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萧桓?
座下的骏马仍在奔跑,沈承君平稳的端着弓箭,瞄准的方向始终没有改变,但握箭的力度已经松了。
就在刚刚那一刻,当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片段不受控制涌了上来的那一刻,沈承君是真的想要松手射出这一箭的。
同样的情境、同样的地点,甚至是同样的季节,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冲开枷锁填进脑海。
唯独与前世不同的是,那一世端坐在马上手持弓箭的人是萧桓,箭尖所对的方向,是她沈承君的胸口。
即便是重生一次,沈承君依旧记得当时那种弥散在四肢百骸的绝望,她倾尽一切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却想要置她于死地。
虽然那支箭最终还是没有射向她,但沈承君却是实实在在的在那一刻死了。
谁说目光不能杀人呢?在那一世里,萧桓眼里的杀意,已经让她真真切切的死过一次了。
重生以后,沈承君刻意的将那一段记忆遗忘,然而,在同样的情境之下,那些深埋的回忆再次重现,击溃了她固守的坚强。
“小心!”
就在这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唯独没有变色的萧桓突然高喝一声,足下一点飞纵落到最近的一匹马上,朝着沈承君的方向疾奔而来。
与此同时,被这一声断喝拉回现实的沈承君也如梦方醒的反应过来,在她失神的这段时间里,座下的骏马已经偏离了预先的跑到,失控地撞翻了马场的栅栏,朝着场外狂奔而去。
木屑纷飞,刚才的撞击让沈承君感觉心肺都跟着绞了一圈,震得喉头发甜,眼睛被风刮得生疼。
本以为几天来的磨合她已经跟这匹马有了足够的默契,却不想今日这匹马却像发疯一般根本不受她的控制,一路奔出了马场,大有横冲直撞之势!
怎么会这样!
离开马场的开阔平坦,这里的环境碎石遍地,万一掉下来不死也是个重伤!
沈承君努力的控制身体平衡,身体向前尽量贴服着马身,不至于被剧烈的起伏给颠甩出去。
“向右提缰!再往那边是悬崖!”
身后,熟悉的声音倏地响起,沈承君转过头去,果然见到策马朝自己追来的萧桓,冷酷的薄唇紧抿,深邃的双眸里闪着锋利。
沈承君咬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死握着缰绳用尽全力的朝右狠拉,马头被她强制的转了方向,手心立即被粗粝缰绳擦得掉了几层皮,火辣辣的疼。
萧桓一路紧随,眼见着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近,单手划过身侧,这才发现因为事发突然,他的马上根本没有弓箭。
情急之下,萧桓直接扬手摘掉了头上束发的发簪,运起内力对准沈承君坐下那匹马颈部的穴位用力一掷!
随着一声惨烈的嘶鸣,沈承君坐下的骏马瞬间倒下,激起飞沙浓烟一片。
沈承君此刻手里也握着半只羽箭,打算伺机自救,而萧桓的这一举动先其一步,使得她因为惯力的关系瞬间向前飞冲!
电光火石间,沈承君立即丢了手里的羽箭,用手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做好承受剧痛的准备,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环在了她的腰际,几个飞纵间将她带离了危险。
直到平安落地,沈承君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剧烈的颠簸让她此刻有些腿软,胸口也在闷闷的发疼,尽管如此,沈承君还是固执的推开了萧桓环在她腰间的手。
依赖别人的搀扶固然可以让她站得安稳,但前提是那个人可以依靠。
沈承君推拒的动作让萧桓脸色一沉,紧抿着薄唇周身冷意瞬间凝聚。
“小姐!”
随后策马赶过来的冬夏,见沈承君身边横卧着那匹发疯的马,脸色虽然苍白,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跑上前来扶住了她,“小姐你没……呀!你的手!”
扶过沈承君的手,冬夏才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掌心,立即心疼的惊呼出声。
从小到大,她家小姐哪遭过这种罪啊。
萧桓原本因为沈承君的拒绝心里正有几分不悦,听见冬夏的声音,目光也落在沈承君的手上。
白皙的掌心已经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看不清上面的纹路。
“我没事。”沈承君拿手帕将伤手绕了一圈简单止血,朝着冬夏安抚的摇摇头,紧接着就将视线投向了地上的那匹马。
横卧在地上的马此刻已经气绝而死,在它脖颈处鲜血顺着发簪流了一地,在它口边还挂着方才溢出的一大团白沫,离近些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道。
很明显,这次的意外绝不是意外!
沈承君扶着冬夏的手走近几步,这几次她来马场,骑得都是同一匹马,显然对方的目的就是她。
是谁,想要利用这一次的秋狩置她于死地?
知道她会参加秋狩的人不多,知道她每日来马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沈承君眼中幽幽迸出一丝寒光。
“呵,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
萧桓脸色也十分难看,冰冷的目光直逼匆匆赶来的马场管事。
这个马场是他的私产,他的女人竟然在这里被人算计,简直是奇耻大辱!
马场管事在萧桓的目光下哆哆嗦嗦的上前,颤抖着请示:“奴才已经派人封锁马场严查所有人,王妃受了伤,不如移步到阁楼上休息吧。”
他本是从宫里调配给王府的奴才,就因为不想被那些阴谋压榨波及,才自请来管理这个马场,没想到兢兢业业的守着这么个产业,还是逃不开算计。
“小姐,奴婢扶您去歇一歇吧。”冬夏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小声劝道。
经历刚刚一翻折腾,沈承君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于是点了点头,指了指地上:“等查清是什么毒,找个地方把它安葬了吧。”
“是是是,王妃放心,小的一定处理妥当。”马场管事连连答应,躬身朝另一旁引路:“王爷王妃请随小的来。”
沈承君头重脚轻的扶着冬夏跟着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黑,往前栽了下去。