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街至灞桥一路分外拥挤,游人无数,人声鼎沸。红木台下,初阳且连一丝光缕都落不下地面,人群将诺大渭水河畔塞满,比肩接踵,熙熙攘攘,热闹至极。
秋风河畔全是前来观看“渭水吟”的群众,当然少不了最会把握机会的小贩。
那些小贩且在朝廷划出来的一条小道上摆起了摊子,吆喝声顿起,有香喷喷的吃食、有绣鸳的香囊、有冰镇的饮料......
“南诏公主素像花瓶!”
“大唐太子秘史!”
“吐蕃鸠摩舞战衣,买了,买了...”
鼎沸的何止是渭水河畔,长安大街上各个赌坊内亦是人山人海,沸反盈天。
“大赛即将开始,判正席雅座,五十两一人。”
“南诏对大唐,一赔八,买定离手!”
“当然是买南诏了,南诏小公主才貌无双,带着南诏队已连夺两届魁首,今年一定会再赢的,一中三元。”
“切,你这好色胚子,贪恋美色,枉为大唐人,掌柜,本公子押大唐二十两。”
“好嘞!”
“......”
书法大赛渐要开始,数百名玄甲军手举屏风依次排列于红木台东侧、南侧、北侧。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大赛的公正性,到时候诸国参赛队伍皆在屏风内书写万字文,待所有队伍在规定的时间完成万字文后,由鸿胪寺的官员将这些万字文拿出来示于屏风外的数百判正及千万百姓。如此一来,在场之人谁也不知道心仪的万字文出自何国之手,最大限度的保持了比赛的公平性。
至于西侧为何不设立屏风,原因无他,云亭位于西侧,大唐天子及外夷之主皆坐于此。
作为本次‘渭水吟’主持的杨弘礼,穿着极为隆重,头戴进贤冠,身披大袖红褥,腰撇金鱼袋,足踏紫金靴,整个人精神饱满,红光扑面。
当下,红木台左右鼓将连击三响,沸反盈天的人群这才渐归安静。
杨弘礼长袖广挥,面朝众人,长须轻飘,声音朗朗:“人所皆知,阳澄湖盛产大闸蟹,洛水盛产鲂鳏,那诸位可知育京师之渭水盛产什麽?”
“人杰!”
红木台下不论汉人亦或是外夷皆是高举双手,热烈欢呼,显然多数者并非第一次参加“渭水吟”之盛事。
“没错,就是人杰。”杨弘礼稍稍按了按左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道:“自贞观四年起,大唐及各友邦每年于金秋于渭水河畔共襄盛事,今年已是第四个年头,相较于往昔,此次盛会更为宏大,各友邦的可汗或大王悉数赶至于此,想来今日之盛况定会流传于千古。”
“吼~”
“大唐...大唐...”
听得杨弘礼之言,大唐百姓再次欢呼雀跃起来,万邦来朝古往今来何曾有之,并且是蛮夷之主亲自前来长安觐见,大唐日益鼎盛,身为唐人岂不自信翩翩?
杨弘礼深受百姓感染亦是笑得合不拢嘴,当下还是在身侧的一名员外郎的轻唤下缓过神来,爽朗道:“光阴似箭,犹如白煦过隙,一年一度的‘渭水吟’又正式开始了,首先我们有请诸国参赛队伍登台。”
“哇喔~”只在一瞬,台下又响起了高声呐喊,更有甚者拉起了长长的横幅,尤似后世的啦啦队。
“南诏精,南诏劲,南诏才子尽精英!”
“吐蕃威,吐蕃武,吐蕃男儿最魁武!”
“抚长剑,吟秋梅,渭水河畔扬唐威!”
“......”
红木台下每支队伍都有自己的啦啦队,口号韵味十足,又针锋相对,声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南诏队作为上届魁首自然是率先上台,十人男俊女俏,登台之际,引得台下不少痴男怨女放声嘶吼,若不是玄甲军在前面挡着,怕是要似那蝗虫一般倾泄扑来。
李承乾及郑丽婉早已回至队列,前者瞧那台上唯一的女子,目瞪口呆,不就是适才那个疯丫头麽,此间换去了儒袍,换上了汉服,红袖添香,星眸闪动,静若初子,与适才的刁蛮任性可谓是天壤之别。
“若是不说话,倒也不错。”李承乾啧啧嘴道。
旁侧武媚娘见他眨也不眨的盯着台上少女,颇为惊讶道:“承乾哥哥,你认识南诏小公主?”
“怎麽,媚娘你也认识她?”
当下,郑丽婉亦是不解的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淡淡一笑道:“许是承乾哥哥往昔长居于终南山谷,而丽婉姐姐以前又深居闺阁不理俗世,你们俩故不知这南诏小公主,她在大唐名气可高了。”
“哦?媚娘此话何解?”李承乾看着那小丫头,除了容貌之外哪有过人之处,特别想起枫林间差点没被她一脚踢得断子绝孙,募然一阵冷颤。
武媚娘回道:“她叫蒙冰羽,乃是南诏王最为喜欢的小女儿,前两届‘渭水吟’便是她带队,击败了大唐及数十个其他番邦,夺得两次魁首,人长的娇小可人,又兼具美貌,在大唐文人雅士中名气不下于承乾哥哥你呢。”
“哼,侥幸而已,那疯丫头能会什麽。”李承乾完全看不出这疯丫头有何本事,想必功劳皆是她麾下队伍所创,而她八成是来凑数的。
武媚娘噗嗤娇笑道:“承乾哥哥似乎对这小公主很不满意,不过前两年她出的问题可是难倒了数万人呢。”
“嗯?”李承乾有些疑惑。
“鸟儿为何会飞以及两小儿辩日便是她提出来的。”
呵,原来是她,当下,李承乾的目光再次凝向台上的疯丫头,这丫头那般刁蛮竟会想出如此富有朴素唯物主义的问题?且两小儿辩日乃是汉人文化,偏居于大唐西南边陲的南诏公主又怎会如此入迷?
台上蒙冰羽许是察觉到了某人的注视,扫视之下,竟发现了李承乾讷讷的盯着自己,她下意识的想到了适才被他那般蹂躏,怒不自来,狠狠瞪了一眼李承乾,唇语骂道:“登徒子。”
“神经病”李承乾暗暗骂了一句。
此事红木台东侧的屏风已经打开来一个小窄道,南诏十人率先入场,随后则是吐蕃、薛延陀、高昌、新罗......直到最后才是李承乾等人,作为东道主,此谓压轴,纯属为了搏个好彩头。
众人悉数入内,虽被屏风隔挡,然台下百姓仍旧热情高涨的大声呼吼助威。
东、南、北三侧屏风围起一个巨大矩形,铺满了长约数丈的灞桥纸,每卷灞桥纸前都有一个牌子标记着各国参赛队伍的位置。
李承乾稍稍扫了一眼,募然头疼,大唐的位置于最南侧,左边是屏风阵,右边则是南诏队,瞧着那正在灞桥纸边指指点点的少女,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