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睨了眼李承乾,不自觉的轻拍手中戒尺,淡淡道:“殿下所言不虚,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蓦然孔颖达话锋陡转,深邃的眸子直视李承乾道:“然公主及媚娘二人无视学堂秩序,多次在学堂内嬉闹打闹,执迷不悟,屡教不改,如此一来,臣还能坐视不管?”
这孔老头是铁了心要处罚高阳及媚娘?念及此,李承乾把心一横道:“孔先生有所不知,适才高阳是见着孤在窗外旁听,激动些许,不小心打翻砚台,且有后来媚娘顶缸之事,若孔先生非罚不可,那处罚孤便是。”
李承乾很少在这些高龄大儒面前自称为“孤”,而今却也害怕顽固的孔老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语气从方才的谦和渐渐归于平淡。
李承乾此番话,立时吸引殿内众人目光迎落。
高阳感动而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一脸羞愧的武媚娘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雾气尚未褪去的双目眨也不眨的盯着李承乾。
见事态发展至此的小汝南脸颊煞白,轻声浅念道:“完了,大兄铁定要遭受先生弹劾了。”
“汝南姐姐,弹劾是何意?”旁侧唤作竹璇的小女孩嘴角玉涎沾满了小粉牙,颇为亮眼可爱。
小汝南蹙眉撇嘴,她且也不知该如何向小竹璇解释“弹劾”二字,粉嘟嘟的双手捧着脸颊稍许,也道不出个所以然,莞尔索性不再理会竹璇,目光再次凝滞在李承乾身间。
孔老头儿也怔了怔,李承乾谦谦有礼,文采斐然,平素很得他欢喜,而今自己所赞许的储君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战圣贤礼法,尤令孔颖达惊讶不已。没有一个老师不喜欢好学生,李承乾虽非孔颖达的门生,但孔颖达作为教书育人的先生,还是忍不住将李承乾拉到殿外,提点道:“殿下,方才你失言了,臣知晓你不忍公主及媚娘遭受处罚,但也不可如此揽罪于身,若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怕是少不了一番弹劾。”
言辞悦耳且不知善否,斥责苦口定非小人。当下,李承乾感动的看了眼孔颖达,深深一拜道:“乾儿受教了,然正如先生所言,乾儿的确不忍心见着高阳及媚娘受罚,两人正值及笄芳龄,性格活泼,手脚根本闲不住,且先生授课一次便是两个时辰,中途不曾停歇,两人偶尔嬉笑解乏也在所难免。”
见李承乾态度颇为柔和,孔颖达捋了捋白须,笑道:“如此一来,殿下倒是怪老夫过于拖时了?”
孔颖达又以“老夫”自称,李承乾心想,八成是孔老头心中怨气有所削减,故轻询道:“孔先生,且不知高阳及媚娘每次嬉笑打闹处在何时?”
孔颖达眯了一眼道:“开堂授课之初,两人倒也安分,只不过愈往后两人愈加浮躁,就拿近日来说,且只剩半刻时便可下堂,然两人却不顾学堂秩序,妄自胡来。”
听至此,李承乾轻轻笑道:“孔先生有所不知,学虽无止境,然凡事过犹不及。先生教授之经书史学苦涩难懂,且一连两个时辰,学生起初可全神贯注竖耳倾听,然过了某个时辰,大部分人都不能集中注意力了,学习本就需要脑袋思考,颇为辛苦。时间长了,怕是她们的身体及内心都会焦躁不安,从而无法安神静听。”
此番话李承乾是结合前世的一个报告所述,一般的少年的注意力持续集中只有10――30分钟左右,成人注意力持续集中只有30---50分钟,然而孔颖达一堂课便是两个时辰,折合成现代时间则可是整整四个小时,如此长时间的脑力活动,且不说高阳及武媚娘了,怕连自己都会开小差。
孔颖达倒是对李承乾一番解释嗅之以鼻,摇头轻笑道:“殿下此言差矣,并非老夫自谕,而今老夫且近古稀之年,半截身子已入了黄土,两个时辰在老夫眼里且也只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尚连我这老头子都能撑下来,公主及媚娘正值韶华芳龄,又有何不可?”
科学研究在古人眼里说句难听之言,那便是狗屁不如。李承乾稍稍顿了顿,莞尔转换思路询道:“不知孔先生可坐过马车?”
孔颖达愣杵半晌,且不知李承乾为何撇开话题,有此一问。
“孔先生,乾儿只是想问您往昔可坐过马车?”
这时,孔颖达脸色微红,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自幼苦读,旁无外物,不擅驭马,故往昔远游皆乘坐马车,且不知殿下询问此事作甚?”
李承乾偷忍笑意,险些忘记了大唐尚武,多数男子擅骑射,马车仅供于柔弱女眷罢了,没想到自己平淡一问,却掀开了孔老头儿的软肋。不过孔颖达倒也磊落,不会便直言不会,虽有些丢了脸面,但其风骨还是令人钦佩。
“那孔先生乘坐马车感觉如何?”
孔颖达吹吹白须,撇嘴道:“能有什麽感觉,舟车劳顿,沿途人烟罕见,天气或炎或寒,尤令人疲劳困顿。”
“那驾车的车夫神态又当如何”李承乾继续追问道。
“那车夫许是长年久月赶车,恶劣山水早已司空见惯,脸色倒也一往如故,或有时还能借着山风高吟几句曲儿呢。”
至此,李承乾扫了一眼孔颖达,随后仰着脑袋幽幽纳闷道:“那就奇怪了,同处一片山河,共乘一辆马车,为何心性差别如此之远乎?”
一声入耳,孔颖达独自轻笑,不以为意,然目光不经意扫到了那殿内的几十名学生,目光陡然一颤。
好小子,转了这麽多弯儿,且最终还是在为高阳及武媚娘求情。
尤在此时,高阳及武媚娘担忧李承乾为了替自个儿顶罪惹怒了孔颖达从而使得其惨遭弹劾,因此两人急忙迈出殿外,却见孔颖达及李承乾正对立在殿外庭院的潇洒梧桐下,撺着素手,迎了上去。
武媚娘极为诚恳的深深鞠躬道:“先生,媚娘知错了,此事与殿下无半点干系,媚娘甘愿受罚”言毕,武媚娘亮出适才孔颖达留在木案上的那枚戒尺,迎目看向孔颖达。
另一边,高阳也只此事传出去或对李承乾极为不利,白兮兮的双手伸的笔直,眼里没了方才的傲慢,浅语道:“先生,高阳爷知错了,请先生责罚。”
“干嘛呢?还不回殿内温习书籍”李承乾急身大喝,方才自己或可能已说动了孔老头,而今两人却又自动送上门,那之前说的那麽多岂不付诸东流尔?
孔颖达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承乾,遂之脸色淡淡道:“听殿下的话,你二人先回去,顺便将长乐公主唤过来。”
“额”李承乾、武媚娘、高阳三人虽各有所思,但此时心中却有着同样的疑惑--叫长乐出来作甚?
“还不快去?”见着武媚娘及高阳傻愣在原地,孔颖达故意提了提嗓音。
武媚娘及高阳面面相觑,孔颖达虽为儒生,但绷着脸的威严丝毫不比武将孱弱,至此,二人有匆忙的跑回殿内。且不多时,长乐便着一身淡绿褥裙慢条斯理的行至李承乾及孔颖达两人身前。
说实话这些年来,李承乾未曾与长乐有过多交流,并非他不喜欢长乐,反而他很宝贝这个妹妹,长乐太过优秀且知进退,不会像高阳及小汝南那样终日缠着自己。在李承乾看来,诸多兄妹中,长乐最为巧妙的继承了长孙的温柔贤雅,长得非常漂亮,生得更是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丽明媚,婀娜娉婷。但神态却端庄异常,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派。
长乐扬起脑袋朝着李承乾亮眼一笑,遂之转向孔颖达,温言细语道:“不知孔先生唤长乐前来所谓何事?”
长乐的笑容虽然含蓄温婉,但那灿烂的笑容,有着十足的感染力。
孔颖达早已收起那冷傲的脸颊,和蔼道:“长公主莫要心急,老夫只是有些事儿想向公主询问一番。”
长乐偷瞄了一眼李承乾,见李承乾悄然耸肩摇头,琼鼻微吸,回道:“孔先生只管询问,长乐知无不言,不过方才大兄之举实则为了高阳,还望孔先生莫要责怪。”
来到大唐,最令李承乾欣喜的并非皇权而是那让枣推梨的亲情,高阳如此,长乐亦如此,一个俏皮可人,一个温柔知心,或有时,李承乾也会对着夜空暗自揣度,自己究竟是踩了多少狗屎,才能得上天如此眷顾?
李承乾人站在梧桐树下,心却畅游于天际,孔颖达仍旧端着架子只是言语里没了冷冽,为师者,好学生谁不喜欢?
“长公主,平素两个时辰的授业解惑是否感觉有些吃力?”
“咦?”孔颖达之言募然将神游天外的李承乾拉了回来,眼色一亮,颇为惊讶的看着孔颖达,这孔老头儿还当真有趣。
长乐许是不知如何作答,依闭樱唇,目光再次凝向李承乾。
且见长乐这般表情,孔颖达却也心生大概,稍稍撇了眼李承乾,叹气道:“长公主莫要介怀,但说无妨。”
ps(第一次写书也没说自己有多大文笔,大家纠错很正常,我也乐于接受,但有些人真的是把这本十八线写手的小说当做正史要求,有人说简介不对,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是明朝的,唐朝就喜欢和亲,还举例昭君出塞。在这里我想说主角是穿越的,且以此为国策,至于王昭君何时穿越至大唐作者也不得而知。再者有人说本书出现了李承乾叫长孙为妈妈,那可是他从现代第一次入唐,主角心境一时难以改变沿袭着现代人说话的语气,故而特意写出来,往后通篇你可曾见着了“妈妈”二字?至于有人说本文写得太小白,和都市文一样无聊,那么只能说抱歉了,作者本事就这麽大。以上废话都是三千字之外不收费的,能看到这里的,都是瓜贼诚心相待的书友,即便每天的订阅只有四块钱除去网站拿走一半,且剩下两块,不过瓜贼不会注水坑大家钱。到最后还是想说一句,美好始于相互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