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昔白了他一眼,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神色极为淡漠、慵懒,“难道我应该对她雪中送炭吗?”
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白珍珍对她所做的一切!如今白珍珍的悲惨生活,才刚刚开始,明亮的眼眸飞快地划过一道暗光,凌小昔讥笑一声,毫不掩饰对白珍珍的恨意。
看着她那张狰狞的容颜,她只觉得心里格外畅快,压抑着的痛苦,此刻终于能够彻底释放出来,当年,她有多痛,有多苦?被下令在麻药失效时,强行生产,强行缝合,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被拖走,险些惨死在巷子里,如果不是有人救了她,她早已成为了孤魂野鬼!
五年来,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报仇!
很快,安静的法庭便坐满了密密麻麻的群众,媒体架好摄像机,准备现场直播这场公开的审讯,凌小昔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竟坐在人群最后方,眼眸微微眯起,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邵启鹏温润儒雅的身影屡次出现在镜头中,他坐在最后一排,视线始终游走在凌小昔的身上,见她看过来,朝她微微一笑。
“他也来了?”左宵默的脸色倏地阴沉下去,拥着她肩头的力道黯然收紧。
“很痛。”凌小昔难受地皱起眉头,“你是想把我的骨头给捏碎吗?”
左宵默闻言,这才平息下心头的薄怒,微微松开手掌,强行将她的脑袋掰了过来,冷声命令道:“不准看他。”
话语里,带着浓郁的醋意,他甚至怀疑,邵启鹏会出现在法庭上,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那个男人对她的觊觎,左宵默从来没有忘记过,警告的目光刺破空气,落在邵启鹏的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那是孤狼在捍卫自己的领土时,才会出现的凶恶眼神。
邵启鹏眼眸微微一暗,却不允许自己退缩,温和的眉眼,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两人的目光隔空相遇,空气里,似有硝烟味正在弥漫,但很快,他们又同时将视线转移开,一个低声与怀中的女人交谈,一个则静静看着家属席的位置,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
那便是害她五年前,被迫离开国内的女人吗?邵启鹏略带冷怒的目光落在白珍珍的身上,他无法想象,这个看上去如此落魄的女人,拥有着怎样一副蛇蝎心肠,只要一想到她对凌小昔所做的一切,他便对她此时的悲惨下场,难以升起任何一丝同情与怜悯,只有深深的讽刺。
很快,法警合上法庭的大门,整个现场被彻底关闭,陪审团从最前方的休息室内鱼贯而入,手里抱着一大摞文件,全部是检控方准备的一件件证据!法官沉着一张脸,在两名助手的陪同下,出现在现场,同时,被检察厅关押的白老爷子,也被戴上手铐,送入被告席上。
闪光灯瞬间大作,所有媒体关注的焦点通通聚焦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凌小昔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叱咤风云半辈子的老人,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初见时的精神?背脊佝偻着,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西装,却难掩脸上的憔悴与苍白,原本花白的头发,更是白如雪,只是半个月的时间,他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犹如风中残烛。
“爹地!”乍一看到白老爷子,白珍珍痛苦地惊呼一声,想要从椅子上站起,却被身后的警察死死地按住肩膀。
双方律师开始入席,等到所有人就绪,法官轻轻敲响法槌,“开庭。”
“起立!”所有人刷地一声站起,恭敬的向法官及陪审团弯腰行礼。
检控方的律师列举数多证据,检控以白老爷子为首的二十四名商业罪犯,他们全都是百凯阅的高层,曾经在上流圈子里,名声鹤立的存在,如今,却一个个脸色憔悴地坐在被告席中,哪里还有昔日的意气风发?
从偷税漏税,到私自走私,利用公司洗黑钱,触犯法律,他们都是从犯,只被检控约莫六七条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到二十年不等。
只是,当轮到白老爷子时,白家曾经的首席律师,却拿出证据,企图为白老爷子做无罪辩护。
“铁证如山,居然还能找到方法想要钻法律的漏洞?”凌小昔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冷眼看着那名律师将证据送到法官及各位陪审团手中。
“根据检察厅出示的证据显示,我的当事人,在走私期间,一直患有高血压,这是他的治疗档案,试问,一个患有如此重病的老人,怎么可能从事这么危险的犯罪行动呢?”被告律师企图用这样的谬论,让陪审团动恻隐之心。
“反对!被告是百凯阅的董事长,他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百凯阅多年来走私钻石,洗黑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作为持牌人,以及最大股东,被告绝对是主谋,另外,法官阁下,我这里有一份,被告亲笔签署的文件,上面明确显示,被告曾在暗中贩卖国家级文物,用来与越南犯罪团伙进行勾结的证据。”检控律师立即出示由检察厅提供的各项证据。
这些斑斑铁证,矛头直指白老爷子,他不仅走私钻石、玉石、军火,甚至还贩卖国家级文物?
记者们一个个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被告席中,神情晦暗不明的老人,难以相信,这位一直以来,颇为受人尊敬的商界大鳄,竟在暗地里做出这些事。
陪审团看着手里的证据,交头接耳的谈论着,时不时微微点头。
“我反对,”被告律师再次站起,只是这次,他明显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镇定,“我提出要验证笔迹。”
“垂死挣扎。”凌小昔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道阴鸷的声音,她愕然转头,却看见左宵默讥笑的模样。
冷冽的脸廓,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冰冷至极。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他,有些不太对劲?
“你和白老爷子有什么难解的恩怨吗?”凌小昔低声问道,如若不然,他怎么会露出这般嗜血、阴寒的模样?
左宵默眼眸微微一闪,用力握住她的手掌,没有出声,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却泄漏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或许,白老爷子怂恿白珍珍对左氏动手的事,真的激怒他了吧?凌小昔顿时了然,对于一向心高气傲,又狂妄自负的男人而言,左氏险些易主的事,绝对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耻辱,更何况,出手的,还是他曾经最亲密的家人!
扪心自问,换做是自己,恐怕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绝对会疯狂地报复这些企图伤害自己,让自己一无所有的混蛋!
凌小昔反手握住左宵默微凉的手指,朝他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
那笑,奇异的将他心里翻腾的怒火,通通抚平,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混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只是,看向白老爷子的目光,依旧冷得察觉不到任何一丝人气。
“休庭。”法官再度敲响法槌,并没有急着对最大的经济犯罪嫌疑人判刑,他需要和陪审团仔细商量,究竟应该对白老爷子判处怎样的刑罚。
法庭的大门再度开启,凌小昔慵懒地伸了个拦腰,正准备起身离开,出去喘口气,冷不防,一束冰冷阴寒的目光,狠狠地扎在她的身上,她霍地转头,对上被警察押着的,白珍珍。
“哟,白小姐,好久不见。”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朝她挥挥爪子,“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啊,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打电话叫120急救车?”
这绝对是**裸的挑衅!白珍珍狰狞的脸色愈发扭曲,那模样,仿佛随时会冲过来,咬碎凌小昔的咽喉。
两个女人对持的画面,立即引起了不少记者的围观,他们纷纷高举着摄像机,记录着眼前这一幕。
凌小昔正准备再刺激刺激她,落井下石,是她此刻最想做的,谁料,身体被人直接搂入怀中,眼前一道黑影蓦地一闪,她和白珍珍对视的目光,被一道人影隔断。
“小……雨涵,没有必要去刺激一个失败者。”邵启鹏温和地笑道,欣长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一个濒临崩溃的女人,谁也不知道她会在疯狂下,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他才会阻止凌小昔的挑衅。
左宵默用力筛住她的肩膀,轻哼一声:“邵总,我想,雨涵她和你似乎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相称呼对方名字的地步吧?”
他们又开始了……
凌小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两个男人,只要一碰面,就会引起战火,余光瞥见已经有不少记者开始注意他们这边的情景,手指轻轻扯了扯左宵默的衣袖,朝他摇摇头,随后,歉意地朝邵启鹏笑了笑,拉着人,离开了法庭。
邵启鹏神色黯然地看着他们亲昵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多了丝丝苦涩的味道,现在,她身边陪着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邵总,请问你与左氏新上任的总裁是什么样的关系?”
“邵总,请问你为什么会出席这次的公开审讯?”
……
记者一窝蜂地将邵启鹏围堵住,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有价值的爆料,比如,他和左宵默、凌小昔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刚才的情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说没有猫腻,那是不可能的。
“抱歉,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现在请你们让开,好吗?”邵启鹏温和的笑着,但嘴里吐出的话,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记者对视一眼,见无法从他的嘴里探听到什么,也只能饮恨退开。
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正呆滞地站在原地的女人,看着她落寞、悲惨的模样,邵启鹏脸上没有一丝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