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很久?”凌小昔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一层密汗,眉头倏地皱紧,“怎么不联系我?”
“我担心你在工作。”邵启鹏温和地笑道,更何况,对于他而言,等待她,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他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在暗暗享受着,这样的感觉。
“我就算在忙,也不会连接一通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凌小昔责备道,从LV香包里,拿出纸巾,递到他的手中:“擦擦汗吧,要是被记者看见你这个样子,大概会以为,我这个做老板的把你给怎么了呢。”
“先上车。”邵启鹏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动作极致优雅,礼仪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跑车缓慢从街头消失,邵乐派来的保镖,一路尾随在后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偷偷拍摄着他们两人的动作。
“居然走了,你说他们去了哪儿?”女员工失望地看着消失在街头的轿车,摇头晃脑地问道。
“公司有明确规定,作为员工不得在上班时间议论老板的私事,你们是不想在左氏继续干了吗?”纪文修冰冷的声音,忽然在几名悄悄议论的员工耳边炸响,他们一个个瞬间脸色骤变,朝着他讪讪的笑着,脸上尽是讨好。
纪文修黑着一张脸,冷声警告道:“不要再有下一次,即使左总不在公司,但我不希望看见公司在这种时候出现任何的问题。”
说罢,他抬脚离开了大堂,脚下的步伐极为仓促。
“切,有本事和凌总说去,刁难我们算什么?”一名女员工不满地嘀咕道,但这话,她也就只敢在背后说说,毕竟,谁也不想丢掉这么好的工作。
纪文修在安全通道的拐角处拨通了左宵默的电话,向他汇报着凌小昔和邵启鹏私下会面的事。
“随他们去。”虽然左宵默的回答极为大度,但纪文修却轻易地听出了他的不满与冷怒。
看来老板也不是表面上这么无动于衷嘛,他将电话中断,摇摇头,不知道如果换做了曾经的夫人,老板会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联想到白珍珍出轨后,勾搭上酒吧里的服务生,甚至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但老板也不曾有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两两相较,老板更看重谁,根本就是一目了然。
“你说的那间餐厅我怎么没听说过?”坐在跑车里,一边欣赏着播放着的优雅钢琴曲,凌小昔一边含笑问道。
邵启鹏轻笑一笑:“你最近的心思应该都放在工作上,怎么可能有心思关注别的?”
或许她早就忘了,曾经在观看过一部有关旧上海的电影后,她曾对里面的美食发出过赞叹,但这件事,邵启鹏却一直记得。
她随口所说的一句话,他却足足记了多年。
“别说得好像我的人生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事,OK?”凌小昔略带不满地开口,“我最近还在想,等到他出院,一定要给自己放放假,出国走走,或者放松一下。”
“要不去听音乐会?或者看话剧?”邵启鹏提议道,“美国的剧团会有一场亚洲巡演。”
“这些事,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凌小昔诡异的视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喜欢看话剧?我一直以为,你会更喜欢坐在包厢里,听华丽低沉的交响乐。”
那样比较复合他的气质还有身份。
“偶尔也想要培养业余爱好。”邵启鹏随口说道,“有兴趣吗?我让人订票。”
“还是算了,等这段时间忙完以后,再说吧。”她惬意地闭着眼,安静聆听着飘荡在窄小车厢里的曲调,青葱白皙的手指跟着拍子在身下的椅子上击打着。
“好吧,到时候再说。”邵启鹏没有强求,极好地掩饰住心头的那一抹失落。
轿车在一间复古的餐厅前停下,灰暗的墙壁,透着些许沧桑古朴的味道,里面所有的装潢、摆设,都与旧上海的风格颇为相似,甚至角落还摆放着老旧的留声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
“请问几位?”服务生穿着中山装,走上前来,脸上挂着礼貌的浅笑。
“我预定了位置。”邵启鹏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带着凌小昔在大堂靠窗的位置上落座,单人沙发上,铺着一张仿制的白老虎皮的绒毯,脚下黑白半点布满的圆圆地毯上,摆放着一张华丽圆桌,上面竖着一个精美的花瓶。
“这里环境倒是不错。”凌小昔赞许了一句。
“你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他在得知这个地方后,便一直记在心里了……
侍应很快送上了丰盛的地道上海美食,味道算不上顶级,却胜在色香味俱全,尤其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似乎更让人有种入乡随俗的感觉。
“答应吃这顿午餐,你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吧?”优雅地用餐巾擦拭过嘴角,邵启鹏温和的眼眸直直看向凌小昔,含笑开口。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她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对自己的伪装极为不满。
“不,”邵启鹏果断地否认,“只是我太了解你,从刚见面我就发现,你的心思并没有在这顿午餐上,心里必然有事想说,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他太了解她,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哪怕是一个不易察觉的表情变化,他也能轻易地察觉到。
如果不是用心爱着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心有灵犀?
凌小昔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视线飘逸开去,躲闪开他温和中略带炽热的目光,“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邵启鹏幽幽叹息道。
凌小昔顿时愣了一下,急忙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可以直说,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不会拒绝。”
就是这样……
她苦笑一声,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会让她一次次内疚,一次次惭愧。
眼眸低垂着,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五年前凌家不曾遭逢巨变,她仍旧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公主该有多好?那样,或许她的人生会变得迥然不同,她会爱上他,会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帆风顺的和他结成连理,两家人,成为姻亲。
“在想什么?”似乎是察觉到她忽然低落的情绪,邵启鹏柔声问道。
“只是忽然间有些感慨,”凌小昔迅速收敛好外露的情绪,五年的漂泊,五年的磨练,她早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至少表面上,已经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你还没说,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以启口。”邵启鹏见她不肯开口,自然地将话题转开,他永远不会让她为难,也舍不得让她露出任何一丝的脆弱。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仍旧是以前,单纯、任性的小公主,即使需要他一辈子去呵护,他也甘之如饴。
“白家的倒台,你应该知道。”凌小昔正色道,原本温馨的气氛骤然间变得郑重起来。
邵启鹏微微颔首,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后言。
“左氏和白家的关系千丝万缕,这件事我不太好出面,只能拜托你,替我办一下。”
“什么事?”邵启鹏继续没有一丝犹豫,便打定主意要帮她。
她的要求,他永远不会拒绝。
“我想要在暗中收购白家的商铺,资金方面,我会悄悄转给你,你用私人名义购买下来,然后在暗中,转移到左氏名下。”这是凌小昔想出的唯一一个方法,既能让左宵默不用背负上忘恩负义的罪名,又可以瓜分一点白家这块肥肉。
简直是两全其美!
“好,你把商铺的详细消息告诉我,我会尽快替你办理所有手续。”邵启鹏立即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凌小昔微微拧起了眉头:“你不需要考虑吗?”
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我根本没有必要详加考虑,不是吗?”邵启鹏耸耸肩,看向她的视线,温柔得醉人,带着无尽的纵容与宠溺,仿佛她是他心头唯一的瑰宝,他愿意为她奉献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你这样真让我有负罪感啊。”凌小昔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在心里暗暗唾弃着自己的卑鄙,利用这样的男人,让她如何忍心?但她又是如此卑劣的,一次又一次,让他站在自己的阵营里。
果然,这样的自己,简直糟糕透了……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始终没有忘记过,五年前,我错过了什么。”邵启鹏柔声说道,“那件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
只可惜,这世上永远不会有后悔药,要不然,他真的想要回到从前,回到那一夜,她离开凌家时,他疯狂寻找她的夜晚,他一定会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撑起一片天空,为她扫去前路的所有坎坷与磨难。
对上他温和却又暗藏自责与后悔的眼眸,凌小昔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无数条丝线紧紧地包围住,胸口泛起了一股钻心的疼痛来。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让人窒息。
“我没有怪过你,伯父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树倒猴狲散,现在的白家,与当年的凌家何其相似?商场,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不可能有永远的朋友,只有长久的利益。”凌小昔讽刺的说道,这个道理,她也是在这五年中才明了的,当年,她曾怨怪过他,怨怪他,为什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曾出现,可是现在想想,那时的凌家,已经彻底破产,一夜之间沦为历史,怎么可能有人会伸出援手呢?
要怪,只能怪凌家太弱,所以才会导致最后的家毁人亡。
“其实,我一直觉得当年凌家的事,发生得太快,总觉得里面有什么玄机。”邵启鹏沉声说道,“按理说,那么大的产业,要在短时间内毁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前期丝毫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凌家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