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昔猛地握紧拳头,脸上浮现了丝丝怒色:“伯父,你明知道启鹏哥哥对左若欣没有感觉,何苦这么逼迫他?”
“作为父母,我宁肯他现在恨我,也不愿意他赔上自己的未来。”邵乐的态度丝毫没有因为凌小昔的质问有任何的改变,他的儿子,值得更好的!即使不是左若欣,也会是别的女人,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她。
在她做左宵默的情妇时,她和邵启鹏的可能,就已经消失了,邵家无法接受一个不清白的女人,也要不起她。
“赔上自己的未来吗?”凌小昔苦笑一声:“伯父,你希望我怎么做?不再和启鹏哥哥联系?还是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邵乐摇摇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和他谈一次,告诉他,他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哈!”凌小昔怒极反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明亮的黑眸,窜起两团熠熠的火苗,如果她面对的不是邵乐,一个长辈,或许凌小昔早已发飙了。
“作为一个昔日的青梅竹马,难道你希望他为了一段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终日失魂落魄吗?”邵乐逼问道,“对启鹏来说,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难道你不清楚?”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她亲自出面?那对于邵启鹏来说,该有多悲哀。
凌小昔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即使理智的角度出发,她知道这样做是为邵启鹏的将来着想,但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要是她?
说出这样一番话,对她,对他而言,何其讽刺?
她仍旧记得,年少时的自己追随在少年的身后,口口声声说着将来长大后要嫁给他的诺言,只可惜,话犹言在耳,但她和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邵乐略显狼狈地避开她逼人的目光,喉头鼓动几下:“现在,恐怕只有你的话,能让他听到耳朵里去了。”
他第一次在凌小昔面前露出了脆弱的表情,眼眸中略带祈求,如今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邵氏董事长,只是一个为着心爱的儿子着想的平凡父亲!
凌小昔胸口瞬间大痛!拳头紧紧地握着,手背上一条条青筋纷纷冒出头来。
“我知道了。”她咬着牙,冷声说道,再不去看身后的邵乐一眼,抬脚离开了房间。
“老凌,你这个女儿真的是青出于蓝啊。”邵乐看着她冷漠离去的背影,幽幽感慨道。
凌小昔步伐沉重地离开会所,阴沉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却又只能死死地按捺住,钻进轿车,她却一点也不想返回公司,脑子乱糟糟的,仿佛什么也记不起来,脑海中翻腾着的,是属于她和邵启鹏年幼的回忆。
每一幕,都像是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脏,让她疼得快要窒息。
额头无力地抵住方向盘,她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手掌用力揪住胸口,冷汗从她的额头滴落。
为什么偏偏是她……
此时,左氏。
左宵默皱着眉头看着人去楼空的办公室,原本应该待在里面专心工作的女人,居然不翼而飞,他联系了纪文修,冷声问道:“她人呢?”
纪文修察觉到他的怒意,赶紧开口:“总经理接到一通电话后,就离开了。”
“什么人的电话?”左宵默再度问道。
“不清楚,不过总经理让我转告老板,她很快就会回来,让老板不需要担心。”纪文修转述着凌小昔离去前的话语,左宵默的脸色有明显的好转,挥挥手,让他滚蛋,自己则坐在凌小昔的专属椅子上,打开电脑,不经意间,他深邃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一个加密的文档,映入他的眼帘。
这个女人玩什么神秘?
左宵默轻笑一声,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几下,轻而易举破解了密码锁,点开文档,里面密密麻麻的图片,全是网络上有关于凌家破产的报道,文字、图片,应有尽有,甚至于,还有一些最后那段时间,凌家介入的大型项目。
“她在调查凌家?”左宵默危险地眯起眼,眼眸中暗光微动。
联想到不久前,在书房里看见的那一幕,左宵默猜到,凌小昔必然是对凌氏破产的事情起了疑心。
只是她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还用着那么拙劣的谎言敷衍他。
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那是他在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下午三点,凌小昔阴沉着一张脸返回左氏,她身旁的气压低得吓人,脸色也极为难看,一路上,不知多少员工见到她时,纷纷绕步而行,就怕得罪了这位准总裁夫人。
“你在我的办公室里做什么?”凌小昔刚推开门,一眼就见到正观看着她的私人电脑的左宵默,本就低迷的心情愈发暗沉。
她啪地一声将电源拔掉,目光不悦地瞪着左宵默:“没有主人的允许,私自动别人的东西,这样很不礼貌你知道吗?”
左宵默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谁得罪你了?”
凌小昔烦躁地走到一旁的酒架上,拧开木塞,咕噜噜给自己满了一杯,冰凉的液体滚入喉咙,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烦躁,“没有人。”
“你当我的眼睛是摆设吗?”左宵默冷笑一声,看着她豪饮的模样,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几分:“告诉我,是谁得罪了你?”
“都说了没有人,你听不懂吗?”凌小昔心头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酒杯咔嚓一声,被她砸落在地板上,暗红色的液体将她的脚踝染红。
站在屋外的纪文修拍了拍胸口,原本打算进去的念头,被他掐死在脑海中,这种时候,他还是别进去找虐为好。
左宵默的脸色变得极为危险,他静静地看了一眼地上支离破碎的酒杯,欣长的身影依旧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只是空气里,那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凌小昔烦躁地皱着眉头,瘫软地坐在沙发上,沉闷的氛围,分外压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左宵默见她情绪勉强冷静了一点,这才出声问道,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起丝毫波澜。
凌小昔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的心真的很乱,邵乐的请求,以及他所说的那番话,都让她心烦意乱。
双手用力在膝盖上紧握着,柔顺的黑发顺着肩头滑落,遮盖住了她脸上变换不一的神色。
“刚才谁和你联系过了吗?”左宵默再度问道,她的情绪一向冷静,不是会轻易动怒的人,即使是在白珍珍自杀时,她也不曾如现在这般失态。
凌小昔摇摇头,“别问了,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肯说吗?左宵默没有勉强,离开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在。”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却让凌小昔瞬间红了眼眶,滚烫的泪珠一滴滴砸落在手背上,她粗鲁地擦拭几下后,勉强勾起嘴角,那笑却比哭更加难看。
走出办公室,左宵默阴沉的目光转向纪文修:“戏看够了吗?”
纪文修讪笑一声,颇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老板,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没来得及进去你就出来了,真的不是故意在这里偷听。”
“哼。”左宵默怎么可能被他敷衍过去?略显烦躁地扯了扯领口的领带,“去,给我查她今天究竟见了什么人。”
既然她不肯说,他就用自己的手段查到真相!
能让她情绪如此起伏不定的,没有几人。
纪文修当即点头,立马离开了办公厅。
左宵默在办公室外站了许久,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幽幽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很快,纪文修就调查到在中午时分,凌小昔曾出入过邵氏麾下的私人会所,与邵乐见过一面。
左宵默黑着一张脸,“邵乐吗?”
欣长的身躯慵懒地靠在旋转椅子上,一股压迫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老板,需要和邵总联系吗?”纪文修低声问道,这是最快能够得知凌小昔情绪失控的手段。
“不,没有这个必要。”能够让她失控的事情不外乎两件,左宵默寡情地唇瓣轻轻扯动一下,一,是当年凌家破产的事,二则是邵启鹏。
究竟是哪一种呢?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待会儿记得给她送一杯咖啡进去。”
这种时候,或许她更希望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纪文修在心头暗暗腹诽,老板果真是爱惨了总经理,以前他可不会对哪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直到下班的时间段,凌小昔的情绪才勉强恢复平静,刚打开门,便看见站在安静的办公厅,看着落地窗外街景的左宵默,他峻拔的身影孤立在窗户旁,明暗参半的灯光洒落在他的容颜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孤寂。
“可以走了吗?”左宵默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转过头来,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就像是她的失控从来没有发生过,也未曾被他放在心上。
凌小昔微微颔首,“今天下午……”
“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勉强。”左宵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深邃的黑眸里,荡漾着纵容的微光。
对于这个女人,他有着出奇的忍耐力。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凌小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现在已经没事了。”
“不想笑别笑,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左宵默屈指弹了弹她的眉心,沉声说道,“我的女人,高兴的时候可以放声大笑,难过的时候,我不介意借你一个肩膀。”
原本低落的情绪在他的安慰下,有明显的好转,凌小昔脸上的笑容不由得真实了几分。
“去你的,你以为我稀罕啊。”粉拳轻轻敲打在他的胸口,她娇嗔道。
左宵默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拥着她瘦弱的肩膀,走出大厦,偶尔随着空气仍能够听见他们俩打情骂俏的声音,分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