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救了许奉,杀透重围,直至当夜亥时方才回到城中。
此刻的楚言早已血染全身,人疲马乏,蹲坐在地上歇息了好久方才缓过神来。
起身见到许奉正盯着自己看,不禁笑道,“公允有事问我?”
许奉点头,皱眉凝视道,“想不到大帅身手竟如此了得!更能洞察出魏宁的诡计!”
“原来他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魏宁啊?”楚言淡然一笑,眼里充满了不屑,“想不到一个这样的人,竟能成为你们在这南疆的大患。看来他韩孝之也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大帅此言差异!”许奉道,“今日是我太过轻敌,又急于建功方才中了他的诡计!如若我家大将军在,岂容这等鼠辈如此猖狂?”
对于许奉这话的真假,楚言压根就不关心,也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听他说完只是微微一笑,旋即话锋一转,问道,“今日差点命丧敌手,将军仍就打算一意孤行吗?”
“今日先谢过大帅救命之恩了,”许奉先是拱手抱拳,随即便正色道,“然,为救我家大将军性命,末将只能出此下策了!”
楚言对于许奉的决定倒在意料之中,内心却突然生出了一股同情又怜悯的感觉。
与韩昱一样同为徐国大帅,虽然立场政见不同,但亲眼目睹韩昱遭此劫难,多少还是有些兔死狗烹的感觉。
而对于这些誓死相随忠心耿耿,却即将要无辜惨死的南营将士们,又如何能不让同样执掌北营的楚言为之怜悯?
不禁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长长的谈了口气,“既非你南营之罪,亦非陛下之私欲,唯独老天不公尔!”
“大帅……”
楚言怅然若失般凄苦一笑,“为了大徐的江山社稷,我也希望你南大营能够如你所愿,顺利度过此次劫难。只是……”楚言不忍在接着说下去,摇头叹息一声,“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我与北营将士们皆会待在军营之中!”
许奉长舒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冲楚言拱手道,“如此,我替大将军以及南营所有将士们,多些大帅了!”
翌日天明,林寻托府上负责看押自己的南营士卒捎了口信带给许奉。希望许奉能够放自己一家老幼出城,当以府上所有积蓄回报。
可却被许奉断然拒绝,一方面勒令士卒严加看守,另一方面则派人前往代郡,告知刘羽瓜州当下实情,禀向刘羽表达南大营对于他的忠心不二。
一连两天城中相安无事,而魏宁自那夜后在未有任何挑衅动作。至于许奉最关心的刘羽那边则还未收到回信,另许奉连日来无不是寝食难安,战战兢兢。
“怎么,将军这是紧张了?”楚言见许奉这两日来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得调侃道,“将军那日孤注一掷的豪情万丈哪里去了?”
许奉不与他争论,愁眉不展的于帐中来回踱步。
见此情形,楚言背起手笑道,“将军可否先听我一言?陛下虽然年幼,可却胸有万丈,想要做一代英主!对于他来说,在他实现理想抱负的现阶段,亲政是首要完成的任务!也因此,对于他亲政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舍不得的!”
“大帅这话中有话,末将是个粗人,只知道带兵打仗,听不懂你们这些官场话!”许奉有些不耐烦的驳斥道。
楚言微微一笑,突然两眼射出寒光,面容冷峻的解释道,“自古帝王权谋之术皆在于一点——顺者昌、逆者亡!让你们南营向陛下表个忠心就这么的难吗?”
许奉摇头冷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可,如果要用大将军的性命来换取我等南营将士们的平安,这一点我们办不到!”
听罢,楚言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若有所思的反问道,“那么请问许将军,你们南营究竟是陛下的还是你们韩孝之大将军的!”
“自然是陛下的,可……”
“那韩孝之就必须死!”
楚言斩钉截铁,目光森寒的接着道,“对于这一点,你们那位原本的右将军欧阳寒就很明白!”
“欧阳寒?”听到这个名字,许奉心头一惊,转而问道,“你们此次奉陛下旨意前来于此的目的,也是要助他灭我南营?”
楚言淡然一笑,对此并不否认,“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就快要大功告成了!却没想到被你看出了破绽,可惜功亏一篑了!”
“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许奉正色道,“就算我没有识破,在你们擅自放火的时候配合你们杀了林寻这个卫国奸细,可又如何能治我的罪?”
“不用治你们的罪,只要韩孝之死就足够了!”楚言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膀,“这就是陛下的意思,至于是不是欧阳寒的意思我就不知道了。”
许奉点点头,想起了前日在聚香阁酒席上,自己欲杀林寻,却被楚言劝阻的事情。旋即问道,“所以那日,大帅才会阻拦我杀那个老贼?”
楚言笑着摆了摆手,“别误会,我那日阻拦你杀他并非为了韩孝之,更不是因为对你南营产生了悲悯。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被韩孝之寄予厚望的你,能在这样的逆境之中迸发出什么样的能量出来……但很遗憾,你让我失望了!”
“大帅这是后悔了?”
“后悔谈不上,”楚言笑着道,“只是觉得韩孝之如我最初想象中的那样,毫无长进!连教出人也一样是个废物!”
一听这话,许奉勃然大怒,猛击桌案厉声喝道,“你三番五次辱骂我家大将军,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楚言神态自若的摊开双手,满脸的不屑,“你们如今不就跟造反无异吗?只是就凭你们南营这点战力,别说白昂的东大营,光是我那食不果腹的北大营就足以能扫灭尔等!”
楚言这番话说铿锵有力,字里行间都充满着腾腾的杀意,令许奉有些惶恐不安。
“按照大帅的意思,我家大将军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话题说到韩孝之的生死上,楚言倒有些不舍了,仰头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会,终道,“倒也不是,比起那个什么欧阳寒,我倒还是宁愿韩孝之来镇守我们大徐的南疆之地!”
一听还有办法,许奉赶忙追问道,“大帅有何办法?”
楚言笑道,“陛下无非是想将四大营握在手中,这本无可厚非,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陛下为何独独要杀韩孝之,我其实到现在也没搞懂……毕竟韩孝之再怎么不堪,起码明面上对于先帝的忠心做的还是到位的。陛下要杀也该先杀那个就差直接要造反的人口贩子白体先(白昂)才对!”
“所以呢?”
许奉此刻只关心韩昱的生死,对于这些官场争斗没任何兴趣。
“所以……”楚言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猜测陛下执意要杀他肯定是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但就当下来说,你们想要阻止陛下杀他只有一个办法——让也在前线督战的陛下意识到,南疆之地非他韩孝之不可!”
“非大将军了不可?”许奉仔细琢磨这话中含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大将军的本事不是有目共睹的吗?整个南疆军民都知道非他不可啊!”
“不要你以为,要让陛下以为!”楚言差点骂出了声,旋即调整了情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接着道,“陛下从未上过战场,对于带兵打仗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你只有让他切身觉得生死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才会明白!”
“大帅的意思,难不成……”许奉心头一怔,瞳孔瞬间放大,有些惊谔的说不出话来。
楚言见了,微微一笑点头道,“只有在别人跌到没办法站起来,伸出的手才会被紧紧握住!”
许奉对话瓜细思极恐,不禁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楚言来,心里暗自惊诧道,“此人果不愧是与大将军齐名的四大营主帅……”
看出了许奉正暗自感叹着什么,楚言笑道,“你没时间犹豫了,相救韩孝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至于到底怎么做,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我也想看看韩孝之所寄予厚望、培养出来的人究竟是不是个完全一无是处的废物!”
顾不上与他置气,许奉正在脑海中各种演练可行的计划。突听帐外士卒来报,“联军已破落峡谷,正朝代郡进军!”
楚言闻言,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将军,你的机会来了!”
来不及多想,许奉深知刘羽怔坐收代郡,加上欧阳寒所带人马,全郡战力也不过仅仅四五万,要对抗林尚的十余万大军,根本难以维持。
遂,问道,“夏侯进呢!”
士卒禀道,“夏侯将军惨败,已收拾残部奔往代郡!”
楚言神态自若的又笑道,“这还真是老天都助你们南大营,想什么来什么!”
许奉担忧刘羽安危,刚欲准备紧急部署率军驰援,却遭楚言制止,“将军若去,不仅你南营、韩孝之必死!就叫陛下恐也难逃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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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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