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清雅别墅内灯火通明,左若欣坐在一楼的小型家庭酒吧中,整个人趴在吧台上,烂醉如泥。
“她喝了多少?”左宵默从公司回来,就看见她一副微醺迷离的模样,眉头猛地皱紧。
一旁的女佣恭敬地说道:“小姐喝了一天了。”
“老哥,来!我们继续喝。”左若欣摇摇晃晃地跳下高脚凳,拖着左宵默将一瓶洋酒放到他的面前,脸蛋一片潮红,明亮的眸子更是漫上了一层氤氲的水光。
左宵默冷峭的眉峰猛地皱紧:“既然难受,为什么不跟着去?”
“去哪儿?英国吗?他爱的人不是我,就算我去了又怎么样?”左若欣用力晃动着脑袋,痛苦地喃喃道。
“把小姐扶到房间里去。”左宵默闻到她身上那股刺鼻的酒气就觉得膈应,烦躁地挥挥手,女佣立马上前,架住浑身虚脱的左若欣,朝二楼走去,时不时还能听到她大声叫嚷的声音。
整个吧台放满了空荡荡的酒瓶,全是左若欣一个人的杰作。
左宵默随手将衬衫上的纽扣扯开,露出健硕的胸膛,修长的手指取下一旁的高脚杯,满了一杯拉菲,薄唇含住杯沿,烈酒入喉,五脏六腑仿佛被灼伤了一般。
“叮铃铃”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左宵默慵懒地靠着墙壁,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男性荷尔蒙,那双深邃幽冷的黑眸,更是一片朦胧,勾人魂魄。
“喂?”略显喑哑的声线,让人小腹一紧,这个男人如果想要迷惑谁,浑身上下都是武器。
“Zero,按照你的吩咐,已经从意大利调派了专家前往英国的研究机构,不过,你怎么会忽然下这种命令?”打来电话的是拉斯维加斯现任赌王,同时也是意大利恐怖组织的Boss,左宵默在美国能潜伏这么多年,没有暴露身份,少不了他的从旁协助。
寡情的唇瓣微微翘起,些许玩味儿的弧度:“为了追妻。”
“What?”对方惊呼一声,被他漫不经心的四个字,吓得险些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请你务必要告诉我,你刚才是在同我说笑。”
“约翰,偶尔多关注关注国内的报道,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另外,让你拜托查的事,查到了吗?”左宵默口锋一转,沉声问道,原本迷离的眼眸,迸射出一道寒光。
“有一点线索,不过还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这次我利用组织的系统帮你调查,记住把尾款打入我的账户,我可不会做白工。”
“OK。”挂断电话,左宵默仰头将杯子里的烈酒喝尽。
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幕后黑手,他很快就会把对方给揪出来!
在此之前……
手腕一番,拿起一旁篮子里的飞镖,朝着前方投去,正中红心。
“小昔,只要他恢复正常,你就会回来的,对吧?”左宵默低声喃喃道。
十六个小时候,直升机在英国伦敦郊区的一栋研究机构顶层天台停下,扑闪的螺旋桨卷起巨大的劲风,甲板哐当一声放下,早有穿着白外褂的医疗人员等候在下方。
凌小昔推着轮椅和邵启鹏走下甲板,风吹动衣诀,猎猎作响。
“你好,请问是邵先生吗?”一名金发碧眸的年轻男人走上前来,将工作证件递给凌小昔,她仔细看过后,礼貌地回以一记微笑。
“YES。”邵启鹏温和的笑着,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入研究机构,整栋大厦几乎以纯白色为主色调,走道两侧高高竖起透明的防菌玻璃,依稀能看到各式各样先进的科技设备,戴着口罩的专家正在进行临床研究,他们被送到一个堪比星级酒店的病房里。
“明天我们会为邵先生进行详细的身体检查,希望你今晚睡得愉快。”
“这里就是英国知名的神经项目研究所吗?果然氛围严谨。”凌小昔站在窗户边,将纱窗打开,天色略显暗沉,外面是荒芜的深山,大片葱绿的丛林漫山遍野,山脚偶尔有轿车飞驰过去。
“要先熟悉一下环境吗?”她转过身来,看向邵启鹏,轻声问道。
“你在飞机上没怎么休息,先睡一阵吧。”邵启鹏提议道,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凌小昔从行囊中翻出衣物,洗漱后,揉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坐下,我帮你。”邵启鹏拍拍一旁的单人沙发,温和地笑着,眼眸中布满了纵容与宠溺。
凌小昔眼眸微微一暗,如果换做是左宵默,大概会强势地不顾自己的意愿吧?
“怎么了?”见她隐隐有些走神,邵启鹏疑惑地开口。
“没什么,我自己来就好。”即使答应会嫁给他,但心里那一关,凌小昔却踏不过去。
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后,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擦拭着发丝。
“刚才你是想到谁了吗?”邵启鹏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温和的眼眸,极为通透,甚至让凌小昔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心头咯噔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笑:“别胡思乱想。”
见她不肯多说,邵启鹏也没有勉强,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她在自己面前,永远做不到如面对左宵默那般自在、真实。
仿佛和他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明明人就在不远处,却让他有种即便自己伸出手,也无法触碰到她的错觉。
第二天清晨,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带领邵启鹏前往诊断室,准备为他做详细的身体检查,虽然他表现得极为平静,但凌小昔注意到,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紧了紧。
“不要紧张,这里是全球最知名的研究机构,总会有办法的。”她轻轻拍着邵启鹏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希望他不要太过紧张。
邵启鹏只是淡笑着,他害怕会在得到希望后,再次被踹入地狱,心噗通噗通,跳得飞快,掌心已有一层密汗渗出。
跟随着工作人员进入房间,凌小昔被勒令在外面静候,她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打量着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整个研究所透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冰冷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再也坐不住,开始在走道上来回的走动,双眼始终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只是做一个身体检查,为什么将近两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呢?
中午一点,房门在凌小昔忐忑不安的视线下缓缓开启,邵启鹏被工作人员从房间里推出。
“诊断结果下午会出来,你们可以出去散步,静心等待。”工作人员礼貌地笑着。
凌小昔微微颔首,推着轮椅离开了研究所。
冬季的暖阳洒落微醺的光晕,研究所外是一片葱绿的草坪,鹅卵石小道纵横交错,后方,更是一大片高尔夫球场,从外观上看,很难让人相信这里竟是医疗研究机构,它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庄园。
喷泉、花园、葡萄牙酒庄、球场……应有尽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
“检查后的感觉怎么样?”凌小昔一边推着他在草坪上散步,一边低声问道。
“还好,大概是接受了太多的检查,所以脑子有些晕乎乎的。”邵启鹏苦笑一声,刚想抬手揉揉眉心,凌小昔先他一步,双手轻轻按住他的太阳穴,温柔地替他按摩着穴位。
心,仿佛被丢入了蜜罐,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感,在胸腔里爆发出来。
“小昔,如果我能重新恢复健康,我们就结婚吧。”未加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话音刚落,邵启鹏便急忙想要解释:“我刚才只是……”
“好。”凌小昔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不自觉叹息了一声,“我既然答应了要嫁给你,婚期就应该你拿主意,没必要这么慌张,我不会反悔的。”
“我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邵启鹏喃喃道,他到现在依旧不敢相信,她会嫁给自己这件事是真的!总觉得像是在做一场梦,迟早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凌小昔闻言,心尖微微一颤,这个男人究竟用情深到了怎样的地步?
“需要我揍你一拳,让你试试是不是在做梦吗?”她故作野蛮地握紧拳头,在他的眼前凌空挥舞几下,拳风虎虎生威。
邵启鹏嘴角猛地一抽,“不,还是算了,我已经非常肯定,我是清醒的。”
看不出她单薄的身体里,居然有着这么强大的力量,该说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吗?
“你说,这双腿真的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吗?”邵启鹏轻轻锤了锤自己的大腿,仍旧感觉不到丝毫的知觉,仿佛下半身已经不再属于他,不再受到他的支配。
“奇迹总会发生的,更何况,来的时候不是说过吗?不出意外的话,至少有三成的几率。”
“只有三成啊。”邵启鹏幽幽说道,“总觉得机会渺茫。”
“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时把我扑开,结果把你自己的身体害成这样。”凌小昔绕过轮椅蹲在他的面前,明亮的眼眸直直看着他,眸光锐利。
邵启鹏噗哧一笑,抬起手,温热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温和的眉眼,流淌着万千的情愫,“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看见你快要被天花板上掉落的石头压住,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冲过去了,不过我想,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的,”话语微微一顿,对上她略显惊诧的眼眸,他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五年前,我错过了,现在我终于做到了一次。”
虽然代价极其惨烈,但他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即使时光倒流,他依旧会选择将她推开,“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什么?”凌小昔微微一怔,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在想,真好,受伤的人是我,不是你。”
真好,失去双腿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这样的庆幸,一直停留在邵启鹏的心窝,他曾说过,为她,他愿意付出一切,如今他做到了,不是吗?
看着他眉目静好的样子,凌小昔忽然间有股想要哭泣的冲动,她何德何能,能让他深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