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输陀罗静静望着天空中那一个空洞，她知道，释迦摩尼要来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突然天空中的空洞放射出万丈光芒，尊贵的释迦摩尼佛乘着一头九头狮而来，身发金光，面相慈爱，耶输陀罗看着他，不自觉流出了眼泪，多少年了，太久了，久到她都记不清自己等了多少年了。

释迦摩尼佛来到她面前，从九头狮身上下来，双目慈悲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耶输陀罗伸出手摸他的脸，不断问道：“是你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等来了他。

释迦摩尼佛依旧没有说话，耶输陀罗流着眼泪道：“来，我给你沏杯茶。”说着，便把释迦摩尼佛领到了自己的舍下，原来永净山的深处，有一座宫殿，那便是耶输陀罗的住所。

释迦摩尼佛依旧是一言不发，随着耶输陀罗来到了宫殿，缓缓入座，不一会儿，耶输陀罗便端来了一壶热茶。当她为释迦摩尼佛倒上茶时，释迦摩尼佛终于开口道：“在这儿，你可住的舒适？”

耶输陀罗轻轻笑道：“舒适，你赐的地方，能不舒适吗。”

释迦摩尼佛看了看耶输陀罗：“你样子没变。”

耶输陀罗也说道：“你也没变，还如当年的太子模样。”

释迦摩尼佛再次沉默，耶输陀罗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却一直没有机会问，不知现在，还来不来的及。”

释迦摩尼佛道：“但说无妨。”

耶输陀罗道：“那一年，你长得仪表堂堂，常有很多贵门的少女，王族的千金，想博得你的宠爱。豪华的宴会，欢狂的歌舞，一日都不停息的烦扰着你。你父王，净饭大王的心中也是这样的打算，他以为唯有这样才可以使太子不致生起出家的念头，使阿私陀仙的预言不至于成为事实。然而你却为这些歌舞宴会，反而增添不少的忧郁与厌恶。你父王净饭大王见到如此情形，更是忧愁万分，那时的你，应该是不想娶妻的吧？”

释迦摩尼佛点点头。

耶输陀罗道：“可为何，最后你却选择了我？”

释迦摩尼看着耶输陀罗，缓缓开口道：“缘。”

“只这一个字？便无其他了？”

释迦摩尼佛道：“宇宙有‘缘’的存在，无论是人是佛，最终都逃不过一个‘缘’字，就连我也一样，也是因为‘缘’今日你我才能在相见。”

耶输陀罗苦笑道：“什么缘不缘的，无非是全靠我不愿放手罢了，我若坐地合掌成佛，就像你当年那样，在菩提树下顿悟，我们便永远都不会在相见了。”

释迦摩尼佛道：“你今日，做错了。”

“你是说那云凤兮吧，我知道，你肯来见我，是因为她。”

释迦摩尼佛道：“你发泄了你的愤怒，就会产生新的愤怒，你发泄了你的怨恨，就会产生新的怨恨，就是因为人们参透不了这个道理，地狱才一直无法空缺，地藏菩萨才一直无法成佛。若人间不在有愤怒与怨恨，人人便都可成佛。云凤兮乃上古灵石幻化而成，一旦被炼化出来，便有破坏宇宙之力量，你冒然把她带到这儿来，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耶输陀罗道：“只要能让你来见我一面，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认了，我知道你一心想护她，不想让她落在有心人之手，所以才冒险把她带到这儿来，我知道，只要她在我手上，你一定会来。”

释迦摩尼佛双手合十道：“愿你放下。”

耶输陀罗红了眼眶：“那年你离开王宫后，我把每日发生的事情都写了下来，我不知你走到了何处，到了什么地方，没办法呈给你看，更无法亲口在你耳边说给你听。本来，我一直想，若能在见到你，一定对你有说不完的话，如今见到你，才明白说多无益，此时此刻，你就在我眼前，我只想这样静静看着，但我知道，我留不住你。”

释迦摩尼佛闭上双眼，没有说话，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你还喜欢她吗？”

耶输陀罗惊讶道：“苏汝琴！你怎么回来了？”

苏汝琴举着手中的铃铛：“这铃铛，它自己刚才摇了起来，我回去以后，一想若留你一人在这儿你肯定会很难过，刚看你那样子你好像很伤心，我放心不下，就又回来了。”

耶输陀罗听的心中一暖：“谢谢你。”

苏汝琴看向释迦摩尼佛：“请问，你就是释迦摩尼吗？你是不是就是那位叫如来佛祖的人？”

释迦摩尼佛依旧没有睁开眼，淡淡笑道：“你来了。”

“对，我来了。你还喜欢耶输陀罗吗？”

耶输陀罗看向释迦摩尼佛，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释迦摩尼佛说道。

苏汝琴一句都没听懂：“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心里若还有她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谁也别耽误谁，干脆点不好吗？干嘛整这些一套套的，让人听不懂的话。”

释迦摩尼佛缓缓睁开眼睛：“太多的过错，全部都怨我，请你就此忘了我，情太多，执念太深，会害了你自己。”

谁知耶输陀罗淡淡一笑道：“汝琴姑娘，你不必在帮我说了，我已经懂了。”

“你听懂了？”

耶输陀罗点点头。释迦摩尼佛起身要走，耶输陀罗突然在背后说道：“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释迦摩尼佛停住了脚步，片刻，他说道：“你可知，我当年修行时，为何直到三十五岁，才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

“为何？”

“因为在那之前，我心中一直想的，便是你。心中有情，怎能脱离凡胎，飞升成佛。若说我想你，那只是释迦摩尼想你，曾在人间的那个释迦摩尼，他一直都在想你，也永远爱你。如今，我已不是释迦摩尼，我是如来佛祖。”

“那你当佛祖，每天快乐吗？”苏汝琴问道。

释迦摩尼佛看着她，苏汝琴继续说道：“成神成佛，永生不灭不死，永生虽好，若无良人相伴，那也只不过是永生的孤独，和永恒的惩罚没有什么两样。你相信这世间有一种东西是永恒的，那么我告诉你，唯爱永生。恨一个人，可以几十年，几百年，最后也许你的一番点化，一本经书就能化解，或者罚到地狱受尽惩罚，仇恨他人之人才能得悔悟。但爱一个人，是永远爱下去的，不会因为你的经书，你的点化，或地狱带来的惩罚而改变，真正爱一个人，此爱便能永恒。你成佛每日可过的开心快乐？你就不曾觉得孤单吗？众生往来前参，把心中的苦闷忧愁都向你诉说，可曾有人真正懂你？唯耶输陀罗莫属。”

释迦摩尼佛没有说话，最后伸出手，摸了摸苏汝琴的头，笑道：“丫头啊，一点没变啊。”

“你以前认识我？”

释迦摩尼佛笑而不语。

耶输陀罗道：“假如老去我能陪。”

释迦摩尼佛转过身，只见耶输陀罗的身体慢慢升起，从脚开始，慢慢开始消失，释迦摩尼佛睁大着双眼看着她，耶输陀罗从怀中拿出了一颗耀眼的蓝色宝石：“这颗宝石是你当年娶我的时候，送我的，你说这颗宝石象征着你对我的爱。这颗宝石我带了不知多少年，现在还给你，我不在等了。”

说完，这颗宝石便轻悠缓慢的飞到了释迦摩尼佛的手中，这时释迦摩尼佛流下了一滴泪，滴在了宝石上，最后亲眼看着耶输陀罗消失。

苏汝琴不知所措，忙问道：“她去哪儿了？你还能把她救回来吗？”

释迦摩尼佛说道：“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会在那菩提树下参悟？”

“为何？”

“那颗菩提树的前世，便是耶输陀罗，前世她也是一个爱我的女子，求而不得，转世为那颗菩提树，多年后，魂魄再次转世，便是耶输陀罗，那一年，我父王为了给我选妻，耗尽周折，最后我却独独选了耶输陀罗，是缘，是命，是注定。”

“可前世你负了她，为何今生还是不能和她厮守？”

“为苍生。”

苏汝琴没有说话，释迦摩尼佛紧握住那颗宝石，又说道；“把那铃铛给我，我送你走吧。”

苏汝琴把铃铛还给了释迦摩尼佛，佛祖一挥手，苏汝琴便回到了乌海的那座山，理成风一直在原地等候，见苏汝琴回来了，忙抱住苏汝琴道：“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可有什么事？”

苏汝琴摇摇头。

理成风道：“你怎么了？”

“没事。”

理成风叹了口气：“汝琴，明天你就要回咸阳了吧？”

“啊？”苏汝琴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说，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咸阳了。”

苏汝琴怔了怔，点点头：“对，明天就该回去了，宫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夫君去办呢。”

“汝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会相见。”

苏汝琴淡淡一笑：“不管怎么着，你也活得比我长啊，你有千年的寿命呢。”

“也有千年的孤独。”

苏汝琴一听，默默低下头道：“是啊，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有太多的孤独了，这世间，总是有太多的无奈与无助，是否有一种东西，能够终止这一切呢。”

理成风笑道：“怕是寻不到了吧。不过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那你死后会去哪儿？”

“如果任职山鬼期间，做的好，死后应该会轮为神道吧。”又对苏汝琴道：“汝琴，也许哪一天，我们就能天上见了。”

苏汝琴点点头：“有缘一定会相见的，无论生与死。”

“天快黑了，我送你下山。”

苏汝琴点点头，望向远方的夕阳，喃喃自语道：“问世间哪有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