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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宴会大乱斗
作者:月下偷瓜贼更新时间:2024-11-13 10:34:41
第二百七十章 宴会大乱斗

见众人馋涎欲滴,李承乾手握木筷,很轻巧的将两只黄金脆皮鸡肢解开来,随后放下木筷,笑道:“比翼鸟的烹饪之法孤不会私藏,诸位还是先尝尝味道如何。”

话音刚落,众人纷然起筷,王玄策行动最为迅速,夹起一块鸡腿丢在碗里,莞尔撸起袖子,直接用手取代木筷,闷声啃了起来。魏征亦不落于人后,眼珠子瞄了瞄身侧的房玄龄及杜如晦,见二人正要伸筷之际,连忙杵了杵手中木筷,抢在两人之前,夹起了一只鸡腿,向来严肃的黑脸也涤荡出了几朵小浪花。

当下仅剩两只鸡腿,战况愈发激烈。苏定方、刘仁轨见大唐朝堂上的扛鼎之臣满眼尽是热火,两人相视之余,无奈一笑,各自夹起一块鸡胸肉,算是退出了战场。

孔颖达年过七旬,干瘪如柴的手腕却是力道大显,于志宁的木筷眼看着就要搭在碟子里的那好只鸡腿上,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子突然向左一倾,于志宁恰巧坐在他的左边,他这一倾,事发陡然,吓得于志宁打了一颤,手中木筷不经意间滑落在木案上。

说时迟那时快,孔颖达连忙起身,狠狠睨了一眼欲前来夺食的房玄龄,莞尔,仿佛什么事儿没发生过一样,夹起鸡腿,轻轻一嗅后,美美的品尝起来。

房玄龄被孔老头一眼瞪了回去,但筷子并未收回,而是改变轨迹,伸向另一个盘子,速度极快,刚在杜如晦下筷之际,且是觉得夹起来太费时间,便将木筷插入鸡腿中,匆忙收了回来。

至此,四只鸡腿瓜分完毕,余下动作动作也慢了下来,或有人夹起鸡翅,或有人夹起鸡脚,总之不一会儿盘子里只剩下鸡头和几块儿鸡胸肉。

几人犹如饿死鬼投胎,吃的哪有一丝礼仪,那孔颖达嘴里的鸡骨头还未吐出,都懒得用筷子,直接用手爪起了一块鸡胸肉,稀松的牙齿活出了逆天的奇迹,先撕后啃,忙的不亦乐乎,李承乾都有些替他咬牙捏汗,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孔老头子嘴里仅剩的几颗崴脚牙会被鸡骨头磕下。

殿内出奇的安静,只有歇斯底里的咀嚼声。当魏征在抬起头来,竟发现两个盘子已是空空如也,眼色顿时暗了下来,望着王玄策身前堆砌没过脑门的鸡骨头,撇撇嘴道:“哎,老夫好久没有如此食欲大振,怎麽还未吃出味儿,就没了呢?”

当下,孔颖达、于志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吃光了碗里的鸡肉,亦是抬起头来,讷讷的看着埋头狠吃的王玄策,干瘪瘪的吧唧着嘴吧。

气氛有些诡异,沉寂半晌,孔颖达咽了咽喉咙,将眼睛撇了过来,开口道:“殿下,此鸡皮色金黄橙亮,肉质鲜嫩酥软,香味浓郁,唇齿间还能感知到淡淡的荷叶清香,究竟如何烹饪,怎的令人如此垂涎难忘耶?”

木案上的菜肴样式皆取自后世,然这些菜肴并非出自李承乾之手,他可没那个耐心研究吃食,也是闲来之际,将后世的一些名菜做法口述于冉冉及绿儿,没想到两个小妮子不仅贪吃还颇有炊饮天赋,按照李承乾的指导,且将这些菜肴做的有模有样,味道更是与后世的星厨相比也不遑多让。

众人还眼巴巴的瞪着李承乾解开烹饪之法,李承乾便也不再卖关子,开口道:“其实很简单,先将童子鸡开膛破肚,再用荷叶包裹,莞尔用黄泥涂抹均匀,最后放在土坑里烤熟即可。”

“还有这种做法?”

“黄泥也能烹饪,真是奇思妙想!”

众人听闻后,连连称赞,若是之前听闻此鸡乃是由黄泥烹成,他们断然不会品尝。只不过品完后,那芳香柔酥的肉汁尤在齿间缭绕,自然而然忽略了黄泥的肮脏,取而代之的是对这样新奇的烹饪之术的赞不绝口。

“诸位若是喜欢此菜,大可派自家府上厨子前来学习,孤不会敝帚自珍。”说话之间,李承乾又指着一碟四周撒着桂花的鲑鱼道:“诸位叔伯,定方、正则、玄策,你们再尝尝这道菜如何?”

魏征起身稍稍嗅了一番,皱着眉头道:“怎么有股酸臭味儿?”

闻言,孔颖达亦是站了起来,凑过脑袋,念叨:“莫不是这鱼不新鲜?”

眼下,众人嗅着味儿有些踌躇,虽然这鲑鱼周边撒了一抹桂花,色相不错,然委实这味儿有些诡异,与方才的叫花鸡相反,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动筷子。倒是王玄策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块鸡胸肉后,很自然的从鱼腹撇下一块看似僵硬的鲑鱼肉送入口中,眯眼细细咀嚼。

“怎麽样?”

“味道如何?”

众人俯身相问。

说话之间,王玄策眼睛陡然一亮,大呼道,“这味道太绝了。”莞尔,一双筷子又伸向了碟子里的鲑鱼。

经过叫花鸡一事之后,众人亦害怕面前的鲑鱼被王玄策一个人吃个精光,便顾不得多想,齐刷刷的捡起筷子,犹如深林绿竹倾斜而下,只在一瞬,碟子里仅剩一条残破的鱼骨。

众人不着急着吃,而是先将鱼肉堆在碗里,防的食欲彪炳的王玄策。

魏征夹起一块鱼肉,捏着鼻子,细细咬了一口,嘴巴蠕动了两下,感觉有些怪,又轻轻咬了一口,莞尔“咦”了一声,松开鼻子,这才嘴巴张的老大,将一块拇指大小的鱼肉送入口中,大肆咀嚼。

另一边,房玄龄吃的连连点头,恨不得连碟子上的桂花都不放过,大叹道:“这味儿好生奇怪,闻起来酸臭,吃起来却鲜香无比,而且还要一缕淡淡的桂花幽香,一臭一香竟结合的如此绝妙,比适才的在‘天愿做比翼鸟’还要脍炙人口。”

杜如晦亦是附和道:“殿下,此菜又是叫什麽名字呢?”

鲑鱼与桂花同音,此菜乃是徽菜的一道名菜,不过名字也不好听,叫臭鲑鱼,李承乾思忖了会儿,便道:“玉蟾清冷桂花孤。”

众人听闻后先是一愣,几息之后,孔颖达募然拍手称赞道:“好一个玉蟾清冷桂花孤,这鲑鱼与桂花同音,将鲑托为桂,且与适才的在天愿做比翼鸟相比,又只有一碟,俨然是落了单,这个‘孤’字真是用到精彩极致。”

于志宁笑道:“菜肴便令人食欲大振,菜名更是风采绝然、旷古烁今,想来吾等此次宴席定会流传为一段佳话。”

“哈哈,可不是麽,风雅与庸俗同在,真乃人生一大乐事”杜如晦捋了捋青须道:“此间老夫倒是有些等不及了,殿下何不将这些菜肴名讳悉数介绍一番?也好让吾等一饱耳福耶。”

李承乾摆手道:“杜叔伯莫要着急,稍后孤自会娓娓道来,今日咱们齐聚一堂,岂能不畅饮一番?”说罢,李承乾朝着殿外喊道:“绿儿、冉冉,将冰镇后的夜光杯拿过来。”

魏征望了望木案上的葡萄酒,又看了看手中冰凉的夜光杯,开口道:“这就是殿下往昔所说的葡萄美酒夜光杯?”

凉州词早已传开,李承乾倒也不觉惊讶,稍稍点头道:“不错,这品尝葡萄酒需要配合夜光杯,唯有如此,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魏征有些不信,将葡萄酒倒入夜光杯中,见那杯中殷红的液体在酒杯的映照下犹如鲜血一般,不由得怔了怔。

李承乾嘴角清扬,高吟道:“玄圃撷琅玕,醒来丹霞染。轻拈夜光杯,芳溢水晶盏。豪饮滋佳兴,微醺娱欢婉。与君浣喜悦,莫道相识晚。”说罢,李承乾举起夜光杯,起身而立,朝着众人道:“诸位叔伯孤早已熟知,而今定方、正则、玄策你三人与孤却是初次相识,然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今日有缘齐聚东宫,孤喜不自禁,先干为敬。”

苏定方、刘仁轨、王玄策三人纷然起身,微微惶恐,但见李承乾不由分说的一饮而尽,亦是高举夜光杯,开怀畅饮。

见到此幕,房玄龄及杜如晦两人相视一笑,默不言语,各自举起酒杯,细细品味着宛如鲜血的葡萄美酒。

魏征亦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嘴里的葡萄酒倏然滑入喉咙,啧啧道:“往昔老夫饮的葡萄酒也不在少数,但唯独此番最为酣纯。”

一杯葡萄酒下肚的李承乾,脸色有些微红,听闻魏征之言,直接脱口而出道:“那是,父皇酿的葡萄酒岂会劣汰?”

“嗯?”魏征一愣,旋即道:“殿下,你说这酒乃是陛下所酿?”

完了,说漏嘴了,不知不觉间坑了老爷子一把,李承乾捏了捏鼻尖,似是无意道:“哈哈,那个菜肴都凉了,魏叔伯、房叔伯、杜叔伯,快吃菜。”

且见李承乾插科打诨,房杜二人捂嘴偷笑,孔颖达、于志宁等人亦是懒得作声,伸出筷子,慢条斯理的夹着吃食。

魏征倒是散去脸上的笑容,严肃道:“菜不着急吃,殿下,臣想问这葡萄酒乃是陛下所酿?”

“这个......这个......”一时间,李承乾还真不知道如何蒙骗过去。

杜如晦拍了拍魏征的肩膀,笑道:“玄臣,莫要较劲,不过是几坛酒而已。”

“克明,陛下贵为天子,需立圣人威仪,怎可私自酿酒?”

此间,孔颖达倒是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道:“陛下也是人,为何酿不得酒?”

魏征回道:“你可是弘文馆先生,竟说出如此荒诞之言?”

孔颖达撇撇嘴道:“陛下勤政爱民,难道连一些喜好咱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容不下?也就是陛下心宽,否则你魏征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哼,我魏征行事光明磊落,死不足惜,臣子该当以死为谏,陛下有失君威,难道吾等臣子听之任之?”

魏征就是这麽个令人恨得牙痒痒又舍不得杀的人,固执的犹如茅坑的石头,当下,李承乾组织好语言后,便道:“魏叔伯,假如孤将一颗树苗压弯,松开手会如何?”

“当然是弹了起来。”魏征脱口而出,微有疑惑,李承乾为何有此一问。

李承乾又道:“适才孔先生及杜叔伯劝阻魏叔伯,魏叔伯可否有怒气?”

“自然是,既为臣子,见着君主失礼,哪能袖手盘观?”

“如此一来便好。”李承乾很满意的点头道:“人其实和植物一样,你压弯一颗树苗,使其弯腰,待松开手后,它会反弹。人亦有逆反心理,愈受压迫,愈猛烈反抗。适才孔先生及杜叔伯驳斥与魏叔伯,魏叔伯心中定有逆反心理。正如父皇一样,每日处理朝政,焦头烂额,偶尔放松一下,玩玩鹞子,却被魏叔伯大骂玩物丧志。父皇虽为君王,但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魏叔伯愈是如此酷谏,父皇亦是心有不甘。好在父皇能压制心中戾气,并未有过分之举,只是酿酿葡萄酒,玩玩鹞子,这样的小闲情应当比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要好得多吧?”

“可是......”

“唉”杜如晦打断魏征,开口道:“陛下勤政爱民,日夜操劳国事,连一些微不足道的雅号,吾等也要死谏?这样也太过了,玄臣你不也喜欢听小曲儿打麻将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

房玄龄亦是附和道:“克明说的是,当年陛下怕你絮叨,硬生生的将那心爱的鹞子藏在怀里活活憋死,如此宽广之胸襟,玄臣你还要如何?那些小雅情无关乎国体社稷,不过是陛下放松心神的玩物,何须认真较劲?”

“是啊,陛下自登基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外夷莫敢入侵,天下承平,风调雨顺,难道不该有自己的喜好麽?”王玄策也是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你们...哎”此间魏征只觉得自己成了宴席上的众矢之的,连连摇头叹气,莞尔,又赓续一杯葡萄酒,募然饮下。

李承乾也不想魏征事无巨细的谏言,借此机会又道:“魏叔伯孤知道你心忧国家,但凡是不必太过执着,人非圣贤,免不了七情六欲,父皇的小闲情从来不会影响他的治国之策,反而能在揉眉思虑之际,给他一丝慰藉或灵感,劳逸结合,还望魏叔伯体谅。”

李承乾不知道历朝历代的君王如何治理国家,但他知道老爷子每日批阅奏折皆是鸡鸣而寝狗吠便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大唐的蒸蒸日上离不开这样的耕耘,但这要是在消耗身体,李承乾可不想老爷子向后世那般五十岁便病逝而亡,所以能替他减压就替他减压,譬如魏征这张嘴,恐怕比一摞奏折还让老爷子劳心劳神。

魏征瞧着李承乾殷切的眼神,又看了看房杜等人深邃的目光,低头叹息道:“哎,其实老夫也晓得做那些事很讨人嫌,往后尽力克制吧。”

听闻魏征语气软了下来,李承乾悄然松了一气,在他提议下,众人高抬酒杯,觥筹交错,酒香四溢,上至天下至地,国家大事,山野趣味,不绝入耳,环绕于东宫大殿,且让殿外驻足良久的李世民背手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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