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语当夜单骑劫南营,全身而退连夜自渡江回了陈国。南营诸将皆视为耻辱,心中各自闷了一口气,久久不能罢休。
翌日,辰时左右,韩昱三军至丹丰城下,布成阵势。韩昱青衫长衣,居于中军;李平骑马持斧,立于身旁护卫。
三通鼓罢,丹丰城门大开,垂放吊桥,陆虎领军出阵,立于阵前。
“怎么?脸上脸上痊愈了?”见得陆虎半张脸缠绷带,李平戏谑的大笑道。
“哼!”陆虎气得冷哼一声,纵马当先,专搦韩昱决战。
韩昱阵中一将却舞锤骤马早出,正是许奉。
陆虎挥刀来迎,两将战不到五个回合,许奉一锤便将陆虎连人带马掀翻在地,正欲将其生擒绑缚,却突听对面城楼一声大喝。
原来,城楼田图神色大惊,见得陆虎危在旦夕,赶忙令全军冲杀过去,并道,“对面青衣长衫者,乃韩孝之!若捉得此人,当赏万金,并封万户侯!”
说犹未了,大军齐出,皆奔韩昱中军而来。
韩昱未有慌乱,唤许奉回阵,令左军欧阳寒万余人马齐出相迎。
一时间,两军厮杀混于一片,各自擂鼓捶的震天响,飞马卷起尘土飞扬,好似昏天黑地。
孟义连挑三员副将,精神抖擞,令的部众以一敌百,个个奋勇当先。田图观局势微妙,急令后排弓箭手,万箭齐发。
刹那间,两军乱成一团,皆有死伤不少。
“简直乱七八糟……哪里有这样指挥作战的……”韩昱见得田图指挥毫无章法,简直乱来一通。当即勒令右军许奉率军绕到身后,将田图三万军马合围聚歼。
面对如同天降的许奉军马,那后排百余弓箭手哪里是敌手,登时吓得四散溃逃。
许奉、孟义两路军马将田图三万大军,一前一后包围堵住,如砍瓜切菜般杀的敌军鬼哭狼嚎,哀鸿遍野。
“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韩昱面色有些凝重,心里虽有纠结,却仍令李平再率五千部众,径直冲阵出去强行攻城。
田图见得敌军强行攻城,脑瓜嗡嗡作响,急得汗流浃背,慌乱如麻。心里却明白的很,丹丰郡已经是朝不保夕。
遂,顾不上苦思冥想应敌之策。当即三十六计走为上,火速下令弃城而逃。
城外正陷入苦斗的三万军马,见得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
唯有陆虎脚底生风,快人一步早先溜回城内,跟着田图及仅剩的两万人马逃亡清阳郡去了。
“这脚底抹油的本事,倒真是厉害的很……”
夺了丹丰郡,韩昱正于城内衙上嘲讽戏谑道。
众将闻言皆大笑不止,孟义当即拱手请令道,“我军士气正锐,敌军已是强弩之末,当乘胜追击。末将愿领一万军马直接夺了清阳郡,并将田图、陆虎二人绑缚来见大将军!”
李平、许奉亦皆愿往。
唯有韩昱却制止道,“此番孤军深入作战,虽讲究速战速决,但粮草如若跟不上,一旦遭遇别国埋伏,恐使我军陷入万劫不复。故只能三军齐出,不可分兵追击!今日各自暂且好生休息,我已有妙计令田图军马自己送上门!”
当赏劳三军,整编降军,并传令不许解甲宿睡。
却说田图,不到几日便接连丢了坝州两郡之地,心中早已愤恨难平。
突听陆虎入堂,言其手下有一人,姓郭,名同,与韩昱南营内一杂役是同乡弟兄。杂役曾被李平责骂,心生怨气,今晚使人报来,举火为号,刺杀韩昱,报我们越国血仇!
“郭同何在?”田图问道。
陆虎拱手道,“已混入丹丰城内,某愿领兵五千前去!”
田图闻言,思虑良多恐疑有诈。奈何陆虎态度坚决,执意要去,“咱们几日内已然丢了两郡,如何向陛下交代!”
听了这话,田图这才顾不得多虑,急要收复失地,当即拍板令陆虎令五千军马,去为外应。
却说郭同,当日混入城中,寻见杂役,两个商议。郭同道,“我已使人报陆虎将军去了,今夜必来接应。你如何用事?”
杂役道,“此间离军中较远,夜间急不能进,只能草堆上放起一把火,你去前面叫反,城中兵乱,就里刺杀韩昱!”
郭同大喜,“此计甚妙!”
是夜二更天,城内军中后寨火起,一片声叫反,报着如麻。许奉出帐观望,见得西北处火光冲天,当即上马,唤左右数十人,当道而立。左右皆道,“喊声四起,可往观之。”
许奉却冷眼道,“扯淡!哪有一城皆反道理!定是诡计,欲掩人耳目!再有扰乱军心者,当斩不赦!”
正值话音间,突见孟义已然擒地郭同、杂役二人。
许奉问得情况后,当即令孟义将此二人交由韩昱府衙发落,自己率众前去平乱。
城外鸣锣击鼓,喊杀大震。许奉知晓敌军里应外合之计,故而将计就计。传令众人放起火,皆叫反,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外陆虎见得城门大开,知道计策成了,挥刀纵马先入。
却听城上一众大喝,随即万箭齐发,陆虎大惊,知道中计,当下便撤,却早已身中数箭。
身后许奉单骑杀来,于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所部五千人马折损惨重,自己也被许奉一锤正中胸口。幸得军士拼死护卫,方才逃出生天。
见得陆虎率残部远遁,许奉心念韩昱叮嘱,不敢追逐,当即引兵收拾城内残局。
陆虎身中数箭,又遭许奉重锤,早已命悬一线,好不容易逃回清阳郡,终于支撑不住,卧床吐血不止。未过三炷香时辰,便一命呜呼。
“糟了!”田图听闻陆虎死讯,当即瘫软的坐于府内,面如死灰般,喃喃自语,道,“已然丢了两郡,如今又折了如此多的军马和陆虎将军……陛下岂可轻饶了我……”
想到这里,突然掩面痛哭道,“韩孝之啊!你究竟是人是鬼!”
却说韩昱于堂上喝问郭同,“此等小计,竟敢于我面前搬弄,孰不知‘鬼谋’之谓乎!”
郭同当即吓得不住叩头谢罪,痛哭流涕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韩昱却笑,“我自放你回去,烦请与我带句话交给田图!”
郭同当即应允,不住的叩头感谢。
“告诉田图:韩孝之让他洗干净脖子,在清阳郡等南营大军光顾!”
当即勒令左右将早已吓破了胆的郭同架出去。
却对杂役笑道,“我有一事好奇,汝难道真的对李平心有怨恨?”
杂役听闻,当即摇头,“大将军只告诉小人自找借口,小人思索半天方才仅想到这一由头……”
“咳……”韩昱一脸的苦笑,令左右解去束缚,道,“下去好生休息,重赏百金自会送达,我也会告诉李平,让他平日里要善待诸位!”
当即,又传令许奉入内。
“公允啊!”韩昱一脸的宠溺,眼里具是欣喜的称赞道,“你真是天生的将帅大材!”
许奉俯首,却道,“大将军谬赞了,公允愧不敢当!”
“唉!”韩昱摆了摆手,亲自斟了杯酒,递到许奉跟前,道,“得公允相助,我大徐何愁不能平定南方?何愁不能一统江山!”
许奉听罢,心里由是感激,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方才问道,“我有一事想问大将军。”
韩昱刚欲回话,却突见许奉正悄悄环视四周,当即心领神会,令堂内众人全部出去。
“敢问大将军……”许奉有些颤巍的问道,“自觉于文若相比……如何?”
韩昱听罢,心头一颤,脸色一沉,旋即请舒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也明确告诉你,如果真到那一天,我也无怨无悔!”
许奉当即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了一股惆怅,轻叹道,“那有没有……”
“没有!从来也没有想过!”
许奉话还未说完,便被韩昱义正言辞的打断,旋即低下了头,口中喃喃自语道,“如此……公允亦无怨无悔地誓死相随!”
韩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许奉那厚实的肩膀,道,“侠者之道,立乃立舍生取义之志,结乃结捐躯忘亲之情。今日慷慨赴危难,明朝热血酬知己......垂其丹心侠骨,上惊天地,下泣鬼神!”
许奉点头称是,却感觉韩昱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哀愁之色,旋即问道,“大将军是在担忧什么事情么?”
韩昱微微一愣,旋即眨了眨眼睛,笑道,“先帝待我知遇恩情,我许他盛世繁华,竭尽一生……仅此而已!”
“公允明白了!”许奉对着韩昱重重叩了三个头后,方才转身离去。内心却已经暗自发誓,“如此,我许公允这辈子忠于的便是你韩孝之了!”
望着许奉远去,韩昱仰面长长叹了口气,自语问道,“先帝啊……寄奴真的好累……好累……你说的繁华盛世,真的会是那样的美好嘛?”
正当思绪惆怅间,却突听的士卒飞奔来报,“大将军,朝廷圣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