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怒火中烧,孙武之后,名门高足,同门师弟,又有桂陵大败庞涓的煌煌战绩,只有孙膑才是庞涓真正的对手,也是庞涓面前的“龙门”。打败孙膑,庞涓才称的上真正的名将。否则,庞涓在天下永远都只是一个二流将领。高傲而又雄心勃勃的庞涓,岂能如此屈辱的断送自己,这个孙膑也真是利令智昏,竟敢故伎重演,难道庞涓真是白痴不成。
大兄弟,他就是把你当成白痴了啊。
正在拔营之际,又接快马急报,赵国八万精锐骑兵,由上党渡少水直扑安邑。庞涓没有片刻犹豫,立即“命令”太子申与公子卯分兵三万,北上截杀赵军。已经大乱方寸的两员“名将”立即高兴的接受了。他们很清楚,安邑本来就有一万守军,在加上龙贾的几万河西守军可以随时策应,救援安邑当然是有惊无险。若要打连庞涓都不是对手的孙膑,那可是九死一生。庞涓也乐意支走这两个大权在握却又酒囊饭袋的累赘,自己好利利索索的与孙膑大战一场。
其实太子申与公子卯来参加这场战役纯粹就是为了搞笑,缓解战场严肃的气氛,他俩一唱一和颇有德云社的那股范儿,也许未来某一天他俩会考虑出道做搞笑艺人,恩,就是这样。
当秦军来到魏军的营地时,灶坑里的灰都已经凉了,一阵马蹄声,探马来报:“禀王上,齐国攻打大梁,魏军已经拔营回师大梁了。”
秦庄公点点头,向卫鞅问道:“爱卿,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卫鞅拱手道:“依臣之见,眼下趁着魏国与齐国交锋之际,我军此次又大获全胜,臣建议迁都咸阳。”
秦庄公略一思忖:“迁都事大,你我还是回秦再议。”
赢红莲望着魏军落下的灶火,不禁觉得此次庞涓与齐国的战役,也许就是庞涓生命终结的战役。
一个时辰后,训练有素的魏军兵分两路,庞涓自领十万大军全速疾进,直扑大梁。大梁城下的齐国兵马竟然没有撤退,继续猛烈攻城。直到看见铺天盖地的火把,齐军才突然从大梁城下消失。大梁人的欢呼声浪还没有沉寂,庞涓自领的前军马队已暴风骤雨般卷来了。登高一望,庞涓遥遥可见齐军遍野北去,火把旗帜散乱无序,断然下令:“全力追击!一举击溃!”
太阳出山时,魏军渡过济水,两个时辰后,齐军旗帜遥遥在望。魏军士气大振,呼啸猛追。奇怪的是,总能看见旗帜散乱的齐军,却硬是无法追上包抄。庞涓自然无从知道,前面“逃窜”的,恰恰是齐国善于骑射技击的三万精锐骑士。
为了这场大战,孙膑可谓处心积虑,当他对田忌说还是采取上次打法时,田忌惊讶的说不出来话。面对庞涓这样的沙场宿将,兵家名士,岂能再次教他钻入全套?孙膑却说:“庞涓熟读兵书,却又刻板过分。此次,教他觉得自己是在按照兵法行事,而齐军却反其道而行之,诱他入伏,此谓兵不厌诈,唯其故伎重演,才能激怒庞涓追歼齐军。”
虽然有理,田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及至亲自率领三万精骑将庞涓引诱过了济水,田忌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禁对孙膑的谋划由衷叹服。
追击到当天晚上,庞涓大军已经越过了长垣,发现齐军的灶坑锐减到四千,分明是齐军逃亡很多,兵员大减,只剩下十一二万了。庞涓下令继续猛追,第二天午后,已经进入大河东岸的濮阳地面,在往前不到一百里,便是东郡山地了。
经过缜密讯问,方知齐军沿途逃亡严重,只剩下七八万人马,步卒们都走不动了,齐军几乎就要崩溃了。
“孙膑可在军中?”庞涓威严的问一个百夫长。
“军师与步卒同行,一个百人队轮换抬着。上将军率领骑兵掩护。”百夫长很沮丧。
庞涓高声下令:“后军五千,留守辎重,全军轻装疾行!”
片刻之间,魏军甩下各种车辆云梯帐篷炊锅等,全副轻装,向北猛追,决意要在东阿之南截住齐军一鼓歼灭。魏军士气大振,呐喊呼啸着:“擒杀孙膑田忌!杀!”卷起漫天烟尘,在广阔的原野像滚滚沉雷向北压来。
孙膑的大军,此刻正埋伏在齐国边境重镇东阿以南百余里的马陵山地。
日落之前,孙膑秘密增调的十多万步兵已经全数到位,北面的出口已经被堵死。封堵南面山口的骑兵,也已经等候在十多里之外的密林中。他要将庞涓的十万人马,全歼灭在这条默默无闻的马陵道。
夕阳将落,高山顶上的孙膑看见南边原野上漫天烟尘暴起,不用斥候回报,也知道是庞涓大军到了。
一片暮色中,可见旗帜招展杀声震天,庞涓大军排山倒海般压来。接近山口,前军骤然勒马,一片战马嘶鸣响彻原野。庞涓飞野赶到前军,长剑一指:“前方是马陵道,穿谷而出便是开阔平原。我军入谷,两骑并行,前后相随,宜快不宜慢,出谷后立即展开,截杀齐军!点起火把,入谷!”
“点起火把!两两入谷!”前军主将高声下令。
骤然之间,火把照亮了广阔的原野。魏军铁骑井然有序的高举火把,走马入谷。
山风吹拂,高山顶上的孙膑哈哈大笑:“庞涓呐庞涓,你也有今日也!”
田忌的精锐骑兵一进入山谷,立即从事先开辟好的小道,分东西两路反身出山,加入截堵南山口的骑兵大军。一万多齐国步兵立即接替了“逃窜”,丢盔弃甲的向深山逃去。
魏军入谷,不断清理着道中丢弃的兵刃与木石障碍,遥遥可闻前方的马嘶人喊,对追上来的齐军深信不疑,便只顾急急赶路。火把照耀下,却见山道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难行,堪堪两骑并行就塞满了山道。山弯频频,竟将大军分割得前不见后,后不见前,长蛇般在谷中穿行。
大约半个时辰,庞涓的中军精锐进入崎岖险道,后军也已经进入了山口,庞涓已经察觉到这山道崎岖狭窄的大出所料,然则已经进入,只有尽速通过,断无后退之理。他断然下令:“全军下马,人马并行,尽速出谷!”
刚刚传出命令,前军斥候急报:“前方道旁有异情,前将军请上将军速往!”
“何事?”庞涓冷冷问。
“在下,不敢说。”斥候面色涨红。
庞涓心中一动:“岂有此理!领路我看!”带领十多名护卫壮士匆匆向前。
山坡一颗大树下,立着一个高大的草人,草人脖子上吊着一块大木牌,火把围照下赫然大字——庞涓死于马陵道!
庞涓一怔,随之挥手哈哈大笑:“雕虫小技耳,继续行军!”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庞涓却油然生出一片迷蒙,一丝恐惧。
突然,晴空惊雷,战鼓轰隆,喊杀声从两面山头如潮水般压来。
庞涓未及下令,箭镞已漫天激雨般啸叫飞来。
瞬息之间,庞涓与手火把的十多名卫士满身带剑,刺猬般倒在路边。
山谷中顿时大乱,魏军被山洪般涌下的齐军分割成无数小段,厮杀在一起。
庞涓已经奄奄一息,看着山谷中被打蒙的魏国将士各自为战的搏杀,一丝泪水涌出了眼眶。十多年精心训练的这支铁军,将全军覆没,他自己也将带着永远的仇恨和无尽的遗憾离开人世,自己还没来得及灭掉秦国,还没来的及除掉孙膑,建功立业,出将入相的勃勃雄心,就这样顷刻间随风而去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道闪电从脑海掠过,他瞬息间洞察了孙膑的全部谋划,连最后置他于死地的计谋也计划的如此精到——引诱他到山坡孤立处,集中强弓硬弩向火把圈子齐射。孙膑也孙膑,你可谓用心良苦,做的干净彻底。庞涓要有你如此铁石心肠,岂能让你活到今日?你终于成名了……你是踩着我庞涓的尸骨成名的……突然,他眼中浮现出了那日战场,骑在马上赢红莲的身影,一身红衣,惊为天人,对他说的那句“将军与孙膑多年的交情,将军都能挖出他的膝盖骨。”又在他耳边响起。
庞涓苦笑了一下,抽出甲带上的短剑,用尽全力,猛然插向自己的腹中。
一夜激战,太阳挂上山头时,马陵道沉寂了下来,齐军的欢呼声响彻山谷。
魏国唯一一个极有统兵才能的上将军庞涓,死于非命。从此,这个超强战国,在龌蹉的内耗中日复一日的衰落了下去,使战国初期形成的格局为之一变,为战国中期争雄的新局面拉开了序幕。
魏国留下了短暂的霸主空隙,齐国却没有立即填补上去。
马陵大战后,齐国将相失和,田忌与驺忌相互倾轧,驺忌巧妙的给田忌设了一个“谋反”的圈套,田忌被迫逃亡到了楚国,孙膑失望之极,秘密离开了临淄,去山野隐居了。齐国的强国优势,因为失去两大名将而大为逊色。
一个短暂的均势,罕见的出现在战国时期。
一个百年不遇的大好时机,骤然推到了秦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