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这个自称刘隆的皇子竟如此的泰然自若,上头何然、冯泰,下面熊固等人无不变色,只有周顺隐隐坐着,不动声色。
“是么?”冯泰见他面不改色,故意装作不解,顾盼左右笑道,“冯某虽然不才,但承蒙先帝垂爱,封我为辅政大臣。老夫如今身居高位,又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早已经功名赫赫,权倾朝野,如何却咒我有性命之忧?”
“嗬~如此来说国舅还真是羡煞旁人啊!”刘隆用挖苦讥讽的口气反唇相讥道,“权倾朝野,国舅早已经位极人臣,虽说还未到朝廷有恩无处施的地步,但国舅自问——一直空缺的大司马之位,陛下真的舍得给你吗!”
说罢,刘隆故意冷笑着窥视了番略有所思的冯泰,当即又补充了一句,“我那弟弟早就动了杀意,只怕还没轮到宣布大司马任职的时候,国舅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放肆!”冯泰勃然大怒,猛地在桌案上一拍,笔砚碗盏被震起跳的老高,“别说你这厮是假的皇子,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老夫受先帝临终所托,势必要对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夫的忠心岂容你这厮诋毁污蔑?你这黄口小儿,今日竟敢在我这里犯上作乱、诋毁陛下,实在罪不可赦,来人!”
“在!”冯府侍卫们早就在屋外蓄势待发了许久,当即一拥而进,雷鸣般答应一声,“请国舅爷下令!”
“给我将这贼子拿下!”
这一下子实在来得突然,屋内众人还没缓过神,便见熊固带来的几个随从中突然有人将刘隆隔座轻轻提了起来,顺手丢进那群侍卫怀里,当下便被反背了双手死死擒住。
刘隆的那群贴身随从见主人被拿,大叫一声纷纷亮出兵刃直取冯泰,却被熊固带来的随从以及府中侍卫们围堵在中间。
霎时间,堂内一片刀光剑影,兵刃碰撞的叮当声。
刘隆这些随从武艺虽然高强,却架不住冯泰侍卫们的骁勇,尤其在人数占据绝对的优势下,很快便被逼出了堂外。
冯泰领着众人在几个侍卫们的保护下,从容的站在屋外观战。
“叫你的人赶紧住手投降,否则我叫你这脑袋立刻就分家!”
熊固见刘隆那几个随从在十多个人的围攻下,仍然做着拼死抵抗。担心会出什么乱子,便从旁一侍卫手中夺过了刀架在刘隆脖子上。
然刘隆此刻虽然被擒,此刻仍然一脸的倨傲之色,冲着熊固冷笑道,“我脑袋此刻便在你手,要杀便杀那这么多废话!”
“哼!”熊固见他死到临头竟如此不惧,神情轻蔑的回道,“你不怕死,却肯连累那几个忠义的仆人为你白白丢了性命吗?”
说罢,刘隆高声地叫道,“明远,你们赶紧撤走,我这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话音刚落,那个为首被叫做明远的一刀移开刺来的剑,冲刘隆双手一拱,大声回道,“少主暂且保重!我等先行回去了,这冯泰胆敢伤你一根汗毛,我们定叫他这冯府变成一片火海!”
说罢,领着几个随从在刀剑丛中找出一条缝隙,几个垫步后腾空而起,冲出包围离去。
“想跑?”熊固大手一挥,冲众侍卫大喝道,“给我追,一个都不准放走!”
说着便提着刀准备下阶追赶,却被冯泰一把扯住衣袖,“别追了!”说完,又转过头问道刘隆,“还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吗!”
刘隆先是撇了眼周顺,旋即仰起头,轻笑道,“你既知我意,我亦知你意,如此便可了!”
“带下去!”冯泰脸色铁青地吩咐道。
“国舅爷!”望着刘隆远去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的何然开了口,略有沉思的说道,“这厮恐怕不好处置啊……留在咱们手没有一点用处,无论杀了或者放了,都会引起陛下的警觉和震荡。”
“索性杀了算了!”熊固却不以为然,“这人留着以后定是个祸害,还会坏了咱们大事,正好趁此机会除掉以绝后患!”
“贤侄,你看呢?”冯泰面露微笑,转脸望向周顺。心里却早已是暗自咒骂他多次了,这家伙看似痴呆,却不曾想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给自己搞来这么大个祸害!
“世伯心里既然早已有了定夺,何必问我呢?”周顺却还是一脸的笑嘻嘻,没个正经样子。
“嗯?”冯泰听他这话,反而有些疑惑不解了。
“国舅爷搞得这出‘捉放曹’确实不错!”周顺嘻哈痴笑的样子,如何也看不出竟有如此深的心思。随即抚掌大笑,“就连那皇子也看出来了,二位大人却还老实的被蒙在鼓里呢!”
冯泰当即心里一怔,自己的心思却被这个看似痴呆的龟儿子窥测的如此清楚,真是人不可貌相。遂,想了想只好笑道,“贤侄果然聪慧的很,但既然趁这个皇子在我府上,诸位不妨都去和他谈谈,顺便交个朋友。”
熊固却感觉诧异惊谔,“国舅爷的意思是他还能逃出去?”
“先关他个几天,然后把他放了!”冯泰狡黠的笑道,“人既然是贤侄请来的,便交给贤侄去办。不过定要把这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如此甚好,方才人多眼杂。”周顺看见熊固、何然还是一脸的茫然困惑,轻笑着解释道,“有些时候活人可比死人管用多了!”
“不错!”冯泰也点头同意,“他这身份如若是真的,留着他的命,日后能帮上咱们大忙;如若是假的也无妨,民间早就有关于先帝私生子的传闻,老百姓们哪管什么真假?对他们来说只不过需要一个出师有名的借口罢了!所以不管此人身份真与假,正好让他去寻寻陛下的晦气,看看他顾得上对付咱们吗!”
周顺却大笑着又道,“韩孝之那边也该加点柴火了,此人正好派上用场!”
在众人恍然大悟的神情中,冯泰突然沉默了很久,方才从牙缝里迸出四个字来,“等着瞧吧!”
却说韩昱,昨夜又遭遇几个刺客暗杀,幸亏许奉、李平彻夜在门外守卫,奋力拼杀后方才得保韩昱无恙。
只是不同于上次行刺,这次的几个刺客皆是下了死手,在被擒时又纷纷当场自尽了断,未留下一个活口。
连日来韩昱等人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绷的戒备状态,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这几日来接到了前线军报,得知孟义三战三捷,与各国联军僵持在风陵。虽谈不上如释重负,却也得以长舒一口气,暂时得到了些许宽慰。
“现在就看云覆的了!”李平也为孟义大捷感到异常兴奋,却始终不见王泽前方军报,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王泽生性谨慎,统兵之才绝不亚于其先人‘王铁枪’,想必定然顺利。只是……”许奉后仰身子靠在椅背上,面露迟疑的问道,“就算南营躲过此次危机,可依旧改变不了咱们如今的处境啊……”
“南方各国都暗藏鬼胎,不足为惧。反而却是东边的唐国让我隐隐发忧……”韩昱眼神空洞轻轻敲打着桌面,自言自语地沉思道,“你们觉着想要我性命的究竟是那人、还是冯泰、或者说是唐国?”
“那人?”李平如坠云雾,诧异的问道,“那人是谁?”
许奉独自仰起头,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无论那人还是冯泰,都还没到时机。现今最迫不及待图害大将军性命的,只有唐国无疑了!”
“那也不对啊……”韩昱紧锁眉头,“对唐国来说,我南大营对他的威胁远远比不上白昂的东营!就算是白昂想要我性命,也不该如此急于一时啊!”
“哎!”许奉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恨恨的说道,“可惜他们动作太快,没留下活口审讯!”
闻言,韩昱却淡然一笑,安慰道,“公允何必如此自责懊恼呢?他们既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就算落到我们手里,咱们也审讯不到任何出来。”
“那咱们也不能天天在客栈里头坐以待毙啊!”许奉觉得这几日憋屈极了,自己纵横驰骋多年,何时却像今日这般受过如此的窝囊气。
“是啊……”韩昱也目光幽幽的自言自语道,“是该主动做些什么,寻求变化了……”
时至晌午,景州衙门配送饭菜的衙役准点前来,布置妥当后刚准备离去,突被被韩昱从身后问道,“高凡,高大人那事情已经过去多日了,你家薛大人准备如何判案?”
那衙役听罢,当即笑着转过身来道,“大人呐……您这不是难为小的吗?我一个小小的衙役,如何敢过问我家大人的事情?”
韩昱明白他说的是实话,遂点点头,“你回去给你家薛大人带句话:我准备去趟景州城外的‘光华寺’,让他这几日就别为我们准备酒菜了!”
“光华寺?”李平见到那衙役远去后,方才诧异地问道,“咱们好好的去寺庙干什么?大将军想去祈福保个平安不成吗?”
韩昱听罢,笑着没有回话,只是让许奉、李平赶紧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