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屏风撤去后,台下人声愈发鼎沸,或有甚者为了早诸国万字文的风采竟从木台沿边向木台上攀爬,好在玄甲军撤去屏风后立马归于木台边界戒严,这才使得那些大胆向上攀爬的百姓落了下来,然众人兴致依旧不减,撺紧拳头,嘶声高吼各自所期盼的队伍。
无须等待那些判正评判,李承乾便也预料到大唐这次必败,往昔大唐的强项且因自己的原因儿败北,他内心颇为愧疚,然更多的是对蒙冰羽那疯丫头的恼怒,若不是这疯丫头搅和,大唐万字文最末端怎会墨渍斑驳?
早在撤去屏风之前,他就扫视了诸国的万字文,此番若是无差,南诏极有可能成为此次书法大赛的魁首,想想都有些牙痒痒,望着那疯丫头故意瞥来的傲娇眼神,李承乾恨不得直接将她扛到渭水喂鱼。
旁侧的郑丽婉倒是显得很淡然,轻轻捏了捏李承乾的大手,浅语道:“若要赢得一场战争无须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渭水吟亦是如此,今日大唐于书法比赛中虽然落败,然还有其他三场比试,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运筹帷幄,这渭水吟的魁首还是属我大唐。”
李承乾给了郑丽婉一个淡淡的笑容,但瞧着不远处欢呼雀跃的蒙冰羽,剑眉一拧,撇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我知道,但我就是气不过那丫头嚣张的表情。”
“噗嗤”郑丽婉捂嘴嫣笑,扬起脑袋,明亮着眸子说道:“这可不像一个储君该有的气度哦。”
“呵”李承乾轻声一哼,轻笑道:“气度那也是看谁,这丫头就是讨打得主儿。”
“是麽?”
“不是麽?”
“如此看来,大郎在枫树林打的很是开心?”郑丽婉弯起嘴角,颇随意的撩了撩云鬓垂至耳坠的发丝,模样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佳人妖娆引得李承乾心神荡漾,轻轻咳嗽,拂去了内心深处的一丝欲动,笑哈哈道:“哪开心了,那丫头犹如一捆干柴,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丽婉你看我这手掌都拍红了,疼死了。”
“承乾哥哥,你手掌受伤了?”武媚娘收拾好赛前准备的软毫、墨砚后,见着李承乾不断地挥动着手掌,又恰好听到他此番言论,不由担心的凑了过来。
“没事,不小心被木棍膈应了一下。”李承乾说的很自然,倒是旁侧的郑丽婉偷笑不止,将女儿家隐秘之处形容为木棍,平生也算仅此一闻。
武媚娘则信以为真,黑漆漆的眸子转个不停,讷讷道:“这红木台干净的很,怎麽会有木棍呢?”
“这个嘛......”李承乾一时还真找不到恰当的解释来搪塞这位愈来愈娇小可人的小女皇了,当下便插科打诨道:“谁知道呢,不说了,一个时辰后还有吟曲大赛,咱们先下台休息去。”
“那不等长孙冲、程樱琳他们了,他们可是去后台等待吟曲大赛的题目了。”武媚娘有些狐疑的看着李承乾。
“不等了,待他们知道吟曲题目自然会找我们。”
说完,李承乾左手拉着郑丽婉右手牵着武媚娘在人声鼎沸中下了红木台,淌过人群,畅然走向丹桂飘香的渭水河畔。
金秋十月有枯萎亦有绽放,一边是漫天的枫叶飞舞,一边则是十里桂花飘香,逐个用不同的姿态及色彩点缀着渭水河滨。
金桂深黄若金,银桂洁白如玉,丹桂橙红似火,四季桂淡黄如蜡。渭水河畔种植的桂花树当属于银桂,朴实而又典雅,小小的花瓣竟会散发出如此迷人悠长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三人纵身于清香四溢的河滨小道,两女鬓发上多了一支李承乾亲手折下并斜戴的桂花枝,娉婷袅袅,一路无言,肆意的享受着那缕缕袭鼻的幽香。
抛开了适才的不快,李承乾边走边欣赏着大自然的美妙风光,渭水荡漾,小船流梭,亦有大胆的螃蟹从水里起了身,正靠在河堤石头上竖起两只黑不溜秋的绿豆眼木讷的盯着远处算不得刺眼的日头。
“啪”李承乾拾起一枚石头子儿丢向渭水浅摊,溅起一朵巴掌大小的浪花,使得周边安逸许久的螃蟹募然受惊,纷纷横起大钳子,匆忙遁入水中。
一切郑丽婉看在眼里,淡淡打趣道:“人家好端端的晒个太阳,也惹到大郎了?”
李承乾转过身子看向郑丽婉及武媚娘,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我可是在救它们。”
“哦?丽婉不明白大郎何意?”
“嗯嗯,媚娘也不明白承乾哥哥何意。”武媚娘亦是亮起眸子,连声附和。
得两名绝美且又蕙质女子瞩目,李承乾内心说不出的畅快,莞尔弯起嘴角,故作深邃道:“适才那数十只螃蟹吐白沫你们可曾注意过?”
郑丽婉稍稍思忖,目光掠向李承乾,疑惑道:“螃蟹吐白沫不很正常麽?”
李承乾摇头道:“非也,螃蟹犹如人一样的确需要适当的阳光沐浴,然而凡事过犹不及,螃蟹对热度感应迟钝,适才那些螃蟹吐沫颇为浓重,许是晒的太久,壳内的脏腑已受了灼伤,若继续晒下去定然活不了几日。”
李承乾的一番解释并没像想象那般引来两女的凝眼崇拜,相反郑丽婉及武媚娘眼睛睁的大大的,幽幽的看着他,就像看一只怪物。
“怎么,你们不相信?”
“信!”武媚娘缓过神来不假思索道
“丽婉,你呢?”李承乾却反问一旁不语的郑丽婉。
郑丽婉似是深意的看了看李承乾,眯眼笑道:“大郎不以打鱼为生,怎会比渔民更加了解河蟹习性,就如同当日于后院向汝南解释花粉传播一般,世间千奇百怪之事,大郎为何知道如此之多。”
霎时之间,连武媚娘募然眼睛一亮,惊愕道:“是啊,承乾哥哥怎麽会知晓河蟹的习性呢?”
难道郑丽婉看出了些什麽?李承乾心里顿时一怔,没想到因为自己随口一说,竟引起佳人的怀疑,当即哈哈笑道:“随口瞎诌之言你们也相信?”
“是麽?”郑丽婉轻然浅笑,素手折下一枚桂枝,红唇轻吐,幽香的白花宛如烟花绽放,望着那半空飘零的花星并伴随着李承乾阔步向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