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刘羽龙颜大怒,一旁李志、跪地欧阳寒皆吓得低头不敢言语,唯恐说错一句话而迁怒到自身。
刘羽越想越气,越气越恼,嗓音拔高八度指着欧阳寒道,“朕问你,那瓜州林家究竟跟韩孝之什么关系?”
“其实细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关系……无非是些儿女情长的瓜葛,”欧阳寒不敢有所隐瞒,便如实告知,“那林家姑娘曾在机缘巧合之下救过年少落魄的韩昱,因这所谓的‘一饭之恩’,便让这二人产生了朦胧情愫……后来韩昱任南大营主帅后,这林家老爷便借这层关系开始在这瓜州城呼风唤雨起来。”
“嗬……一饭之恩!”刘羽冷笑道,“他韩孝之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美名到还真让人敬佩的很呐!竟用朕大徐的人情来满足他个人的虚名!”
说着又转脸看向李志,讥讽道,“安泰,你所一直欣赏的这员大将还真是咱大徐的‘栋梁之才’啊!”
李志听了,赶忙躬身道,“陛下息怒,奴才——臣……觉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蹊跷,似乎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引领着我们所要看到一样。”说着,故意盯着欧阳寒望去。
刘羽见状,不以为然的反问道,“你的意思,这一切对韩昱所不利的事情都是背后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而朕亲眼见到的这一切也都是个阴谋骗局咯?”转而恶狠狠的瞪起双眼,“朕在你眼里竟是一个如此愚蠢、受人蛊惑的呆货吗!”
“陛下!”李志吓得赶忙跪地请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都给朕起来!”刘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努力缓解着胸中喷涌而出的怒气。
二人颤颤巍巍的起了身,互相看了眼旋即不知所措的站立当地,过了许久放听刘羽似有平缓的问道,“南大营如今何人挂帅暂代?”
欧阳寒赶忙躬身回复道,“许奉、许公允!”
“许奉?”刘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曾记得南大营有个这号人物,“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朕怎么从未听过?”
“启禀陛下……”欧阳寒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此人原先是越国三军主帅,后兵败投降被韩昱收入了麾下。”
“越国人?”刘羽一脸嫌弃厌恶的表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此简单的道理他韩孝之却不懂?竟让这么一个人统领南大营!”
“陛下息怒……”李志虽久居宫中,却对于许奉的赫赫威名早有耳闻,赶忙上前解释道,“此人虽是个越国人,却号称当世第一名将!这样的一个人才能为我大徐效力,当该珍惜厚待才是……”
“第一名将?”刘羽将信将疑的问道欧阳寒,“安泰说的可是真的?”
“这个……”
欧阳寒低着头,脑海里在做着各种利于自己的盘算,不多一会后方才道,“李将军说的不错,这许公允却乃当世难得的民名将……只不过毕竟是个越国人,更何况此人心气高傲的很,此番更是受令挂帅,若不加以节制恐会生出乱子!”
刘羽听了未作表态,转而又问道李志,“既是降将,朕怎么从未收到过韩昱上表的奏章?”
李志对此欲言又止,略有尴尬的看了眼欧阳寒,旋即悄悄的凑至刘羽耳畔低声道,“韩昱早就上过了……只是奏章被冯国舅给扣下了……”
“朕说怎么堂堂一国之君,却每天收到的奏章不过寥寥,原来都是朕的舅舅干的好事!”刘羽目露寒光,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既未得到朝廷敕封,这个降将又有何资格能够统领南大营?韩昱对朕的军队也太过儿戏了吧!”
“陛下所言甚是!”欧阳寒赶忙见缝插针,“奴才一直看不惯韩昱目无朝廷,屡次擅自做主的行为!”
“欧阳将军这话过了吧……”李志见他小人得志,略有不爽的反问道,“先帝创立四大营时,便是令他们可在地方管辖之地行朝廷统领之职。如此来看,韩孝之只是膨胀了些,却远远算不上目无朝廷吧……”
“李将军这是想要替韩昱打抱不平咯?”欧阳寒不甘示弱的反击道,“韩昱这些年在南方所作所为,我全都看在眼里。为了一己私欲,不惜用全营将士的性命来为他个人铺路!无论行军、政务、财税……皆擅自做主,根本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陛下!”李志见说不过他,赶忙劝解刘羽道,“如照欧阳将军所说,那四大营岂不各个都是罪该万死?”
刘羽听他们就此事争论不休,早就已经龙颜不悦,恰巧李志又问到自己。
遂,拉沉着脸反问道,“那朕还得谢谢他们,给朕省去了这么事情不成吗?”
“臣知道陛下的意思,但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如今陛下根基未稳,冒然拿他们开刀,恐会引起各方的惶恐警觉……”李志仍不死心,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刘羽。
欧阳寒听到刘羽的态度,嘴角不禁会心一笑,旋即拱火道,“李将军所言也有些道理,只是他忘记了一点——陛下虽年少,却是万年难得一遇的英主!之所以还未完全绽放才华,跟结还是在于四大营,一旦能够重新夺回军权,那我大徐统一中原便指日可待!”
这一通彩虹屁将刘羽拍的甚为满意,不住的点头微笑,笑着问道李志,“安泰究竟是在怕什么呢?竟一点都不像你了!”
李志知道刘羽心意已决,不甘心的长长叹了口气,“臣……全听陛下吩咐!”
见这头犟驴子终于跟自己妥了协,刘羽方才心满意足的后仰起身子,手指欧阳寒道,“你先跟朕说说,接下来是何打算的!”
欧阳寒也明白虽然暂退了敌军,可是危机仍没有彻底解除,稍有松懈便会被敌军反扑。
“如今虽局势危机,但和是断不能和的!”欧阳寒目光坚定的回复道,“我南大营纵横南方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敢打敢拼!若今日一旦开了此先例,无异于是告诉对方我南大营怯战了!日后便会沦为南方各国砧板上的鱼肉!”
“你的意思是血战到底咯?”刘羽忽然两眼放出光,欣喜的微微前倾身子,“给朕说说看,准备怎么打?”
刘羽这个极为细微的动作,却被欧阳寒尽收眼底,明白这个少年皇帝的内心也是主战的,心里不由得大喜过望,赶忙回复道,“南方联军号称十五万之众,可在奴才眼里却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虑!如今他们退守广阳城内,早已是惊弓之鸟,只需安排细作入城散布关于各国之间不和的谣言,然后再告诉南大营众将士们——陛下御驾亲征,亲临瓜州前线督战!如此必然士气大振,敌军自然不堪一击!”
“大胆!”李志一听欧阳寒竟将刘羽亲临前线的消息放出去,当场急红了眼怒斥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若陛下有什么不测,你这狗奴才担当得起吗!”
“陛下恕罪!”欧阳寒赶忙跪地,“奴才所言皆是为了大徐江山社稷着想,还望陛下明断!”
“让朕御驾亲征……”
刘羽也皱起眉头犯了难,犹犹豫豫间又听欧阳寒伏地大哭道,“这瓜州城乃至整个南方,早已被韩孝之搞得乌烟瘴气!世人只知韩昱威名,竟不知陛下!如若能够趁此机会叫世人领教陛下天威,那不单南大营以及南方臣服,其他三大营亦然啊!”
这话但真的说进了刘羽的心坎儿,这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个绝佳的机会,可是仍旧有些担忧的问道欧阳寒,“这场仗,你有几成把握?”
欧阳寒顾不上思索,斩钉截铁的回道,“奴才若不能胜,便斩吾头!”
“哼!”李志见事态发展的超乎预料,不等刘羽回答,率先斥责道,“如果此仗败了,要你这颗狗头能有什么用?”
刘羽亦点了点头,“牛蛋啊……非朕不信任你,你虽然刚刚打了场漂亮的小仗,可那毕竟不同于这个。大兵团集中作战,一旦败了的话……那等同于大徐南边的门户就此洞开!”
李志也帮腔作答道,“你这奴才可听见了?据我所知南大营如今的人马仅剩五万余众,如此敌众我寡,你有何自信在此妄言必胜?”
“陛下!”欧阳寒明白如果错过这样的机会,自己日后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遂伏地哭泣道,“陛下可还记得那日被山贼围困、命悬一线之际,奴才是如何跟陛下保证的?”
却说那日十余岁的刘羽,被欧阳寒紧紧抱在怀中,他俩面对的却是团团围困着的三十多名手持利刃、满脸横肉的盗匪流寇。
欧阳寒浑然不惧,身着单衣,一手持刀,一手紧护刘羽在怀,低声安慰刘羽——狭路相逢勇者胜!
而后,便是刘羽记忆犹今的:牛蛋身中数刀砍退山贼的故事佳话。
“狭路相逢……勇者胜吗?”刘羽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面色迟疑的说道,“你是想让朕在跟你赌这一次吗?”
“陛下!”欧阳寒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伏地慷慨激昂,“如今陛下已不再是那日少不经事的小太子,而是我大徐的九五至尊!陛下心中既有宏图伟业,却甘愿被这些鸟人如此欺侮、无视吗!”
“可是……”
刘羽仰起头望着屋顶,陷入了长长的思索,不断权衡着自己所能想到的利弊。
“陛下不可啊!”李志见刘羽仿佛要被被说动,索性也跟着跪地,劝谏道,“奴才虽没带兵打过仗,可奴才也读过些兵书,知道‘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如今敌我悬殊过大,又涉及到陛下、大徐安危,如何都不是能够与之交战的时候。陛下,三思而后行啊!”
“够了!”刘羽正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被欧阳寒以及李志轮番的劝谏,早已搅乱的烦闷不已。愤而又是一拍桌子道,“都给朕闭嘴,先容朕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