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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大秦帝国之申不害
作者:濯丰月更新时间:2024-12-03 05:49:32

百里老人和玄奇昼夜兼程,快马疾进,第三日赶到韩国,还是迟了一步。

韩国都城新郑坐落在洧水北岸,城池不大,历史却是悠久的很。相传这里曾经是黄帝的都城,留下了一个有熊氏城墟,韩国原都城在黄河西岸的韩原,灭郑国后便将韩国都城难迁新郑,远远离开咄咄逼人的魏国安邑,到韩昭候时期,韩国已经南迁新郑二十余年了。

然而,天下事颇多迷惑处。韩国南迁后国力便渐渐衰弱,新郑也萧条冷落起来,连郑国时期表面的繁华侈靡都没有了,韩昭候已经即位八年,眼见国力萎缩,深感寝食不安。韩国朝野仿佛受了国君的感染,无处不散发出一种萧瑟落寞的气息,就说这新郑街市,房屋陈旧,店铺冷清,行人稀少,车马寥落。百里祖孙走马过街,也成了行人关注的新鲜人物。玄奇笑道:“大父,这韩国忒冷落,比秦国也强不了哪去。”

老人摇摇手,自顾寻街认路。

百里老人要找的人大大有名,他就是法家名士——申不害。

申不害是个奇人,祖籍算是老郑国的京邑,在汜水东南的平原上,申不害的父亲曾经在末代郑国做过小官,他自己因为父亲的关系,也做了郑国的赋税小吏,谁知刚刚做了两年,申不害才十八岁,韩国便吞灭了郑国,申不害父子一起成为“旧国贱民,”被罢黜归家耕田,老父老母忧愤而死,申不害则成为无拘无束的贱民。郁愤之下,他一把火烧了祖屋房舍,愤而离开韩国,到列国游学去了,近二十年中,申不害游遍列国,广读博览,自研自修,从不拜任何名家为师,五年前他到了齐国的稷下学宫,一个月中与各家名士论战二十余场,战无不胜,声名鹤起,被稷下士子们成为“法家怪才。”

之所以称他为怪才,在于申不害研修的法家之学很特别,他自己称为“术经。”说到底,就是在承认依法治国的基础上专门研修督察权术的学问,权术研修的轴心,是国君统驭臣下的手段技巧,对“术”的精深钻研,使申不害成为人人畏惧三分敬而远之的名士。他写的两卷《申子》,士子们传抄求购,国君案头必备,但就是没有一个大臣举荐他,没有一个国家敢用他,连齐威王田因齐这样的四处求贤的国君,也有意无意的对申不害视而不见。

一气之下,申不害离开稷下学宫,又开始了于名山大川寻访世外高人的游历。

一次,申不害在楚国的神农大山寻访墨子不遇,却遇见了从山中出来的百里老人,二人畅谈了两天两夜,有趣的事,二人始终不知道谁是谁。

百里老人后来在稷下学宫知道了申不害,申不害则依然不知道这位高人是谁。

当百里老人寻觅赶到申不害的破屋时,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屋角破草席旁有一口装满竹简的旧木箱,邻居告诉老人,先生进宫去了,三天三夜没回,听说要做韩国丞相了。

百里老人大感疑惑,便和玄奇在屋中耐心等待。

入夜,破屋里蚊蝇哄嗡,屋外小院子里倒是明月高挂,凉风宜人,百里爷孙便在小院里纳凉等候。

这时,一阵大笑远远传来:“谁还想着我申不害?啊!”说话间,一个长大瘦削长须长发的青衣人已经走进破落的大门,百里老人闻声就知道是申不害这个小浪催。

百里老人已经站起,拱手悠然道:“谅你也不知老夫何人,何须问来?”

申不害闻声惊喜得“啪啪啪”连声鼓掌,深深一躬笑道:“申不害天下第一糊涂,竟忘记了问高人尊姓大名,我回来骂了自己三天三夜!”

老人不禁大笑——这申不害骂了自己三天三夜还是不问自己是何姓名,既想逍遥洒脱,又想以世俗之礼尊重别人,既想问对方姓名,又想对方自报姓名,当真有点儿味道不对。可谓术到尽头反糊涂。一时间百里老人无心多想,也知晓申不害藏心不藏话的秉性,径直问道:“申兄,恭贺你要做丞相了。”

申不害又是一阵大笑:“哎,高人兄,你何以知晓也?”

老人笑道:“许你做,就许人知,新郑城里都传遍了,何况我也。”

“这还得多谢高人兄那一番指点也,我这次面见韩候,便是言法不言术,果然是一箭中的,哎,高人兄还没吃饭歇息,老说话何行?来人!”

墙外疾步走进一个小吏,躬身道:“大人何事?”

“即刻整治酒肉来,我要在旧宅款待好友。”

小吏答应一声,疾步走出。申不害回头笑道:“高人兄,我今日回来是搬这一箱书的,不想得遇高兄,明月清风,我等在畅饮畅谈。”

说话间便将“高人兄”简称为“高兄”,玄奇被这古怪的称呼逗的笑出了声,申不害这才注意到百里老人身后的这位少年,惊讶道:“这位是高兄的仆人?”

玄奇学着他的口吻笑道:“非也,我乃高人孙儿,此刻便是高孙也。”

申不害哈哈大笑道:“高孙?好!想不到我申不害遇到了如此睿智的少年,竟片刻间学会了申术,知道吗,这叫倚愚之术。”

百里老人揶揄笑道:“申兄终究是本色难改。”

神不害大笑:“哎呀高兄,你该不是说申不害沐猴而冠,成不得大器哉?”

百里老人笑道:“申兄高才名士,何愁大器不成?然则大器之材,必得大器之国,方有大器功业。不知申兄将在何处归宿?”

申不害慨然叹道:“不瞒高兄,我本想到秦国一试,然则我听闻卫鞅要去秦国,我就决意留在韩国了。”

百里老人一听,你这是跟卫鞅多大仇啊,问道:“申兄知晓卫鞅此人?”

申不害冷冷一笑道:“慎到在稷下学宫将卫鞅之才广为传播,如今天下名士谁人不知卫鞅?慎到说,卫鞅是法家大道,我申不害就偏不服,谁是大道?谁是小道?目下评判,岂非为时过早?卫鞅入秦,必得变法,申不害留韩,也必得变法,二十年后,再来说谁是法家大道!”

果然,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百里老人惊讶沉默,闹了半天你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大笑:“申不害啊申不害,你就为如此理由不去秦国?”

“不能么?”申不害又是冷冷一笑,万万没想到还是个小傲娇。

申不害道:“申不害的学问才能,是自己苦修而来,真材实料,可二十年来,那些名家名士谁承认过我?名士们认定我荒诞无行,我认了,然则,不是申不害一类,何知申不害苦衷哉!”

百里老人沉思有顷,笑道:“如此说来,申不害是要和卫鞅较量变法?”

“然也!”申不害感慨激奋,“没有较量,何以证真伪?明高下?辩文野?若非实力较量,何有战国大争之世!”

玄奇诡秘一笑:“高孙看先生,留在韩国必另有思虑,非纯然为了较量。”

申不害哈哈大笑:“高孙一语中的!高兄试想,秦国穷弱之邦,变法之首要,当在富民强兵,做此大事,变法立制第一,术有何用?而韩国不然,民富国弱,因由在贵族分治,官吏不轨,国君无统驭臣下聚财强兵之术,当此国家,整肃吏治为第一,唯其如此,术有大用。卫鞅若来韩国,定会捉襟见肘,申不害若去秦国,定会力不从心,高兄高孙,如何?申不害可是实言相告。”说完大饮了一爵。

百里老人默默点头,仰望天中明月,怅然一叹。

申不害正色道:“二十年后,请高兄秉公评判,申不害,卫鞅何为法家大道。”

“你们俩,谁能做到二十年丞相,谁便是法家大道。”

“哦?你是说,申不害做不到二十年丞相?”

“天晓得,老夫如何晓得?”说完一拱手,“告辞。”和玄奇走出破院子扬长而去。

申不害望着爷孙二人走出院子,不禁怅然一叹,自言自语道:“如此高人,如何不知他姓名?如何他也不说?真世外隐士也。”

此时,雄鸡高鸣,东方欲晓,申不害练了一趟自创的山跳功夫,脸上微微冒汗,顿觉精神抖擞,他喊进小吏,吩咐将破旧大书箱搬到新宅去,将这旧院子一草一木不许动全都封存起来,吩咐完毕,上马飞驰进宫去了。

今日清晨,是申不害动议的第一次朝会,韩昭候要在朝会上正式册封自己为丞相,而后自己将已丞相的身份宣示韩国的变法步骤,这是韩国国策转折的重大朝会,也是申不害首次登堂入室,申不害虽然已经想好了种种预定方略,但还是有些紧张。

距离卯时还有一刻,申不害匹马驰进宫门车马场,他感到惊讶,如何竟没有一辆轺车开来?车马场竟如此冷清?他没有多想,将马拴好,大步往中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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