就想要把这个秘密抱进棺材,一辈子也不告诉他,我对自己发过誓,会努力把小宇看作自己的儿子对待,但我做不到,我只能拼命的忽视小宇,那种滋味,你懂吗?我只是太爱他了……”白珍珍痛苦地捂着脸蛋,泪流不止。
左若欣沉默地看着她,眼眸闪动着,心情极为复杂,她想要告诉左宵默白珍珍在暗地里做的这些事,却又不敢告诉他,害怕会破坏了他们两人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关系。
“你只是因为太爱老哥,所以才会这么做?”左若欣哑声问道。
“是!”白珍珍坚定不移地点头,“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我怎么会放任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进入左家?”
也对,她的个性看似柔弱,但实际上却拥有着豪门名媛该有的高傲,能做出这种事,必然是爱到了极致!
左若欣揉了揉犯疼的眉心,幽幽叹了口气:“别哭了……”
白珍珍浑身一僵,眼眸里迸射出祈求与不安的微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若欣……”
“我不会告诉老哥的。”左若欣避开她热烈的视线,妥协了,诚如白珍珍所说,这件事一旦曝光,对左家、白家两家而言,绝不会是好事,甚至会影响老哥多年的基业,更何况,被自己的枕边人隐瞒了五年,老哥若是知道,该有多痛苦?左若欣虽然任性,虽然单纯,却不代表,她会不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