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入帐的竟是陈国人魏宁,陈昂的即惊讶又愤怒,冷声问道,“汝暗中勾结田图,意欲何为?”
魏宁却笑答,“我知将军气愤,奈何当下已不再是你越国的天下,如今你国已是江河日下,何苦白白丢了性命呢?”说着,旁若无人的坐在陈昂对面。
“是啊,曼宁当知陛下秉性,切莫重蹈文相定和许公允的覆辙!”田图也赶忙跟进附和道。
陈昂于旁静静地听完,并未当即开口,低头思忖着什么,忽然道,“你们陈国许给了田图什么样诱人的筹码,竟能让他甘愿死心塌地的冒死游说?”
听了这话,魏宁登时会心一笑,一边慢慢倒上酒,一边有条不紊的回道,“将军是个聪明人,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不瞒着了——只要将军愿意,条件任将军开。”
“任我开?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陈昂似笑非笑,将信将疑地缓缓落座后,面色凝重地直视魏宁,“你说了算吗!”
魏宁仔细品尝着杯中美酒,嘴角上扬笑道,“这信与不信,自然是要靠事实说话,将军不妨问一问田大人。”
陈昂当即将视线移向田图,语气中满是嘲讽地问道,“是什么样的高官厚禄,竟能让堂堂御使大夫田大人不惜牺牲名节?”
被他这通奚落,田图顿时脸色涨红,犹如心虚般面露尴尬,视线飘忽不定的吞吐回道,“这个……这个嘛……倒也不值一提。只是陈国乃当世强国,我等这一身本领才有用武之地啊!”
陈昂轻蔑一笑,转而面向魏宁,上下审视了许久后,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低声道,“二百两黄金,外加你陈国的骠骑将军一职!”
听完陈昂的条件,魏宁放下酒杯,轻声笑,“这价码但也还算合理,只是‘骠骑将军’一职不能给你,那在我陈国一直都只属于赵飞熊一人所有。我可以上表朝廷封你一个‘虎威将军’。”
“那就多谢将军了!”陈昂对于这个结果颇为满意,端起酒杯敬向魏宁。
魏宁明白陈昂的心思,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之所以他没有狮子大开口,不单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更是因为陈昂知道不论回不回去越国都是死路一条,故而他也想为日后打算。
如果提出一个无法满足的条件,自己只会落得人财两空,与其这样不如结坡下驴,识相的好。
所以魏宁亦心满意足的端起酒杯回敬道,“那我就先恭喜将军可以大展宏图,封侯拜相了!”
却说刘羽昼夜赶路,终于第三日午时成功入驻瓜州。
死里逃生的刘羽强压着心中怒火,于瓜州暑衙上大声咒骂欧阳寒,骂声震天,惊吓的众人无不骇然惶恐。
欧阳寒更是伏地大哭,不敢多说一句。
骂了许久,刘羽感觉有些胸闷,故而一屁股坐在堂上,一拍桌案厉声问道,“安泰生死不明,朕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如若不然,尔等提头来见!”
众将拱手领命,却听一人进言不可,回身望去乃是夏侯进。
进过几番折腾,此刻的夏侯进早已是疲惫不堪,强撑着身体,面色煞白的跪地回道,“陛下明鉴,我军刚逢大败,军士上下早已疲惫不堪,急需休整以防敌军前来。切不可再次折腾啊!”
刘羽不悦,怒斥道,“你说朕让你们去找寻安泰,是属于折腾?”
“末将不敢……”夏侯进重新组织起语言,又道,“如若陛下信的过,末将愿意带小队人马前往寻找李将军。”
刘羽将信将疑的望着夏侯进,沉吟片刻后,道,“如此也好,但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夏侯进领旨出屋后,侍从神色慌张的小跑入内,禀告刘羽道,“前方周宁大人派人来禀陛下——贼军火烧代郡,造成城中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沦为难民,周大人请陛下发落。”
刘羽听了,忽然面露诧异,“这么说敌军撤了?”
侍从先是一愣,赶忙点头道,“撤回了代郡三十里外的山谷之中。”
听罢,刘羽登时来了精神,重燃斗志心生一计,对众将道,“朕有一计可以雪耻!”
众人闻言,皆心生战栗,不敢抬头而望。
刘羽毫不在意,接着笑道,“敌军撤了,必有缘由,朕大胆猜测或是这些各国联军内部生了间隙,如此可以趁势围攻!”
对于刘羽的此番猜测,众人明白或对亦不对,可沦落到如今的局面,皆是由于刘羽胡乱指挥导致,故而这一次众人再不肯回话表态。
见众人不为所动,刘羽颇为恼火的问道,“怎么又哑巴了!”
面对刘羽的咄咄逼人,众人只得再次妥协,齐声回道,“愿听陛下差遣!”
得到了众人的回复,刘羽这才尤为自豪的仰天笑道,“既然众将皆觉可行,那朕不日内便会对敌军展开一次大规模包围歼灭战!此战过后,大徐南方再无战事!”
众人听闻后,暗自神伤叹息。
跪地侍从见还未得到刘羽回复,小心翼翼地低声又问,“陛下还没告诉奴才该怎么回复周大人呢……”
“朕差点忘了……”刘羽一拍脑门,当即拍板道,“让来人去告诉周宁,所有难民中30岁以下女性皆运回京师,其余的不分老幼,一个不留——就地坑埋!”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瞠目结舌望向刘羽,侍从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再次确认,“陛下……陛下的……意思是……”
“耳朵聋了?”刘羽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回道,“30岁以下的女性运回京师,其余的一个不留就地坑杀!”
说着,还不忘露出得意的笑容,“如今前线局势危机,这些难民留着就是累赘,一旦安置不好更会引发骚乱!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劳永逸,省去后顾之忧!”
自从来到南方这几个月,刘羽已经完全褪去了之前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残暴。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想出这么多日,谁还敢违背刘羽的意愿?众人只能暗自庆幸,如此有违天道的事情不是让自己来做。
可是周宁却糟了殃,在得到刘羽的回复后,周宁差点没跌倒在地,确认再三得知自己没有听错后,仍然不敢相信这会是刘羽这个尚不满二十、还未亲政的大徐皇帝发出的指令。
“屠杀自己的子民……”周宁脸色惨白的呆愣原地,惊恐的问道一旁徐云,“我若奉旨做了这事……岂不……岂不有违天道啊!”
对此,徐云也深表同情,哀叹一声,“可若我们不奉旨,便是抗旨大罪。除非……”
“除非什么?”
徐云欲言又止,面露难色道,“算了……没用的……”
周宁一听这话,忙不迭的拽住徐云,厉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
徐云长叹一声,附耳贴语道,“韩孝之不是也在这附近吗?何不把这棘手的事情交由他来处理!”
“妙计啊!”周宁登时喜笑颜开,抚掌称赞。
“可那韩孝之又非泛泛之辈,岂能同意?”徐云深锁眉头,脸上具是忧心之色。
周宁却不以为然,“那总也好过让我们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要好!”
说完,周宁便心生一计,差人去寻韩孝之。
“老师……”徐云见他神色笃定,态度坚决,仍心有所虑的问道,“如若韩孝之不同意,老师又打算如何?”
“由不得他不同意……”周宁说到这后,也心里没有底,改口重新道,“如果他不同意,那我就亲自前往劝说!”
徐云苦笑摇头,“那还不如先将这帮难民安顿此地,然后我们故意引诱敌军来此。借由他们之手屠戮,也好过我们亲自动手。”
周宁听了,双眼绽放出光亮,点头笑道,“此也不失一个绝佳妙计!”
“那老师的意思……”徐云小心试探的问道,“我们就用此计?”
周宁却露出狡黠的笑容,摇头道,“这主意虽好,可却远不及让韩孝之出面处理的秒!毕竟……”说着,目光寒光,“杀人诛心!”
徐云似懂非懂,倒吸一口凉气,顿觉浑身冷颤,低声道,“这兔子急了还咬人……陛下又还在瓜州休整,万一把他逼急了……”徐云不敢再说下去了,想到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就深感恐惧。
“他可不是一个兔子!”周宁冷笑道,“你们其实都不了解他,在我眼里,他只是个被麻痹了的猫,早忘记了自己原本是头凶猛的老虎。”
“这老虎终究还是老虎,骨子里的凶狠是如何都忘不掉的……”徐云充满担忧的说着,“等到哪天记起来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这个,周宁比谁都明白,笑着道,“所以不能让他醒来!必须要让他再去醒来之前就死掉!”
徐云点点头,看着周宁道,“学生明白了!”
周宁冷笑着望向远方,思索了一阵后,便令人上酒,转身回了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