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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渊盖苏文
作者:月下偷瓜贼更新时间:2024-11-13 10:35:00
第二百八十章 渊盖苏文

此次外夷前来长安觐见出手极为阔气,牛羊成群,黄金玉器千万,朝贡之财比往年增多不知几许。此间如此大方,原因无他,以往这些外夷进贡后,且还能得到大唐的赏赐,这赏赐便是在原有的贡品上再添三分财物,年初大唐一战横扫西域及三弥山,囊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富得流油,所以这些外夷故意加大朝贡的分量,为的就是博得大唐君臣大悦,也好获得更丰盛的赏赐。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直至整个朝会结束,殿堂天子对赏赐一事闭口不言,数十多人带着幽幽的眼神颇不情愿的退出太极殿,随着鸿胪寺主卿杨弘礼一同赶往城南薛氏老宅的帐篷区。

朝会散去,李世民又将几个心腹之臣唤至甘露殿,李承乾亦在其列。

当下已无外夷,长孙无忌意犹未尽的啧啧嘴道:“还是殿下说的在理,即便不给这些外夷赏赐,他们又能如何,瞧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不快哉。”

魏征也叹道:“说句不好听的,往昔咱们只收了一丁点的朝贡却要从国库运出整箱整箱的金银赏赐外夷,纯属赔本赚吆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正如殿下所言,钱财和亲买不来安定,所谓的安定只能靠大唐自身的强大。如今即使咱们没有回赠外夷赏赐,他们还不是忍气接受?想来此次万邦来朝,国库至少增添十万两白银。若是往后再来几次这样的盛况,咱们也不能太小家子气,鸿胪寺接待外夷的宾楼还是要扩建,毕竟人家可是花费了数十万两白银,咱们怎能让他们住帐篷呢?”

“哈哈......”魏征一言,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没想到刚正不阿的魏征还能说些冷嘲热讽之句,而且说得还有那麽一丝小人得志后沾沾自喜的味道,旋即李承乾接过话茬,笑道:“魏适中那你就想多了,怕是经此一事,那些外夷往后朝贡的钱财会大打折扣,毕竟无利不起早,那些人长相虽然粗犷,但心里也精明着呢。”

这时,长孙无忌又道:“管他呢,钱财或多或少,咱们来者不拒,有了银子,咱们才可以研制出更加优越的兵器,培养出更加威炳的军队,到那时找他们再要重额银两,他们敢拒绝麽?”

一句简单的话,李承乾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往昔自己这位掉进钱眼里的舅舅不知不觉间竟有了一丝狼性扩张,更具体点来说,此间的长孙无忌有了原始资本的积累的念头,掠夺他国钱财,强装自己国家,因为国家的鼎盛,又有绝对的优势去掠夺他国,得到的钱财继续巩固国家的发展,反反复复,循环不休,雪球愈滚愈大,这不就是资本主义萌芽的开始麽?

入唐已来,李承乾从未向旁人灌输资本主义思想,但他不经意间的举动却慢慢改变了身边不少人的价值取向,从边界贸易到大唐科技院的建立,从西域诸国的殖民扩张到如今不再赏赐外夷,这些政策正在大唐发芽生长,且带来的好处也愈来愈明显,诸如长孙无忌这样深谋远虑的老臣哪能不动心,或许他还不知道何谓资本主义,但他的思想却是在逐步靠近。

历史有它的偶然性及必然性,历史的偶然性是指当天时、地利、人和齐聚,从概率学上来说此事成功有极大可能性,然最终结果却被小概率事件抢先,诸如当年项羽于鸿门宴上斩杀刘邦且在一念之间,可他最终放弃了,因此中原之人即便千年后仍被其他外夷称之为汉人。

历史必然性则是指社会在某一历史条件下发展到某种状态是必然的,但这种必然性却包括两种含义:一是断定部分历史现象、至少是某些历史关节点符合决定律,它属于历史必然定律;二断定全部历史现象都符合因果律,它属于历史必然因果。

在自己的影响下,不论长孙无忌还是老爷子或多或少于思想上都有了资本主义萌芽,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唐天子,一个是当朝宰相,在历史节点上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大唐国策的制定与二人牢不可分,如此一来,国策的实施带有侵略性、扩张性,但凡效果甚佳,大唐的百姓亦是潜移默化的受教于此种思想,那麽历史的走向则一目了然。

当然一切都是李承乾的自我分析,世事难料,历史上明朝不也产生了资本主义萌芽麽?奈何只是昙花一现,究其原因,还是这朵萌芽没受到重视,很快便被大浪淘沙灭尽。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只有将资本扩张有条不紊落于实处,让天下百姓切身感觉到该制度能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利益,能让君民上下鲜有矛盾,即便存在矛盾,也非巨大冲突,而是处在可控的调节范围内,只有这样那朵萌芽才能生根发芽,直至参天大树。

见着李承乾凝眉思虑,许久不言的李世民开口道:“乾儿?”

“嗯?”

观李承乾稍愣,李世民询道:“乾儿在想什麽?”

李承乾回过神,正声道:“阿爹,乾儿在想适才朝会新罗王的殿前之词,依照他所述,此次新罗前来长安觐见,那些朝贡之物却被高句丽掠夺一空,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这儿,杜如晦当即摇头道:“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新罗离间两国,新罗偏于东北一隅,常年遭受高句丽欺凌,若非大唐庇佑,早已成为亡国之土,哪里敢欺骗大唐。”

“哼,提起那高句丽真是狂妄至极。”房玄龄募然冷哼,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怒道:“陛下,辽东昨夜传至尚书省的奏折,还请陛下过目。”

房玄龄突然的冷怒,让众人微微有些诧异,虽然高句丽抢走了新罗朝俸长安的贡品,但他乃是一国宰相,犯不着为了那些银两生如此大气。带着狐疑,李世民接过奏折,慢慢看了起来,容光焕发的脸色缓缓黑了下来,最后阴沉的好似能拧出水来,狠狠捏着奏折,浑身散发出帝王之威,冷道:“好他个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

众人皆是一怔。

见天子不愿多言,房玄龄便解释道:“渊盖苏文乃是高句丽的权臣,据辽东司马长孙师回禀,今年七月初,渊盖苏文发动兵变,设计将高句丽国王高建武斩杀并弃于水沟,随后拥立高建武侄子高藏为王,显然这个高藏只是个傀儡,整个高句丽实则掌握在渊盖苏文手中。”

“渊盖苏文自封莫离支,集高句丽军政大权于一身,成了高句丽事实上的国王,一时间气焰之盛无人可挡,平常身背五把佩刀杀气腾腾,属下无一人敢正视他的眼睛,上马下马皆是以人背为梯,至于出行,场面更是庞大,一律军队开道,敲鼓鸣锣,闲杂人等悉数规避,致使当地百姓隐匿山谷而不敢入街。”

“渊盖苏文嚣张至极,傲然延伸至国外,且见邻国新罗有大唐庇佑无惧高句丽之威,又听闻长安万国来朝。心中对大唐既嫉妒又憎恨,居然在平壤将前隋将士的遗骸修筑臣宣言武功的京观,真是可恶至极。”

说到最后一句,房玄龄近乎咆哮。京观起先由汉人发明,功能是宣扬武功,京观的修筑是这样的:先堆集敌军的尸骸,然后封土而成。修筑好的京观展示的本方的战斗力,羞耻的是对方的无能。

现在高句丽公然在万邦来朝之际,用前隋将士的遗骸修筑成一座宣扬高句丽武功的京观,这无疑是在嘲讽汉人无能,这更是公然羞辱大唐,房玄龄岂能不怒?

虽然京观乃有前隋将士尸骨修建而成,但到底说他们还是汉人,汉人向来讲究死者为大,可这些将士死后非但不能入土为安,还惨遭如此天大的羞辱,怎叫一个残忍了得?

瞧着老爷子手中奏折已经捏成了一个团,李承乾亦替那些前隋将士心痛,客死他乡,还成了外夷武功的资本,念及此,目光阴冷道:“阿爹,那些将士虽为隋将,但亦是为国捐躯的英雄,此间却受到如此羞耻,京观不得不除,高句丽罪该当诛,当发兵以灭之。”

“呜呼!”话音刚落,魏征便道:“殿下使不得,怎可以说出如此穷兵黩武之言,京观之事,我大唐且让鸿胪寺大使前去高句丽游说便是,何须攻打高句丽,要知道当年杨广三征高丽,连年征战使数百万人丧生,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魏征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口若悬河,从尧舜禹说到开皇年间,极力反对发兵高句丽。

李承乾明显注意到老爷子眼里的一丝波动,就是在自己说“当发兵以灭之”,他的眼里闪过了一道亮光,看来老爷子还是和历史记载那般一样,对高句丽恨之入骨,要要知道历史上老爷子可是御驾亲征高句丽,此间自己提议攻打高句丽正好中了他的心怀。

半柱香的时间里,甘露殿内只有魏征一人歇斯底里的声音,终于说到最后,仍旧苦口婆心的规劝道:“总之,殿下乃是一国储君,当心系黎民百姓,切莫好战,免使安乐天下承平不过数载的百姓再逢战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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